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你以前成績應該挺好吧?”許溺問,“我們做過二十中的題,比我們學校難得多了。”
二十中威名之大,幾乎每一個人都認為進去的人不是天才也快接近天才了,但也有那麽一小部分是走後門進來的。
很顯然許溺太高看他了,以為他是憑真材實料進去。
薛溢輝沉默了一會兒:“成績好的話,學校也不至于讓我轉學。”
許溺看了看他,笑了笑,沒再繼續問。
“這邊走。”許溺指了指一條小巷,安慰他似的又說了一句,“其實二中也挺好的。”
薛溢輝跟在他旁邊沒出聲。
來之前他就聽說過二中的威名,說這裏什麽人都有,蓋世渣男有,混世垃圾也有。
聚集在這裏的人很大一批都是抱着“想學就學不學拉倒”的心态,殷永梅特地讓他轉學到這個地方的用意他摸不清。
可能是像老爸安慰他所說的“在艱苦的環境裏會有不一樣的經歷”,還是間接放棄了他。
許溺突然問:“你是一個人來的?”
“啊?”薛溢輝沒反應過來。
“你一個人轉學過來的,父母沒跟來?”許溺問。
“嗯。”薛溢輝愣了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這樣啊。”許溺似乎明白了,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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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一拐西一拐,薛溢輝也不知道拐進哪兒了,狹窄的小巷兩邊開始出現各種奇怪怪的小餐館,沒多幹淨,但看着比之前那條大街熱鬧得多。
“你們這兒還有個美食街呢?”薛溢輝左右看了看,挺稀奇。
“美食街倒也算不上,也就晚上擺點兒攤,平時沒什麽人願意來的,這一片都是私宅,大家都認識,開飯館也就圖個熱鬧。”燒烤店老板站在門口抽煙,許溺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
“哦。”薛溢輝說。
又沒走幾步許溺就停下來了,一腳跨進右邊一眼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很不簡單的小門裏,小門兩側是倆快滿了的垃圾桶,他猶豫了一會兒,也跟了進去。
門裏是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面一股不知道是什麽鬼的氣味撲面而來,加雜着鴨雜鴨肚鴨血的油膩膩暖氣。
從門簾邊開始就擠滿了客人,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薛溢輝和許溺一進去,他們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舉酒噴飛着唾沫。
空氣中間都彌漫着渾濁。
許溺壓根兒沒有注意到薛溢輝的不适,他掏出手機看了看,對服務員說:“一碗牛肉面……你吃什麽,我請你。”
薛溢輝微微皺着眉:“……一樣的吧。”
“好,來兩碗。”許溺付了錢往靠角落的一桌坐下來開始玩手機。
薛溢輝走過去看了兩眼,頓住了。
椅子上有些髒兮兮的油泥,就連桌子底下也有,踏兩下還能感覺到腳底黏糊糊的,他有些不能忍受,抽了幾張餐巾紙連擦帶摸好幾個來回才敢坐下去。
“你有潔癖啊?”許溺盯着手機,頭也沒擡地說。
薛溢輝把紙團成團扔進垃圾桶,又艱難地把垃圾桶往裏面踢了踢:“還……好吧。”
許溺沒說話,他舉起手機側身,突然“咔嚓”來了一下。
薛溢輝等反應過來許溺把他也拍進去的時候,許溺已經把手機放了下來。
“自拍。”許溺放下手機一臉淡定,低頭咔噠咔噠打字,“要不要看看,挺帥的。”
“你這自拍連我一起拍進去了吧。”薛溢輝瞪着他,有點無語。
“嗯呢。”許溺看着他笑了笑,語氣相當欠抽,他把手機遞到他面前,“看看?”
薛溢輝湊過去低頭看了一眼。
-下雨天,不寂寞[太陽]
配圖是剛才看起來有些傻的自拍。
照片裏離鏡頭最近的是許溺,就露了一只大眼睛,左上角的自己一臉茫然地瞥着鏡頭,表情略微有點呆,有點像好朋友之間那種專門搞怪的自拍……
可他發了朋友圈。
“有意思嗎……”薛溢輝不在意別人拍他,但還是嘆了口氣。
“一個人拍才沒意思,”許溺站起來走到後邊,又很快走回來,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碗面,“給。”
“……謝謝。”薛溢輝接過面吸了一口。
這店看着雖小,牛肉面的分量給得倒是挺足,不像之前在S市的時候一碗牛肉面裏的牛肉總共加起來也不到三片兒,面也很勁道,還挺好吃。
起初在家裏他還沒怎麽感覺餓,現在聞着面香肉香食欲一下子來了,吸面戲得比許溺還起勁,吸溜吸溜仿佛肚子空了好幾天。
在這個過程中,許溺還跑去對面買了幾串燒烤回來。
薛溢輝放下筷子的時候,許溺也吃的差不多了,之前自己一直病着外加上心情糟到透頂,轉學到這座城市後他就一直沒怎麽吃好過,這一頓熱乎的吃得他也忘了自己現在是在什麽環境下。
果然,有些東西還是要在飯桌上解決,吃一頓,說不定心情就好了。
很滿足。
“飽了嗎?”許溺也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轉頭看着薛溢輝。
“嗯,”薛溢輝吃得暖烘烘的,全身都是很舒服的暖意,“謝謝。”
“哎,”許溺突然笑了,“你複讀機啊,我做什麽都是謝謝。”
“那以後我不客氣了啊。”薛溢輝笑着說。
“心情好點兒了嗎?”許溺問。
薛溢輝愣了愣,被他說的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沒心情不好。”
“是嗎?”許溺懶懶地笑着說。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許溺撐開傘。
薛溢輝沒說話,鑽進了他的傘裏。
沉默地走到家門口,許溺電話鈴響了。
“喂?”許溺拿着手機。
“我操,剛打你幾個電話都不接,我還以為又吵到你上課了。”那頭朱正澤開口就噼裏啪啦說個不停,“你要不要這麽忙啊,我他媽找你說正事兒呢!你再不接電話我都要跑你家去了!”
“剛吃飯呢,”許溺移開手機看了看,是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和朋友。”
薛溢輝突然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許溺和他對視,薛溢輝立馬扭過了頭。
“你現在到家沒啊,我過去找你。”朱正澤哈着氣,風呼呼的,好像在外邊。
“又是你女神的事兒?”許溺問。
“不是,是梁旭的事兒!”朱正澤說得很急,“我會用這個語氣跟你提她嗎?”
梁旭是四班的刺頭,成天惹事,到處約架,唯一一個優點是鋼琴彈得不錯,對此早就對許溺搶他風頭抱有怨恨,礙于許溺在學校裏也不算省油的燈,他明裏從來沒敢表露出來過。
上次陸校說,和許溺競争全國鋼琴比賽名額的,也就是這個梁旭。
到處鬼混的次數多了,總能結交一幫狐朋狗友,也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整天手插兜裏抖成個趙四,校內校外的基本見着他都繞道走。
不過許溺他們是個例外。
“他又捅什麽幺蛾子了?”許溺換了只手拿手機,另一只手把傘往一直往邊兒上走的薛溢輝頭上挪了挪。
“這傻逼天天在外頭揪人約架,到處說你是變态,”朱正澤罵了一聲,“我估計他是因為那個比賽的名額鬧心,想先找個人撒氣。”
“他對我意見一直都挺大的麽……今天下雨,別跑一趟了,明天再說吧。”許溺準備挂電話。
“哎等等!”朱正澤說,“我還沒說完!”
“嗯。”許溺說。
“你還是小心點兒,聽何奕他們說,梁旭自習課的時候吹噓了挺長時間,說下一個約架的就是你。”朱正澤有些煩躁,“到底是誰他媽給了他一百個膽兒了!”
“他那是把約架當飯吃了。”許溺無所謂地笑了笑,挂了電話。
進了家門,薛溢輝問:“你同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事情比較急還是那人天生大嗓門,剛才電話裏頭聲音挺大的,他聽得挺清楚。
“嗯,同學。”許溺收了傘在門口抖了抖,走進去往沙發上一坐。
薛溢輝看着他。
“那你打架……會有事嗎?”薛溢輝想起剛剛那頭的話。
“什麽叫會不會有事兒,你這講的像不像寶寶話?”許溺笑了,“我們這是出拳,不是猜拳,打個架哪有不出點事的。”
薛溢輝靠在牆上沒出聲,伸手把門關了。
“你沒打過架?”許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說,“也是,重點學校校規都挺嚴吧。”
大城市裏的高中不比他們這些鄉野小鎮上的學校,送到學校裏的孩子哪家不是寶貝,手指磕破點皮都心疼的不得了。
“我打過,”薛溢輝頓了頓,“我就是因為打架所以被處分的。”
許溺坐在沙發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頓了頓:“你能說說……因為什麽打架嗎?”
薛溢輝看着他,緩緩眨了下眼睛。
為什麽?
因為我朋友說我喜歡男人,所以我揍他……這種回答可以說出來嗎?
薛溢輝半天才說了一句:“看他不順眼。”
許溺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順着這句話道:“以後在二中你還會碰見更賤的,賤得頭頂開花兒的都有。”
這世界上什麽人都有,二中算是個奇葩聚集地兒。
“比如梁旭?”薛溢輝問了一句。
許溺看着他挺吃驚:“這你都聽見了?”
“嗯……其實我都聽見了。”薛溢輝誠實地說。
“沒事,知道了也好……那人就是個事兒逼,打架裝逼慣了,沒準以後還會找到你頭上,”許溺翻了翻手機遞過去,“就這個人。”
薛溢輝湊過去看了一眼,一個人趴在桌上,一邊臉被壓得死扁。
看五官,梁旭長得應該是不醜的,但是這張照片拍的也太磕碜了。
薛溢輝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許溺,笑道:“你是不是到哪都有偷拍別人的習慣,好過分啊。”
“哎,他和我約架可不是因為這個,”許溺把手機塞回兜裏,笑着看他說,“下次來找我,我帶你認認他。”
許溺:下雨天,不寂寞[太陽]
薛溢輝:你好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