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櫃臺對面的一張桌子上坐了四個學生,其中一個有點眼生,另外三個都是那天木樁裏的。
一個男生擡頭看了一眼,低頭看手機抖着腿吹口哨,聲音不大不小,薛溢輝聽出來歌名好像是《粉紅色的回憶》。
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
“郭浩,再吹我就真把你舌頭剁了。”許溺指了指他,和櫃臺上站着的何奕要了兩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遞給薛溢輝。
郭浩閉嘴,不滿地啧了一聲。
“你們倒真的挺閑的啊,就讓何奕一個人站着。”許溺走到他們幾個面前,輕輕拍了幾下桌子,示意塞着耳機的朱正澤讓讓。
“這店都是他家的,他不站着誰站着,我去站着又不給我發錢。”郭浩往後靠了靠,把腳|交疊着放到桌上,伸了個懶腰,“給錢我就替他站。”
咖啡廳這會兒沒幾個人,薛溢輝一眼望過去就他們這一桌。
見朱正澤沒動,許溺又伸手拍了拍桌子。
“許大爺又來占座兒了。”朱正澤啧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往旁邊挪了一點,視線還是落在薛溢輝身上,“哎,他是不是……你那新朋友?那個借宿的?”
“是,我的小租客。”許溺點點頭,招手讓薛溢輝過來,指着這幾個人逐一介紹,“郭浩,姜珂,朱正澤。”
他飛快地指了一圈,然後又指指櫃臺邊杵着的男生:“那個是何奕,都是二中的,朱正澤和我一個班,剩下的和梁旭一個班,随便認識一下吧。”
薛溢輝走了過來,淡淡道:“薛溢輝。”
朱正澤打量了他好半天,挺熱情地招呼薛溢輝坐下來,許溺推着朱正澤往裏面擠了擠,拉着薛溢輝坐下了。
對面的兩個……不對,加上一直往這邊看的何奕,對面的三個人毫不掩飾的好奇目光盯得薛溢輝心裏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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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溢輝偏頭看着咖啡廳裏面,氣氛很好,很想一頭栽下來閉眼睡覺,什麽事都不幹了。
剛點進去,何奕叫了一聲:“薛溢輝。”
薛溢輝擡頭看他,連帶着旁邊聊天的幾個人也一起看過去。
“能跟我過來一下嗎?”何奕擺了擺手,讓看着他的那群人自己幹自己的事兒去。
“哦。”雖然不知道他要幹嘛,但薛溢輝站了起來,跟着何奕往裏面走。
等薛溢輝走遠了,朱正澤才一臉難以置信地道:“我去,何奕這小子不會看上薛溢輝了吧?”
郭浩看着薛溢輝走進去,情不自禁地想要吹口哨,被許溺喝了一句:“再吹我真剁你!”
郭浩撇了撇嘴:“你就窩裏橫。”
“不,他窩外也橫。”朱正澤補充道。
見櫃臺邊沒人,姜珂主動站了起來,非常自然地替代了何奕的位置。
“哎,咱胖胖就是老實啊。”許溺笑着點了點桌子,餘光卻落在薛溢輝離開的小門上。
何奕叫薛溢輝出去其實有點出乎他意料,倒不是因為他們兩個為什麽會認識這種問題,而是何奕會單獨叫一個男生出去。
何奕的性向不是秘密,至少在他們幾個當中不是秘密。
“才見面多久啊就喜歡上了?”朱正澤還是不敢相信。
“誰知道,他不一直這樣麽,看到好看的先表白,人家同不同意就是另一回事兒,”許溺喝了口咖啡,“你上次說到哪兒了?”
朱正澤“哦”了一聲,接着開始讨論起上次的話題,這段時間梁旭在學校猖狂得很,前不久約架那一次,梁旭帶了一幫兄弟,事情就出在這兒。
梁旭一般不輕易單挑,這人單打獨鬥垃圾得不行,找人的功夫卻是厲害得令人咂舌,一般約架都是群架,臭不要臉地倚仗人多優勢。
以“你一個,單挑我們一群”祝稱。
人多打架也就算了,最主要梁旭還輸了,這個面子看得比命都重的傻缺就覺得非常丢臉,最後捂着一腦袋包,鐵青着臉說了一句“你他媽完了”就走了。
一般來說打架完了熟的一方人會說些氣勢洶洶的話,比如“走着瞧”“你等着”這類,實質沒多大意義,就是走個過場,讓自己沒那麽難堪。
但是這話放在梁旭嘴裏就不一樣了,這人言出必行,大抵是抱着“我打不死你也要煩死你”的心态,說會找你就一定會找你,會不會完蛋倒是不一定,但終歸是被梁旭這幫人纏上了,以後的糟心事肯定不少。
朱正澤說起梁旭就是一臉悲憤:“不就是個鋼琴名額嗎,讓給他就讓給他好了!許溺都說了不參加,還過來煩!”
許溺默默地喝着咖啡沒說話。
“這事兒本來就不該怪許溺,”郭浩嗤了一聲,“他媽當年勾引別人的時候他都還沒成形吧?不就是個小三的兒子,要不是許溺他爸鬼迷了心竅,誰會看上他媽!還把自己當塊寶了!”
站在櫃臺那邊的姜珂忍不住了,壓着聲音道:“郭浩你小點聲,怕別人聽不見是吧!”
郭浩噎了一下,看了看許溺。
“沒事兒。”許溺笑笑。
梁旭是許溺爸爸婚外的産物,許溺媽媽被綠,梁旭和許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種事隔幾個月就有人說,校內校外知情的人不少,他早無所謂了。
說是說的沒事兒,郭浩的聲音還是小了不少:“梁旭現在是不是跟他爸過的?”
“那不然呢,他媽媽不是在他小學的時候就跟他爸離了麽。”朱正澤嗤了一聲,“真是可憐了他爸一身正氣,還要養一個不是親生的雜種。”
朱正澤看了看小門,突然道:“何奕怎麽還沒回來,你怎麽不過去看看?”
許溺看了看手機,薛溢輝和何奕去了挺長時間了,還沒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聽朱正澤這麽一說,許溺突然有種“自家養大的孩子被人拐跑了”的不爽。
許溺看着窗外,朱正澤和郭浩兩個人又叽叽歪歪說了一大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他連聽都不想去聽了。
五分鐘之後,薛溢輝終于從後面出來了,一臉尴尬和不知所措。
朱正澤這個眼尖的立馬嗅到了八卦的氣息:“靠,何奕不會真跟他表白了吧?我等會兒來問問他是怎麽被拒絕的。”
“你無不無聊。”許溺好笑地站了起來,把咖啡拿着,朝薛溢輝指了指門外。
薛溢輝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一臉懵逼地和許溺出去了。
吃飯再加上閑聊到現在,差不多快一點半了,從剛剛何奕好聲好氣地和他道歉的時候薛溢輝就有點懵,一直到進了校門口都是懵的。
就是上次籃球場薛溢輝沒有撿球那事兒,何奕認為是自己語氣不對,就和他道歉。
最主要的倒不是道歉這個事兒,何奕這個人挺溫和,把他拉過去那麽長時間還順帶給他講了一下許溺的情況,薛溢輝大致了解之後,就猝不及防地被表白了。
他怎麽也沒能料到何奕居然是。
回教室後,薛溢輝呆坐了一下午,放學鈴響的時候走廊外面傳來了女孩子小聲的驚呼,幾秒鐘之後,許溺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薛溢輝還在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書發着呆。
許溺敲了敲教室的門。
薛溢輝茫然地回過頭。
“走吧,發什麽呆。”許溺走過去幫他收拾桌面,“放學了都不知道。”
旁邊楊子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許溺看,如臨大敵。
許溺看了他一眼:“你們班今天有什麽作業?”
楊子涵一愣,随即道:“數學一張卷子,英語課後練習寫完,語文一篇閱讀理解。”
“沒了?”許溺問。
“沒了。”楊子涵說,“作業全在薛溢輝抽屜裏,卷子也都發給他了。”
許溺點點頭。
薛溢輝的一天在“被老師點名批評回答問題站出教室”的一系列循環過程中度過。
中午被許溺拉出去也沒來得及補個覺,哈欠打得淚流滿面,現在精神極度疲憊,睜着眼睛看着許溺一動不動地發呆。
薛溢輝幾乎是機械地走到停車場,機械地坐上去,又機械地被許溺帶着回家開門走進去的。
一見到沙發,薛溢輝就忍不住了,直接撲上去,在沙發縫裏團着誰也叫不起來。
“怎麽累成這樣?”許溺樂了,轉身到冰箱裏拿了一袋牛奶叼着,靠牆上看着他,“被表白所以受刺激了?”
薛溢輝悶在沙發裏面不滿地說了句什麽,許溺沒聽清,腰間的衣服往上,一小截腰線露了出來。
許溺失笑,看得出薛溢輝确實是困了,也不再逗他,轉身去廚房做今天的晚飯。
薛溢輝只比自己小一歲,但終究還只有十七,怎麽說也是個沒成年的孩子……自己能照顧他一點就是一點吧。
許溺一邊開了電磁爐一邊想着今天朱正澤他們說的話。
幾分鐘之後,許溺在番茄炒蛋裏面放了點蔥,端着盤子盛了出來。
許溺看了一眼沙發上窩着的薛溢輝,又做了一盤清炒雞毛菜和一碗魚丸湯,在拿筷子自己吃和把薛溢輝叫醒之間艱難地做着選擇。
大概是聞到香味,薛溢輝動了一下,慢慢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下意識眯眼盯着桌上的菜。
薛溢輝額頭上的碎發被睡出來的汗浸濕,粘在腦門兒上,眼裏噙着水光,特別像剛洗完澡出來的小動物。
“吃點兒東西嗎,還是再睡會兒?”許溺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樣子,突然有點兒想笑。
薛溢輝呆呆地瞪着眼睛不動。
看這樣子估計還沒睡醒,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許溺給自己盛了一碗飯,又給薛溢輝盛了一碗,夾了幾筷子菜,走過去在薛溢輝旁邊蹲下。
薛溢輝看着他。
許溺夾了一顆丸子伸到薛溢輝嘴邊,又怕薛溢輝起床氣沒過一巴掌把他拍開,他把筷子往後撤了一點兒,笑了。
“張嘴?”
專欄《不完美人格》和《明騷不易躲》正在存稿啦,兩篇文背景相互穿插,可以去點點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