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狼子野心的攝政王8

第046章 狼子野心的攝政王8

心中所有的懷疑在這一刻塵埃落定。

即使派去調查真相的人還沒有回來,裴明珏卻覺得已經不用等了。

他定定地望着簡子晏吐出來的黑色血液,絲毫不顧自己臉上身上都有,擡手輕輕抹去簡子晏臉上的血跡。

簡子晏如同一具僵硬的木偶,連眼珠都不敢動,始終驚恐地望着他,似乎害怕但凡自己動一下,他都會翻臉收回成命。

只有那一刻都沒有停下顫唞的身體,顯示出他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裴明珏沒有說話,王太醫更加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狹窄的空間裏氣氛壓抑,仿佛能将人吞噬殆盡。

裴明珏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太多的疑問,太多困惑,太多情緒同時擠在他的心口,他抓不住頭尾,感覺自己似乎馬上就要爆炸了。

短暫而劇烈的角逐之後,他從千頭萬緒中抽出最重要的一條。

“王太醫。”他出聲,“沒看到他很痛嗎?給他止痛。”

王太醫欲哭無淚,他語速飛快:“皇上,這滌塵散的藥性您也清楚,一旦到了毒發的地步就說明中毒已深,已經沒有任何方法能救……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皇帝針紮般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有一種藥能壓制滌塵散的毒性嗎?給他用!”

年輕的皇帝雖然沒有直接發怒,但那雙眼睛,就如同即将失去重要寶物的惡龍,只是看一眼就讓人心神膽寒。

王太醫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他立刻連滾帶爬地去給簡子晏配藥。

在他出去之後,裴明珏才收回視線,對上懷中人的眼神。

Advertisement

那種他已經熟悉,甚至有些享受的恐懼視線讓他猶如被利劍穿心,無論如何都無法繼續對視下去,裴明珏急促地呼吸了兩下,擡手阖上簡子晏的眼簾。

随即他将簡子晏抱

緊,用自己的體溫去浸潤他冰涼的身體,感受到那份虛假的順從,他一直緊繃的情緒終于維持不住,鼻尖驀然變紅。

王太醫不敢明說的話,他又何嘗不知道,畢竟當初他特意選用滌塵散,就是因為清楚這毒藥如何能折磨得人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它沒有解藥,所有號稱能解滌塵散的都只能暫時壓制它的毒性而已,無非就是延緩中毒人的死亡。

就連裴明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體內的毒素究竟是如何消失的,離宮三年來不但從未發作過,甚至沒有一個大夫能診斷出他中過這種毒。

最終他也只能得出是自己中毒較輕,不危及性命的結論。

只是他沒想到,他千方百計想要報複,并且已經成功報複的人,居然早就已經不用他報複了。

如果這都是真的,那他之前的十九年都是為什麽而活着?那些支撐他活下去的恨意和想要報仇的決絕,難道都錯了嗎?

他究竟應該恨的……是誰?

“老師,你告訴我,”裴明珏将自己的聲音吞入簡子晏的發中,拼命汲取他發間熟悉的清香以獲得一絲片刻的平靜,“如果你真的對我和父皇憤恨至此,不但要殺了父皇,還要殺了我,那你為什麽還要守着這大景的江山呢?”

陳惠海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進去了。

即使不用他說,裴明珏也清楚地記得,當年先帝剛剛殡天時攝政王的勢力有多麽如日中天,如果他當場廢掉他這個新帝自立為王,恐怕也沒有任何人能動搖他的根基。

但簡子晏沒有這麽做,不但沒有,在他逃走的這三年間,他仍然獨自一人支撐着大景的朝政,就像……在特意等着他回來,并堅信他能回來。

裴明珏到底還不算完全的蠢人,一旦撕破了一層遮蓋,他就馬上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如果簡子晏就是想要殺盡皇家之人,那他從前有無數機會可以讓他死,但他也沒有這麽做,反而是用了滌塵散這種雖然毒性很強,但價格昂貴,甚至如果服用時間較短都不會有任何效果的毒藥。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呢?”裴明珏低低地呢喃,“莫非你不但想殺了我,還想讓我備受折磨地死去麽?”

然而無論他現在問什麽,簡子晏都不可能回答他了。

他就像一個謎,帶着那段隐秘的往事一起沉寂地枯萎下去,任由他如何瘋狂祈求,都求不得一個答案。

裴明珏等了半晌,忍不住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低的泣音。

只是他閉着眼睛,透明的液體垂垂地挂在他的眼睫上,沒能落下來。

……

在整個國家的資源都盡數向一個人開啓的時候,那将是一份仿佛取之不盡的寶藏。

在裴明珏的首肯下,太醫院不敢有分毫吝惜,所有能吊着簡子晏性命的靈丹妙藥,全都不要錢似的往延福宮送,其中自然也包括那傳說中唯一能壓制滌塵散毒性的九葉蓮。

有裴明珏在場的時候,簡子晏無論任何行為都無比配合,苦藥一碗接着一碗地灌下去,哪怕脫去他的上衣好讓太醫針灸,他也沒有分毫抗拒。

只是他的眼底始終隐藏着深深的恐懼,在對上裴明珏眼神的時候,這種恐懼全都暴露無遺。

這讓裴明珏清晰地認識到,簡子晏并不是在配合太醫救自己的命,而是因為……怕他。

他害怕他會一怒之下殺死還關在牢裏的大将軍,所以把自己當成了人質,一步都不敢僭越,恪守一個人質的本分。

這個認知讓裴明珏呼吸困難,幾乎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樣一雙眼睛。

裴明珏畢竟還有國事要忙,同樣也是為了在極致的壓抑中得到片刻的喘熄,他逃一般地離開了延福宮。

然而沒過多久,就有宮人急忙前來通報:“皇上,請您回延福宮看看吧!”

當裴明珏快速趕回去的時候,就發現宮裏一地的狼藉,名貴的湯藥和瓷器碎片灑滿地面,一群宮人和太醫焦急地圍在床前,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皇帝這些天的态度已經明明白白地表示出簡子晏的重要性,面對這麽一位祖宗,他們怎麽可能敢下重手?

裴明珏心中憤怒,他才離開了多久,這些人就把他的老師逼成了什麽樣子?

但他也知道現在發火也于事無補,更重要的是看看簡子晏是什麽情況。

于是他快步上前,掀開帷幔走進去,在看到床腳蜷縮的那個鼓包之後,心口鈍鈍地痛起來,還夾雜着幾分恐懼。

“老師?”裴明珏單膝跪到床上,小心地靠近那團鼓包,同時試探着伸手去碰他,“是我,你別怕。”

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鼓包整個劇烈地顫了一下,然後就一動不動地停在了那裏,任由裴明珏抓住被子的一角,掀了開來。

簡子晏抱着自己的腿縮在裏面,驟然出現的光明讓他瞳孔收縮一瞬,哪怕被刺激出了眼淚,也一點都不敢動彈。

而在他衣襟敞開的上半身上,還紮着之前針灸用的銀針,因為他的亂動,銀針已經七歪八扭穴位錯位,有的甚至已經變成傷口,滲出細密的血珠來。

裴明珏呼吸都停住了,他的頭皮一下子炸開,強烈的憤怒充紅了他的眼眶,他想要怒斥那些短短一刻鐘就将簡子晏弄成這樣的人,卻在看到簡子晏那雙盈滿恐懼和不安的眼睛之後,握住被子的手臂頹廢地垂了下去。

他有什麽資格去怪那些宮人和太醫?會讓簡子晏露出這種表情的,不正是他自己麽?

他深吸口氣穩住情緒,不讓任何尖銳的感情洩露出來。

“老師,來,我們把針取下來。”他以極輕的動作握住簡子晏的手臂,因為害怕簡子晏會做出什麽傷害到自己的行為,還伸出另一只臂膀護住他的身體,“先把針取下來,再回被子裏,好不好?”

然而無論他做什麽,簡子晏都沒有絲毫反抗的動作,他只是一直看着裴明珏,不願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并打算他一生氣就馬上跪地求饒。

裴明珏看出了他的所想,心髒就像被什麽東西用力紮了一下,冰冷綿密的鮮血湧出來,讓他喉口腥甜。

帷幔外跪了一地的人們聽着君王溫聲細語,甚至以堪稱低微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哄着另一個人,一個大氣都不敢出,只是互相交換着震驚的目光。

在延福宮伺候的人沒有人不認識攝政王,也都見到過之前皇上有多麽憎恨和厭惡他,即使不知道為什麽皇上對攝政王的态度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但這些宮中最底層的人都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一個道理。

大景,又要變天了。

把簡子晏半哄半抱出來之後,太醫們剛想魚貫而入,卻被裴明珏阻止了。

“王太醫,你最多帶兩個人進來,動作要快,施完針趕緊出去,懂嗎?”

皇帝的聲音滿是沙啞和疲憊,王太醫自然不敢和他講條件,馬上挑出兩位除他之外醫術最高明的太醫,一起進去為簡子晏施針。

但是令他們意外的是,這次即使有裴明珏在旁邊,簡子晏也出了狀況。

他似乎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反抗,但是沒有效果,他眼睜睜地看着太醫靠近他,渾身都僵硬起來,在太醫的手剛剛碰到他,他就忍不住幹嘔一聲,趴到床邊吐了起來。

但他根本沒有吃什麽東西,哪怕吐得撕心裂肺,也只能吐出漆黑苦澀的藥汁。

“老師!”裴明珏立刻親手扶住簡子晏,不顧弄髒的龍袍,急切地輕撫上他的背脊,察覺到掌下的嶙峋脊骨,他雙目發紅,“這是怎麽回事!”

“這……”

王太醫和其他兩位太醫簡單地交談幾句,戰戰兢兢地道:“回皇上,攝政王大人可能是由于先前的一些經歷,心中留下了巨大的創傷,以至于現在對他人的碰觸都産生了強烈的排斥。”

裴明珏一怔,看向伏在自己懷中又變得安靜乖巧的簡子晏,一時急怒攻心,唇邊也滲出一絲鮮血。

“皇上!”太醫們驚呼着要上前診治,被裴明珏一揮手制止。

“拒絕他人碰觸……是嗎?”他比了下眼睛,做出一個決定,“王太醫,這銀針該紮向哪些穴位,你教給朕,從此以後,攝政王的施針就由朕親自來做。”

“什……麽?”沒人能想到皇帝居然為了攝政王能做到這個地步,一時間都驚呆了。Θ本Θ作Θ品Θ由Θ

“你們還在磨蹭什麽?”裴明珏用泛紅的眼睛瞪向他們,“還不快來教朕?”

看着因為自己的壓制而一動不動,任由太醫施針的簡子晏,裴明珏幾乎無法抑制心中的疼痛,鼻頭通紅,五官都微微扭曲。

我知道你不是唯一能接受我的碰觸,只是不敢不接受……是吧。

但是這樣也好,起碼我還能給你施針,還能把你從痛苦的邊緣稍微拉回來一點,這就是我現在的意義了。

就這樣,凡是和簡子晏有關的事,裴明珏全部都親力親為,他喂簡子晏吃飯,抱簡子晏洗澡,為簡子晏學習針灸。

而因為一旦他不在場,簡子晏就會排斥所有人,甚至可能會傷害到自己,因此裴明珏只能在簡子晏熟睡之後才去處理政務,在早朝結束之後就馬上趕回來。

裴明珏的時間被大幅度地壓縮,他白天陪着簡子晏,晚上又要處理繁瑣的政務,又要趕早朝,哪怕有練武的底子,人也很快憔悴下來。

但他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沉然,不但沒有露出疲态,反而愈加成熟堅強起來。

現在只有他才能救老師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倒下。

幾天之後,他派去調查先帝的密探終于回來了。

……

裴明珏拿着這份密報,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即使在心中早就有了準備,他也從沒有想過,他敬愛尊重了十九年的父皇,居然會比他想象中還要不堪。

在這份密報中,不但一一證實了之前陳惠海所說的內容,甚至還有他們誰也不知道的驚天秘辛。

“前朝忠勇大将軍全族,是父皇派人清剿的?”

裴明珏一字一頓,幽明的燭火苗在他煞白的臉上躍動着,讓那雙漆黑的眼睛如同從地獄裏爬出來般可怕。

“消息,可靠麽?”

密探低頭道:“回皇上,事實的确如此。”

裴明珏伸手捂住了胸口。

他的密探都是忠貞死士,自然有着自己的手段去調查事情,他從不懷疑密探所報消息的真假,只是這則密報着實有些……匪夷所思。

裴明珏撐住桌角,又從頭将密報看了一遍。

“哈。”他勾了下嘴角,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難看,“朕的好父皇,在世人面前裝作明君的模樣,背地裏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吶。”

如果說陳惠海的話讓他知道了父皇不堪的另一面,那麽這封密報,則是徹底撕碎了他心中那抹名為父親的影子。

他父皇豢養了大量和簡子晏相似的男寵,在不能對簡子晏直接下手的那些年,就由這些男寵撒氣,每天都會擡出延福宮一到兩個屍體,死相慘不忍睹,全部偷偷拉下去埋了。陳惠海沒有說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在上官林面前保存下皇家僅剩的那一點顏面。

而且他還猜忌心極重,殺死忠勇大将軍一族,正是他懷疑忠勇大将軍通敵賣國,将大景的消息傳遞給番邦,卻又找不到證據,于是幹脆令死士将他們一家全殺了。

對了,簡子晏不正是救下顧問山的那個神秘人嗎?

裴明珏想起這點,在心中默算了下時間,驚痛地發現那會已經對先帝對簡子晏下毒之後的事了,也就是說……那時候簡子晏已經開始承受先帝的折磨。

所以他才會得知皇帝的計劃,才能在如此僥幸的巧合下救出奄奄一息的顧問山,是嗎?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你一個人究竟承擔了多少秘密,是如何獨自熬過那段生不如死的時光的?

只要一想象簡子晏當時可能在經歷什麽,裴明珏的呼吸就開始困難起來,他揪緊胸口的衣服,發出劇烈地嗆咳。

“噗。”

他一口血吐在龍案之上。

“你下去吧。”

裴明珏示意密探離開,獨自留在禦書房中許久,對伺候的太監吩咐:“去天牢把一品大将軍帶過來。”

……

顧問山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有一天能活着再見簡子晏一面。

即使在來之前,裴明珏已經對他說明過簡子晏現在的情況,當真正見到簡子晏熟睡臉龐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心痛,疼惜,愛憐,悲傷,所有情緒在他臉上扭曲着,他反而一步都不敢靠近。

“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見他麽?”

裴明珏幽魂般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即使刻意壓制,也能聽出他強烈的不甘。

“去吧,在朕後悔之前。”

顧問山用力握了下拳,還是走進了帷幔。

他當然知道裴明珏肯放他出來,甚至讓他來見簡子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事實上他從來沒敢想過居然還會有這麽一天。

在得知了前因後果之後,他第一個想法就是親手殺了先帝,既然他已經死了,那就把他的屍骨從皇陵中挖出來,曝露在荒野之外,烈陽之下,讓他永生永世不得安生。

但他同樣也知道,裴明珏不會允許他這麽做,這不只事關先帝一人,更事關整個皇家的顏面。

他現在肯做出這種讓步,已經是在向他表明帝王的歉疚。

裴明珏眼睜睜地看着顧問山走進帷幔,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上前直接把他拽住扔出去,像以前一樣怒斥他不要靠近他的人。

但他沒有立場。

如果他的存在只會讓簡子晏被迫順從,帶給他的只有不安和恐懼,那也許……應該換更合适的人來照顧他。

無論他多麽不甘,多麽想要殺了觊觎他寶貝的男人,但他不能這麽去做。

他們父子欠了簡子晏那麽多,現在連簡子晏的命都要搭進來了,他除了離遠一些,不帶給簡子晏更多的刺激,唯一能做的就是殺死自己給簡子晏報仇了。

裴明珏看着已經重新垂下的流蘇,想要笑一下,卻只能露出無法壓制的酸澀和苦意。

他太清楚簡子晏的性格了,當一個人全部的恨和愛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對他的了解甚至要超過那個人本身。

相隔着他父皇所做的那些事,以及他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他的老師永遠也不會原諒他了,如果說還對他唯一保留着一種感情,那就是想要像對待他父皇一樣,一刀捅進他的胸口吧。

裴明珏恨自己到了現在還能如此清醒,多年來只能依賴自己的經歷逼迫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并清楚地計算出如何才能破局。

只是無論他怎麽算,只要他還想靠近簡子晏,最終結果都只能是個死局。

裴明珏撫上自己的心口。

老師,如果你真的只有殺了我才能平息怒火,那我……甘之如饴。

……

“攝政王……”

顧問山坐在床邊,虛虛地握住簡子晏冰涼的手,看着他眼尾已經趨近黑色的紅暈,聲音有些發顫。

“子晏……是我。”

他終于叫出在心中徘徊許久的那個名字。

在他的呼喚下,簡子晏眼睫動了動,居然睜開了眼睛。

在看到顧問山之後,他的臉色有些木然,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他倏然瞪大了眼睛,目光直勾勾地望着顧問山,看得他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子晏,我還活着,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顧問山無法形容在聽到裴明珏說他封閉起自己,聽從命令的唯一執着就是不要殺他時有多麽激動,仿佛心中癡癡的妄念終于得到了回應。

但是在見到簡子晏如今的模樣之後,所有的激動都變為了心痛。

“你……”簡子晏終于主動說出求饒之外的第一句話,讓帷帳外的裴明珏也忍不住側耳傾聽,“你出來了。”

顧問山更是感動無比:“沒錯,我出來了,皇上查清了當年的事,是先帝殺死了我的家人,他也想要殺死我,但是你攔住了他,對嗎?”

裴明珏一聽,頓時覺得不好,他顧不得許多,猛地掀開帷帳走進去,怒喝:“住口!不要和他說這些!”

然而已經晚了。

簡子晏渾身一震,驚愕地擡起頭來望向顧問山,聲音不可抑制地顫唞起來。

“你說……什麽?你都……知道了?”

顧問山有些迷茫,但他直覺自己說錯了話,一時不敢張口,但簡子晏怎麽會這麽容易被糊弄過去,厲聲逼問:“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還有你!你們是不是把當年的事全都調查清楚了?你們……當真什麽都知道了?”

裴明珏心中驚慌,他一把将不知所措的顧問山撥開,極力穩住語氣:“不,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你騙我!”

簡子晏用瘦削的手臂費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他兇狠地瞪着裴明珏,聲音嘶啞凄厲。

“裴明珏,你真當我癡傻瘋癫了麽?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都發生過什麽,何必還過來說這些假惺惺的話?你們都給我滾,給我滾!我不需要你們的可憐,全都給我滾!”

“老師,我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他瞎說的,他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武将不會說話,你別害怕……”

裴明珏覺得按照心髒的疼痛,他現在應該已經死了才對,但他還沒有,他只能拼命祈求着簡子晏。

然而簡子晏卻不信他的,他第一次用如此充滿恨意的眼神死死望着裴明珏,讓裴明珏的聲音都卡在了嗓中。

第一次直面簡子晏的仇恨,裴明珏感到手腳都麻痹了,他的大腦已經陷入停滞,只有嘴唇還在麻木地動作着,盡着他的努力安撫簡子晏。

“老師,你別想太多了,我沒有騙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別,叫我,老師。”

簡子晏一字一頓,将他全部的情緒都注入到這簡短的幾個字中,沉重得令裴明珏臉色慘白。

“滾!”

裴明珏壓下湧上喉口的腥甜,他這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去,否則簡子晏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但他麻痹的大腦又完全想不出還有什麽話能勸住簡子晏,一時滿臉都是惶恐。

就在這時,簡子晏呼吸忽然一窒,整個人暈了過去。

“老師!”

……

【簡子晏:“這個世界好累喔,雖然得到了幸福,但我的工作量也好多。”

419懶得理他。

簡子晏:“現在幸福也沒了,就只剩工作量了。”

419面無表情:“宿主,我是原諒值收集系統,不是享樂系統。”

簡子晏:“還有這種系統嗎?我能不能申請換系統?”

419……419決定不和這個屑一般計較,計較多了系統也會得心髒病。

419:“裴明珏原諒值50,顧問山原諒值70,上官林原諒值60,你打算怎麽辦?”

簡子晏:“真的不能換系統嗎?”

在419發飙之前,他果斷轉移話題:“不用擔心!我還有猛藥!”】

簡子晏昏迷的時間并不長,很快就再次清醒過來。

裴明珏和顧問山連忙圍攏上來,顧問山自知犯了大錯,完全不敢說話,裴明珏也在評估情況,反而一片安靜。

簡子晏看了看顧問山,目光定在裴明珏臉上。⌒本⌒作⌒品⌒由⌒

裴明珏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下一刻,簡子晏開口,即使聲音喑啞,但語氣溫潤而柔和。

“青玠,你怎麽了,怎地一副這麽憔悴的樣子?”

裴明珏的表情全都僵在了臉上。

青玠是他的小名,只有在當年一切還沒有發生,簡子晏還待他如親人時……才會這麽喚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