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狼子野心的攝政王9

第047章 狼子野心的攝政王9

顧問山不知道皇帝的小名,但是一看到裴明珏的表情,自然也會意了這是在叫誰。

現在的情形實在有些詭異,兩人都僵硬地停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着簡子晏,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倒是簡子晏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随意地想要坐起身來,卻因為身體太過虛弱,手臂撐到一半就軟了下去。

四只手同時敏捷地伸出來,托住他差點要栽倒的身體。

簡子晏看上去有些迷茫,他扶了下額頭,然後自然地握住裴明珏的手,撐着靠坐起來。

顧問山黯然地收回手,而裴明珏感受到這份久違的,來自簡子晏的信任,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眶。

“怎麽回事……”簡子晏暗自嘀咕一聲,臉上帶着萬分的不解,“我怎麽會如此虛弱?”

裴明珏的呼吸都凝滞了,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老師……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按照之前簡子晏的狀态,是絕對不可能用這種坦然溫和的态度面對他們的,然而現在的一切又仿佛做夢一般美好,讓他有些想要沉溺其中。

“不知道,我覺得好像……”簡子晏困惑地搖搖頭,将腹痛兩字吞下,轉而将注意力放在裴明珏身上,清潤的眸光望過來,“青玠,現在什麽時辰了,今日怎麽特意來找我?”

裴明珏整個人一愣,随即一陣毒蛇般陰冷黏膩的恐懼感迅速順着脊椎攀爬而上,讓他血液似乎都凝結起來。

顧問山也是一怔,他仔仔細細地向簡子晏打量,發現了他非常明顯的不同。

雖然眼尾和唇色仍然是深紅的顏色,但他眉目間不見分毫陰鸷與冰冷,反而神色溫和,唇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望着裴明珏的眼神溫柔而關切,就如同那是他全部的心神所在。

這真的是……簡子晏嗎?

“攝政王,你還認識我嗎?”顧問山沉聲問。

Advertisement

簡子晏終于看向他,神色間明顯比望着裴明珏時要淡了些許,只是仍然保持着溫文的笑意:“顧小少爺是在喚誰?方才忘記見禮,還請見諒。”

他的官位要比沒有實權的顧問山大得多,如此倒也不算怠慢。

顧問山臉色驟變。

“青玠,你還未回答我。”見裴明珏久不說話,簡子晏的唇角抿起些許,語氣十分擔憂,“是出了什麽事麽?你盡管告訴我,我自會想辦法。”

裴明珏再也承受不住,他胸口劇烈地起伏幾下,強烈的淚意充斥了他的眼眶,卻又怕被簡子晏看出來,立刻轉過身去,故意壓低嗓音。

“沒有……只是聽說老師身體不适,學生特意前來探望,如果老師無礙,學生先行告退。”

說完,他不等簡子晏回答,動作用力地掀起帷帳走了出去。

顧問山眼神微沉,他對上了簡子晏再次看過來的眼睛。

“顧小公子,太子今日似乎情緒不佳,身份有別,他也許不願意與我訴說,你作為他的摯友,還望多多關懷于他,為他開解。”

簡子晏絲

毫不擔心自己為什麽會身體不适,虛弱至此,滿心滿眼都是裴明珏,一番話雖然溫和,但也含有諄諄之意,一派坦誠。

顧問山從嗓子裏擠出聲音:“是,請攝……請太傅放心,我一定會開解太子。”

簡子晏欣慰地點點頭,目送他仿若落荒而逃的背影。

……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顧問山走出殿外,看到裴明珏孤寂沉默的背影,顧不得君臣有別,焦急地詢問。

裴明珏轉過臉來,臉上帶着一抹未幹的淚痕,神色卻已恢複沉穩,如果不是他眸底那過于明顯的痛意,險些讓人以為他沒有情緒波動。

“事情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麽?”他啞聲道,“老師他失憶了。”

“失憶了?怎麽會失憶了?”顧問山如同困獸,焦灼地在原地轉了兩圈,看向裴明珏,“所以,他現在不是攝政王,而是……六年前的太子太傅?”

裴明珏默然颔首。

簡子晏十五歲狀元及第,十八歲拜太子太傅,那年他身為太子,只有十三歲。

他雖然身為太子,卻母後早死,父皇對他說要忙于國事所以難免疏于陪伴他,他幾乎一個人孤獨地長大,下人雖然說不上怠慢,但對于這麽一個沉默寡言的太子也不甚盡心,他一個人在深宮中飽嘗孤寂之苦。

直到簡子晏的到來,那個清隽若皎皎朗月的少年走進了他的生活,給他帶來了愛意,關懷,與希望。

簡子晏知道以他的性子在宮中過得不好,于是花了大量的時間來陪伴他,并且十分關注他的周圍,一旦有宮人敢怠慢于他,必定會替他出頭譴責。

而因為這點,簡子晏在宮中少不得落了個嚣張跋扈,狐假虎威的惡名,只是他深受聖寵,無人敢當面難為于他。

那些人對待簡子晏,倒是比對待他這個太子更敬重畏懼幾分,就因為簡子晏能夠靠近聖上,而他不能。

想來那些狐媚惑主的流言,最開始應該也就是從這些人口中傳出來的。

那時他第一次感受到溫柔與關懷,就如同溺水之人死死抓住唯一的浮木,他無比喜愛和依賴着簡子晏,這種愛意爆發得過于熱烈,他唯恐唐突和輕慢了對方,費盡心思地隐藏起自己的心思,只以老師之禮對他。

然而這一切美好,都在簡子晏一夜之間突變的态度下改變了。

裴明珏瞳孔顫動,他至今都不能忘記那改變了他一生的那一天,猶如黃粱夢醒,他一夜之間又回到了從前的宮廷。

偌大的皇宮中,滿廷寂寂,再也沒有一個能溫暖他的人。

而如今,他的老師,那個曾經最愛他的人……回來了嗎?

除了對簡子晏的擔憂之外,裴明珏內心深處還升起幾分難以抑制的,隐晦而卑劣的喜悅。

在證實從前那些事都是真的之後,他清楚無論簡子晏隐藏了什麽秘密,他和簡子晏都無法再回到從前了,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要盡力拖延簡子晏的死亡,好讓自己不虧欠那麽多。

但是,如果簡子晏是六年之前那個全心全意只對他好的簡子晏呢?

顧問山雖然沒有裴明珏心思深沉,但他也不算愚蠢,他看着裴明珏眼底神色幾經變換,對他曾經那段往事知之甚多的顧問山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他在想什麽。

“皇上,你沒有在動什麽危險的念頭,對麽?”顧問山直直地看着裴明珏的眼睛,“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解了攝政王的毒,讓他恢複正常。”

顧問山的聲音打碎了裴明珏的美夢,他一下子意識到,哪怕簡子晏失去了這些年的記憶,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皎月般光芒溫潤,卻透着幹淨孤高的狀元郎了。

因為已經連續許多天無法入睡,裴明珏的臉色蒼白中含着點青色,他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神色,只有十九歲的少年終于還是流露出幾分疲憊脆弱。

“自然。”他啞聲回答,“現在朕唯願老師健康常在,別的……別無所求。”

……

在連哄帶騙中,簡子晏好不容易讓太醫給他診了診“平安脈”。

根據太醫所說,他是急怒攻心之下氣血逆流,也許再加上九葉蓮某些不為人知的藥效,在沖擊之下才導致簡子晏記憶混亂。

無論裴明珏還是顧問山,都以為他只不過是簡單的失去了這幾年的記憶而已,然而現實很快又給了他們一記重擊。

因為簡子晏的失憶,他對裴明珏完全恢複成六年前的相處方式,滿懷關切,态度溫和,好幾次對上他的眼睛,裴明珏都差點忍不住直接落下淚來,好在他已經不是當年柔弱單純的小太子,硬是生生忍了下來。

只不過他終究無法拒絕簡子晏的溫柔,哪怕知道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飽含欺騙的,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沉溺其中,就像飛蛾撲火,哪怕知道那豔烈的火苗會将他燒灼殆盡,他也義無反顧地向裏面撲去。

雖然騙簡子晏他的身體沒有什麽大礙,只是勞累過度,但他實際的身體狀況畢竟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需要經常進食補藥以及壓制滌塵散毒性的藥物。

到了吃藥的時辰,裴明珏親自去接過藥碗,端向帷帳中。

“老師,雖然沒什麽大礙,但我還是找了些補藥來,你快喝了。”

按照那個時候簡子晏的思維,他一定會板起臉來,裝模作樣地斥責他亂花錢,因為那時候裴明珏過得不算太好,手頭并不寬裕,幾次想要給簡子晏買些禮物時都被拒絕了,他不想讓裴明珏的錢財浪費在他身上。

裴明珏甚至已經打好了腹稿,想着等老師嗔怒的時候他該怎麽解釋補藥的由來。

一想到簡子晏會為了這個問題而指責他,他心口就蔓延起甜蜜中夾雜着苦澀的疼痛,臉上也勾起有些複雜的笑容。

然而簡子晏并沒有指責他亂花錢,他直勾勾地盯着這碗藥由遠及近,臉色迅速地難看下去。

裴明珏立刻敏[gǎn]地察覺到到有些不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簡子晏忽然掙紮着向床下而去,因為身體虛弱,甚至連帶着被子直接滾到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意味讓裴明珏端着藥傻在當場,一旁的顧問山也沒有來得及拖住他,只聽一聲悶響,簡子晏就已經跪在了地上。

“微臣,參見皇上!”

裴明珏感到一陣冰冷由下而上,狠狠凍住了他的身體,讓他的笑僵在臉上。

顧問山也面露愕然,和裴明珏産生了同一種猜測:“你……恢複記憶了麽?”

簡子晏就像沒聽見他的話,維持着深深的叩首姿勢,語氣低啞而沉痛。

“皇上乃是萬民之主,天子為尊,萬不可因為區區色相而犯下大錯,平白被天下人恥笑!”

裴明珏就像被什麽東西給迎面擊中了,向後踉跄一步,神色如幽魂般慘然。

他迎上顧問山震驚的目光,萬般艱難地點了下頭。

簡子晏……又把裴明珏當成先帝了。

聽這言辭,應當是在當初先帝剛剛對他表露出私欲的時候,他在嘗試拒絕先帝,并喚醒先帝。

他以為先帝只是一時被色相迷惑,想要讓他盡快清醒過來。

看到他伏在地上孤傲堅決的身影,裴明珏的嗓口如被刀子刮過一般嘶啞:“朕……”

只吐出一個字,他就語塞了。

該說什麽,朕對你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朕會變回你期待的那個明君?朕不會用那些下作的手段折磨你三年之久,逼得你不得不背上殺帝控權,不忠不義的罪名?

他知道這些一定是簡子晏六年之前無比渴望聽到的話,如果當年他聽到的是這些,那無論是簡子晏,還是他裴明珏,也許都會迎來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是他們都被毀了。

他當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

是滿滿的痛心悔恨,還是玉石俱焚的決絕?

裴明珏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正被人一點點地生生撕開,情感和理智在頭腦中劇烈交鋒。

說出來,裴明珏,你說出來啊。

哪怕只是騙騙他,但這是他渴望了六年的回答,你告訴他啊!

……但是即使他說了這些,那六年的時光就不曾存在了嗎?那些實實在在的傷害和屈辱就會被抹去了嗎?

他怎麽說得出口!→本→作→品→由→

看到裴明珏臉色慘白,神色掙紮而痛苦,而簡子晏已經有些支撐不住,身體都開始細細發抖,顧問山焦急地想要上前将他先行扶起。

“皇上一定不會做那些糊塗事的,你先起來,你的身體遭不住……”他擡起通紅的眼睛,滿含祈求地望向裴明珏,“你說是不是,皇上?”

裴明珏喉結緩慢地動了一下,猶如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是。”他近乎無聲地回答。

在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簡子晏心中的衡量,也許在他的心中,無論是他,還是他的父皇,都是同樣的面目可憎,令他失望而惡心。

這種認知讓他無地自容,但他只能硬生生地站在這裏,承擔他和他父皇的罪孽。

簡子晏這才顫顫地想要起身,他似乎意識并不太清醒,眼神是迷茫的,似乎他的靈魂正被囚/禁在六年前的這一天,無法回到如今的現世。

碗中漸漸涼下去的溫度提醒着裴明珏,他咽下口中的血腥味,端着碗向簡子晏走去。

這一碗是九葉蓮熬制的解藥,無論如何都得讓簡子晏喝下去。

然而看見他走近,簡子晏本來已經平和下來的表情又立刻變了。

他目露恐懼,如同看見了什麽洪水猛獸,卻又用盡了全身的自制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後退。

“皇上……”

他唇瓣輕顫,驀地又跪回地上,控制住自己想要後退的本能向前膝行幾步,用力拽住了裴明珏的下擺。

他仰起頭露出脆弱的脖頸,臉上雖然有着害怕,卻滿目哀求。

“微臣……會聽話,竹刑也好,雕青也罷,微臣都會乖乖聽話,一定不會再反抗,求皇上,求皇上不要對青玠下手好不好?”

顧問山想要扶住他的手臂僵在了當場。

他緩慢地擡起頭,看向裴明珏的表情。

裴明珏在簡子晏撲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擡高點手臂,不讓藥碗被打翻,然後就被這句話籠罩住全身,他瞪大眼睛,因為過度的震驚,臉上反而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簡子晏,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和動作。

“你說……什麽?”

簡子晏沒注意到他的反應,還在兀自哀求着,那聲音凄苦卑微,無論是曾經如明月般的太傅,還是後來陰鸷孤傲的攝政王,他身上一點都看不出他們的影子。

他是如此低賤地把自己摁進土裏,為他心疼的孩子求饒。

“微臣沒有騙皇上,微臣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試圖反抗皇上,一定不會再讓皇上不滿意,皇上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只求皇上不要對青玠下手……他是您的親生孩子啊!他才只有十五歲,對您沒有任何威脅,求您憐惜青玠,給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求您!”

裴明珏整個人都劇烈地顫唞了一下,如果不是記着不能讓手裏的藥灑出來,他恐怕已經跌坐到了地上。

他都……聽到了什麽?

父皇,想要,殺他?

想要殺他的太子?

而他的老師,他的太傅,他此生最愛也是虧欠最多的人,居然如此卑微地伏在地上,對他的父皇哀婉祈求,甚至不惜放下尊嚴,就是為

了讓父皇不要殺他……

他的老師明明是那般高潔孤傲之人,即使在最狼狽的時候也要挺起脊梁,即使被千夫所指也不露分毫怯意,只有在……被侮辱的時候……才會掩住面容,不想讓他人窺見。

這樣一個人,就這麽心甘情願地将自己低賤到了塵埃裏,只為求得一個,讓他的學生活下去的機會。

這比剛剛聽到他的父皇想要殺他,給他帶來的沖擊還要巨大,要震撼百倍,也要痛苦百倍。

裴明珏的瞳光劇烈地顫唞着,他擔心自己即将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用盡全身力氣才壓制住自己。

而簡子晏見“皇上”沒有同意的意思,臉上露出無與倫比的焦急,他驚恐地沉思片刻,眼底驀地淌過一絲悲哀和決絕。

“微臣……都答應皇上,什麽都答應皇上。皇上不是想要微臣的身體嗎?微臣全都給皇上,從此以後也不會再靠近太子,不會再和太子說一句話,求皇上……”

說着,他細瘦蒼白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的領口,雖然在發着抖,第一下甚至都沒有找對地方,但他動作堅決,快速解着自己的領子。

在其他兩人的怔愣中,很快就露出了凸顯而優美的鎖骨,以及大片前襟下的皮膚,白得幾乎晃了人的眼。

顧問山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拽過一旁的被子,一把蓋在了簡子晏的身上,目光震驚而沉痛。

簡子晏卻十分惶恐,他不斷掙紮着要把被子給拿下來,只是他如何能違抗得了顧問山的力氣,在失敗之後,滿目恐懼哀求地望向裴明珏,剔透的淚水如同明月下的露珠,一滴滴地垂落下來。

“微臣,微臣不是故意的……”

裴明珏的手臂已經顫唞得幾乎拿不住藥碗,裏面的汁液波動起來。

他慢慢地蹲下`身來,他将藥碗放到安全的地方,目光空洞地凝視着簡子晏急出淚水的眼睛,用仿佛已經不屬于他自己的聲音問:“朕對太子……都做了什麽?你為何認為朕在害太子?”

顧問山沉默不語地望了他一眼,還是沒有阻止。

簡子晏似乎愣了一下,他在思考裴明珏是否在騙他,但他很快意識到,“皇上”根本沒有必要騙他。

在對青玠出手的那一刻,“皇上”就已經贏了,徹底贏了,他本就沒有任何資本,只憑一腔孤傲在和皇權對抗,而如今,更是被死死捏住了唯一的軟肋,這樣滿盤皆輸的他,還有什麽資格被騙?

簡子晏努力扯起唇角,露出一抹比哭還悲哀的慘笑:“皇上何必還要試探微臣……微臣粗通醫理,你給青玠吃下的糕點裏,分明下了百鬼丹,如果不是微臣的貓偶然吃下死去,恐怕微臣也無法發現。皇上的确高明……”

裴明珏如遭重擊,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到了地上。

貓……

那只曾經是他的貓,後來給簡子晏代為照顧,卻被生生毒死的那只貓?

他曾以為,那是簡子晏無法容下他的證據!

裴明珏慌亂地在記憶中搜尋着關于糕點的記憶,他還記得。

那天他在禦花園中見到了難得一見的父皇,他興奮地上前問好,父皇賞給了他一碟剛做好的糕點,還鼓勵他要跟着老師繼續學習。

原來那糕點中,竟藏着能要他命的毒藥?

就在一片沉寂中,簡子晏的表情忽然又是一變,他的恐懼和哀求消失了,面無表情地盯着裴明珏看了一會,突地一把抓住裴明珏的手。

“青玠!”他面露焦急,還緊張地左右看了看,語速極快地道,“我時間不多,我說的話你都要牢牢記住!”

裴明珏仿佛已經無法理解他話裏的內容,他麻木地移動眼珠,看向簡子晏熟悉又陌生的面龐。

“從現在開始,無論皇上給你什麽東西,你都千萬不可入口!不需要入口的也須先找太醫看過!”簡子晏的眼中露出壓抑的痛楚,他滿是愛憐地将裴明珏頰邊的一縷發捋到耳後,聲音輕而顫唞,“從今往後,老師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記住,這皇宮裏沒有一個人可信,包括皇上,你要平安長大,長大後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答應老師,老師不會害你。”

裴明珏呆呆地望着他。

“你快答應我啊,我要沒有時間了!”簡子晏焦急地抓緊他的手,用力到手臂上青筋突起,“你記住,永遠不要相信皇上,不要再吃他給你的任何東……”

他的話沒有說完,突然神色一怔,整個人栽倒在了裴明珏的懷中。

在他身後,顧問山緩緩收起手刀,對上裴明珏的視線,他沉啞地道:“臣以為……這樣對你們都好一些。”

是啊,簡子晏的身體早就千瘡百孔,如何還能承受得住如此激烈的情緒爆發。

讓他暈過去,對他反而好些。

裴明珏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着顧問山輕輕抱起簡子晏,将他放回床上,突然突兀地開口:“剛才那番話,老師當年并沒有對我說過。”

顧問山動作一頓,回過身看向他。

裴明珏臉上沒有表情,洶湧的淚水卻從他的眼眶中湧了出來,他淚流滿面,嗓音像被刀子切割成一片片零落的碎片。

“老師他……是在幻想,如果當年他勇敢地對我說出了那番話,我們會不會都能得救。”

“他是在向我求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