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我、我真沒事……”薛溢輝說。

許溺的手繼續伸着,另一只手夾着煙:“撲通一下坐在磚頭上,你沒事?你屁股鐵做的吧?”

薛溢輝尴尬得臉通紅。

說是這樣說,手還是挺自覺地搭在了許溺的手心上,手搭上去之後,許溺就一把拉住他使勁兒往後拽了一下。

“不客氣。”許溺趕在薛溢輝說謝謝之前回應道。

薛溢輝:“……”

薛溢輝從來沒遇到過這麽尴尬的場面。

秋千底下的磚頭本來是給人墊腳的,誰知道這秋千這麽不禁用,這猛一坐下去,就給斷了。

“你來這邊兒散步嗎?”許溺問,“走吧,去觀看我們揍傻逼。”

“我就……不了。”薛溢輝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清晰地看到許溺臉上的表情驚訝到無奈到強忍着笑容變幻莫測:“摔……疼了?”

“……啊。”這種傷痛出現在不可言喻部位的尴尬讓薛溢輝松開了手,磕磕巴巴地道,“要不你先走吧,我緩會兒……”

許溺笑得煙灰都抖掉了,他把煙摁滅,扔在地上掐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行,那我先走了,你悠着點兒啊,我很快出來。”

看着許溺慢慢走遠了,薛溢輝才扶着歪脖子樹龇牙咧嘴地罵了一句。

真他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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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溺跑過去的時候,一幫人都到齊了,紮堆坐着,梁旭叼着煙坐在最高的一堆磚頭上,如果這時候有人路過,說不定真的以為他是打哪邊兒道上來的老大。

見許溺過來,他立馬掐了煙站起來:“喲,才到嘛!約個架還敢遲到,派頭挺大啊!”

梁旭後頭是經常跟着幹架的幾個老手,還有幾個生面孔許溺不熟,估計又是哪條街上撿來的小弟。

“要打趕緊,”許溺沒理他的垃圾話,活動了一下手腕,他沒工夫觀賞梁旭裝逼失敗,“我趕着出去。”

薛溢輝稍微緩過來點之後他就站起來了,慢慢挪去公園門口等着許溺。

他蹲在地上靠着公園鐵欄,随手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着。

不得不說,許溺這個人挺适合做朋友的,如果自己不是……的話,他其實挺願意和許溺一起,就像和孫雨揚一樣。

性向這種東西說不清,有的人很讨厭,有的人覺得無所謂,薛溢輝不太願意把這種事情公開,他怕得到的是像之前在二十四中得到的那樣。

沒有尊重也沒有理解。

正這麽想着,身後有人吹了聲口哨。

“真等我呢?”

薛溢輝回頭,看見許溺一個人先跑出來了,臉上和進去的時候一樣幹淨,除了外套邊角有點兒皺以外沒什麽見血的傷。

“其他人呢?”薛溢輝拍了拍腿,扶着鐵門站了起來。

“後頭呢。”許溺搓着手背哈着氣,“冷死了,我趕着出來,打完就撤。”

“這就打完了啊?”薛溢輝挺吃驚,許溺從進去到出來總共也沒到十分鐘吧,自己以前打個群架好歹也得二十分鐘來去的,這……是對面太垃圾了還是許溺太厲害了?

“開個玩笑你還真以為要打一天啊?”許溺應了一聲,直接往前走了,公園大門口有個車棚,他挺迅速地從裏頭把自行車推出來,坐上去沖薛溢輝偏了偏頭,“上來。”

薛溢輝猶豫了一下,坐了上去:“你這麽急着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被打的是你。”

“你怎麽不去學校打聽打聽許溺是個什麽人。”許溺噗地笑了出來,在前面騎着車,一邊笑一邊說,估計是真的凍壞了,聲音都有點兒顫了。

薛溢輝啧了一聲,正想接着吐槽他,手機鈴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老媽”倆字之後,薛溢輝突然一陣沉默,鈴響了好久直到感覺快要自動挂斷的時候他才接起來。

“薛溢輝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說不說你住哪兒了!”老媽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聲音很大很尖銳,他默默地把通話音量調得小了一點,下意識看了一眼許溺的後背。

許溺沒什麽反應,也不知道薛溢輝在看他,在前面安安靜靜騎着車。

“你不用管我。”薛溢輝低頭捂着手機,聲音說得很小,他不想讓別人聽到他和老媽吵架般的對話。

“放什麽屁啊,給我大點聲!”老媽音量又提高了一個度,炸得他耳朵疼,“怎麽風大成這樣,你現在是不是在外面!”

“是。”薛溢輝說,按老媽的要求大了點兒聲,他往邊上看了看,發現這好像不是去許溺家裏的路。

他沒忍住問了一句:“你這去哪兒啊?”

“我什麽去哪兒?你在跟誰說話!”老媽吼着。

“我……”薛溢輝現在一心只想挂了電話,“我一會兒回家再說。”

“家?還有別的家?這麽快就找到新家庭了啊,還是找了個男朋友組了個新家?!”老媽說。

薛溢輝被她吼得覺得喘不過氣,悶着沒吭聲。

“你不說是吧,好,你下個星期給我回來,我讓你瞞着我!”老媽說完就粗暴地挂了電話,一點兒也不留給薛溢輝拒絕的餘地。

薛溢輝拿着手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倒是許溺說了句話出來緩解尴尬:“我們去商場。”

薛溢輝點點頭,點完頭之後才反應過來許溺在前面看不見,又大聲說了一句:“哦。”

“剛那個……是你媽啊?”許溺問了一句。

薛溢輝被他這麽一問,突然就有點兒挂不住面子,他這麽問肯定是聽到了的。

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我媽……催我回去。”

“是回家嗎?”許溺問,頓了頓又說,“你自己的家?”

薛溢輝頓了頓:“她要找我談談。”

“你……”許溺想問些什麽,卻頓住了。

薛溢輝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于是翻開了孫雨揚的微信。

-我下個星期回去。

“什麽時候回去?”許溺在前面問。

“下個星期。”薛溢輝一邊打字一邊說。

許溺沒再說話,倒是孫雨揚那邊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這家夥一定又沒好好複習,光想着聊天打游戲排位上分了。

-這麽快,不是說還要再等幾個星期嗎?

-我媽催。

孫雨揚好長一段時間沒動靜,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那回來第一件事先找我玩兒,其他不想。

-好。

重新把手機塞回兜裏,薛溢輝意外地發現自己褲子被磚頭蹭破了,嘩啦啦的往裏面灌着風,他覺得甚至連自己的的內褲……

操!不會吧?

薛溢輝趕緊扯過來看了看,确定看不到內褲顏色之後松了口氣,重新癱了下去。

他有些悵然,幸好還有一個能說說話的朋友,要不然這些糟心事兒窩在心裏憋也得憋死。

“哎許溺,”薛溢輝突然想起來,“陸校是你什麽人?”

“怎麽問這個?”許溺拐了個彎,往西邊一條小道上騎。

“上次他在禮堂找你,我好像聽見你管他叫……叔?”薛溢輝拉了拉帽子,又把毛衣領子拉上了點兒,閉着眼睛說,“他應該……會經常找你問點兒什麽吧?”

許溺笑了笑:“也不經常,陸校平時挺忙的,空了的時候才會找我問問學習情況,其他的事兒他不問,問了我也不會說。”

薛溢輝松了口氣,許溺真的很聰明,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确實不想讓老媽知道自己住在哪兒,這樣老媽就不會千裏迢迢再趕過來,當着許溺的面兒罵他一頓。

這種幾乎沒什麽餘地的做法感受過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在其他人面前丢這個臉。

不想,也丢不起。

今天太陽不大,雲挺密集,細碎的太陽光柱就從雲與雲之間的縫隙中傾瀉下來,城市被朦胧地罩了一層光暈,在寒冷的天兒裏看起來暖乎乎的。

薛溢輝坐在許溺背後,從腳下起擴散開了深深的無力感。

【私底下】

許溺:把手給我,拉你起來。

薛溢輝(手伸得很快):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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