第76章 故人歸

故人歸

似乎只是巧合。

薛洋對身後那幾人輕蔑一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三人無事時都在義莊休息，曉星塵接過菜籃便去做飯了，阿菁像只小雞似的緊跟着他，薛洋則徑直回了屋內。

這些場景都是經歷過的，曉星塵并未過多停留，只是仔細捕捉着環境的破綻和當年未曾發覺之事，兩人随即也進了屋子。

薛洋正在慢條斯理地擦拭着降災，劍鋒森然，锃亮的劍身映出少年人俊朗的笑容，虎牙略顯稚氣，眼神卻如覆冰雪。

“小友，幫忙拿一下碗。”門外另一個曉星塵喚了一聲。

眉眼彎彎，他應了一聲，随手将劍收回，陽光明媚，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接過對方手中的東西，還不忘逗他兩句。

三人平日裏的飯食都是曉星塵做的，兩個小的還經常會為了一塊菜而吵起來，不過今日薛洋安靜多了，才完米粥咂嘴道：“哇，太甜了，我可要愛死了。”

曉星塵笑了笑，道：“怎的今日只吃了這麽一點兒？”

薛洋托腮看着他，含笑道：“好吃啊，就這麽一碗我都已經夠了，道長做的一碗頂旁人十碗。”

曉星塵被他逗得開心，抿嘴笑着。

但站着的他卻沒說話，自己口味一貫清淡，且要不是見了薛洋當年因一碗湯圓而掀了整個攤子，他還真就信了這小家夥的美言。

仔細一想，當年薛洋年少成名，又因其修複陰虎符之功而頗遭人忌憚，在修真界褒貶不一，他的一生跌宕苦極，卻又偏偏嗜糖如命。

越想越覺此生悲涼，曉星塵心口一陣煩悶，幹脆搖搖頭，将一切歸于沉寂。

甫一回神，背後涼風吹過，曉星塵聳聳肩，聽阿菁道：“道長，天黑了。”

幻境向來只選取重要記憶，這次定是有心人為之，曉星塵安撫地揉揉她的頭，道：“別怕，跟緊我。”

屋內，曉星塵将阿菁抱回床上，細心掖好被子，轉身出門。

薛洋恰好從外面回來，見他要出去，低聲耳語幾句，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意，曉星塵無奈只好點點頭。

走出一陣，霜華異動，曉星塵順着指引禦劍而下。

這村莊不大，卻屍氣濃郁，死氣沉沉，他奇怪道：“此地并非怨靈深重，但依霜華所指，走屍卻不在少數，莫非有何冤案抑或是墳地屍變？”

話音剛落，身後襲來一只癫狂走屍，曉星塵一腳将它踹翻，一劍擊殺，霜花劍痕落下。

薛洋并未出手，他走過去，一腳踩在走屍頭上，慢慢下移扼住咽喉，随即召出降災。

只見寒光一閃，走屍雙眼被剜下，口中鮮血未凝，暗紅的東西掉在地上，薛洋挑眉，饒有興致地一劍刺穿。

曉星塵只聽得到他在用劍，但并不知其具體招式，聽手法狠戾，道：“并不是難纏的東西，你在做什麽？”

劍氣瞬間收回，薛洋哦了一聲，道：“檢查一下而已，說不定還有同類。”

阿菁此時的記憶只有義城生活前期，并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此時她怕得發抖，卻還是大着膽子蹲下去查看那些屍體。

屍體眼眶空無，殷紅血液随着覆蓋面部，難以辨認，口中的殘留着些許粉色粉末，慢慢被鮮血浸濕。

這情景……

曉星塵的手在抖，他想去抓劍，卻如千斤重負在手，霜華劍寒只覺不敢觸碰。前世種種一股腦湧入，這些都是平民，可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啊！

急火攻心，他無力地癱軟在地，白袍染塵，想去看看那屍體，甫一碰上，空無穿過，落在泥濘的地面上。

他拼命在抓前世的過，可再也無法彌補當年的錯。

阿菁不懂，連忙将曉星塵拉起來，費力撿起地上霜華，道：“道長，別難過了，只是普通屍體啊。”

曉星塵出山之時便立志救民，而當薛洋告知他所殺皆為凡子時，無疑擊碎了他的希望，殺人誅心，早已無顏茍活于世。

此番重生，實為天意，僥幸。

曉星塵出神了一陣，頗境要緊，查明當年之事，他顫抖得厲害，好歹聲音不再破碎，道：“阿菁，你代我看看，這屍體有何異樣？”

阿菁将方才所見仔細描述給他，正說着，曉星塵微微擺手，道：“粉末？什麽樣的，再看仔細些。”

“我看看——有點粉色，淡淡的，口鼻處都有。”阿菁聳聳鼻子，可惜是幻境無法觸碰。

曉星塵若有所思，凝神思量着，突然阿菁又拽着他的衣袖，道：“呀！道長，這個人我們好像見過的呢。”

當年薛洋騙他殺人，如今細想起來，有時殺一村莊，有時只殺一人，似乎并非針對全義城，曉星塵道：“仔細看看，想得起來嗎？”

屍體鮮血淋漓，阿菁費力辨認了半天，終于一拍腦門兒，道：“這不就是剛剛買菜回來路上那個嘲笑我們的人嘛，就是他，錯不了。”

曉星塵愣了一下，喃喃道：“竟是這樣。”

兩人心情複雜地起身離開，阿菁餘光中忽見一寒光劍影，急道：“道長小心後面！”

曉星塵自然不用她多說，拂塵将人拉開，靈活一避，橫空一劍劈下，後方百年老樹留下凜冽劍痕。

阿菁吓出冷汗，道：“天吶，吓死我了。”還未說完，卻見一長劍自那人口中生生穿過，鮮血如注。

她再大膽也不過是個姑娘，且記憶殘缺，驟然見這血腥場面，吓得魂飛天外。曉星塵見狀，一掌将她擊昏，抱在懷裏，

“你倒是挺謹慎嘛，不過，如若我鐵了心要她命，你以為你能護得住？”

霜華在前方嗡嗡作響，嚴陣以待，殺意漸盛，曉星塵輕咳一聲，它只好不情願地收斂了些，但仍不肯退下，敵意頗大。

他雖看不見，卻清楚地感受到了前方怨氣不散，似乎有人走來，腳步從容。

霜華飛出去，與來人正面對上，只聽一聲激烈相撞，靈力大盛，卻又沒有糾纏太久，小心地退回來。

“霜華，好久不見。”

曉星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