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赫風長老連牽魂索都拿出來了,這是想要大師姐的命!◎

李皎月在旁邊冷冷道:“妖奪天地造化, 走正道修煉成正果的不在少數。心思歪,作惡多端,還要怪旁人殺你?”

“該殺!”劍奴言簡意赅。

兔妖:……

打又打不過, 罵又罵不贏。

兔妖氣得在地上大吼。

“再叫也改變不了結果。”許清焰疼得要命, 再結合所知道的線索, 她對這只兔妖一點同情都沒有。

她同情兔妖,誰來同情她這一身的傷?

“想跑?”李皎月一直都緊盯着兔妖,見他有異動,擡手用神策府特制的木盒将受傷的兔妖收入其中。

而後轉身對許清焰說:“許仙師,這只兔妖在望月城作惡多年,害了不少人。神策府為了百姓必須調查清楚所有受害者,所以……”

她知道, 像許清焰這樣的宗門, 若是可以抓住大妖回去也是大功一件,能夠抵換不少靈石。

“不過神策府定然會将這件事情與滄瀾宗說明。”李皎月不願許清焰吃虧。

今日之事, 如果不是許清焰設計哄得那兔妖現身, 她還不知道要怎麽抓住此妖。

“沒事。”許清焰也不吃虧,很直白的說:“你出點靈石,給勞務費就行。”

李皎月頓了頓,沒想到許清焰在意的不是立功,而是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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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她好一會兒,失笑道:“會的。仙師放心。”

“行了!”許清焰見兔妖被抓, 再也撐不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抖着儲物袋去翻雙溪和元亨給她的丹藥。

李皎月也沒閑着,走到老太太身邊騰出手來探查那個小孩和姑娘的情況, 又吩咐劍奴去周圍巡視, 以免有什麽漏網之魚。

“小友是滄瀾宗青竹峰弟子?”素問上前。

她如今是魂魄狀态, 周身還帶着淺淺螢光。

剛靠近,許清焰就注意到了。

流雲長老不愧是當今數得上名號的丹道高人,幾顆丹藥下去,雖不至于傷口全無,但血止住了不說,許清焰也不覺得身上有那麽痛了。

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

現在見素問過來,也有力氣起身回答。

“見過前輩。”許清焰颔首:“我是如今滄瀾宗青竹峰的弟子。”

“疏月是你師父。”素問語氣篤定,打量着許清焰,倏地笑道:“你與疏月倒是有幾分相似,果然有什麽樣的師父,就有什麽樣的徒弟。既是故人之徒,小友可否幫我一個忙?”

素問心中其實也有不少疑惑。

為什麽疏月的弟子還能有一把不屬于自己的本命劍?

為什麽許清焰能夠一眼看穿兔妖用于挑選靈根祭品的傀儡化身?

只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的時間不多,還有許多事情要交代。

“前輩請說。”許清焰聽出這人跟疏月仙尊頗為熟稔,态度也比之前更好了些。

“這把劍。”素問擡手驅使玄天輕劍落到許清焰面前:“可否幫我帶回宗門?它是玄天劍宗十二劍之一,随我在這望月峰千年光陰。這次更是險些被兔妖所用。若是讓玄天輕劍淪落妖道,素問萬死難辭其咎。”

“我會的。”許清焰很佩服素問這樣的人。她上山之前要知道自己會差點靈力爆體而亡,絕對會捂着自己的良心跑路。

可素問以魂魄封印兔妖,已然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能夠做出這樣決定的人,許清焰一萬個佩服。

“作為報酬,這顆問劍石給你。”素問擡手,凝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用它去尋适合你的劍。”

她身上也只剩下玄天輕劍和這枚問劍石了。

幸好,問劍石眼下确實适合許清焰。

許清焰雙手接下玄天輕劍和問劍石,不解的問:“前輩您為何不自己回玄天劍宗?”

素問現在看起來是魂魄,力量卻不差多少,還有玄天輕劍在手,親自回玄天劍宗不是難事吧?

素問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側身看向月色下站立原地的兩具屍人。

他們背對而立,西沉的月那麽恰當的出現在兩人中間。

許清焰無端感覺到一陣哀傷。

哪怕素問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望月峰上夜風夾帶着涼意,好像要吹進人的心裏。

“我就不走了。”素問走到孟澶面前,輕輕倚靠在冰冷的盔甲上。

她輕聲說:“你好傻啊。”

兔妖說得也不全然都錯。

他們的确愛得笨拙。

素問在厮守終生和責任裏選擇了自己的責任,她自幼練劍修道,為得是斬妖除魔。

人生中除了與愛人的濃情,還有她必須堅守的道。

孟澶也是一樣。再喜歡,也沒有忘記自己身為少城主需要背負的一切。

陰差陽錯,也算是成全了他們都不曾奢望的相守。

許清焰站在一旁,看着素問緊緊抱着面前的人,心中不是不觸動。

這世上有淩霜和葉終風那樣,明明自私,卻非要給自己披着一層愛情的皮,以此證明他們的無可奈何。

也有素問孟澶這般,成全愛情,也成全自己的選擇。

他們的抉擇和兩難被掩藏在兔妖虛構的傳說裏,望月峰裏有苦苦等待的澶郎和必須離開的神女。

沒有一心為民的少城主和除魔衛道的劍仙。

素問摘下孟澶頭盔上的面具。

兔妖大概早就想好了要對這兩人做什麽,将他們的屍體保存得很是完善。

“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樣子吧。”素問緊抱着孟澶,仿佛要将自己嵌進他的懷中。

随着素問的魂魄一點點消散,煉制成屍人的兩具屍體也随之化為白骨,倒塌在地上。

“這!”李皎月上前想要阻攔,被許清焰擡手攔住。

“他們把生前能做的都做完了,就讓他們幹幹淨淨的走吧。”

許清焰望着屍人化白骨,素問抱着孟澶,在他懷裏消散。

“恩。”李皎月嘆氣:“這大概也是另外一種相守吧。”

哪怕沒人訴說,他們也能從兔妖和素問的只言片語中猜出幾分故事的真相。

“那兩人怎麽樣?”許清焰沒有回答,而是問起另外兩個人。

“損了精魄,需要多花費一些時間才能養回來。”李皎月已經仔細看過,無論是那個小孩,還是姑娘,都沒有性命之危。只是他們畢竟是受到過傷害,以後身體會比尋常人差一些。

解決了望月峰上的事情,劍奴巡視回來也沒有發現問題。

許清焰和老太太互相攙扶着下山,李皎月背着那個姑娘,劍奴單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提着整理好的素問和孟澶的屍骨。

上山的時候還是半夜,下山太陽都升起來了。

走到山下,許清焰回頭看了看望月峰。

“也不知道以後怎麽辦。那些人……”老太太倒是想得開,又經歷了這麽一遭奇幻的事情,愈發看開了。

拍着許清焰的手背嘆息道:“從前我們也不知道這都是妖怪的設計。我那伯伯怕是……唉,我聽我爹說,我祖母臨終前都念着他。還好這事一百年一次,那些記挂着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在他們心裏,就當是去修仙了吧。”

每次誰家出現“仙緣”,那家都能高興得擺流水宴。

沒錢的也要給街坊鄰居散點糕點糖果慶賀。

結果這不是去修仙,而是被妖怪吃了。

如何能讓人接受?

許清焰颔首:“是這麽說。”

一切也只能往好處想了。

走在前面的李皎月輕松背着那個姑娘,聽到兩人的話,說:“我帶走兔妖也是想探查清楚其他人的遺骸。無論如何,總要給他們一個公道。”

“恩。辛苦神策府了。”許清焰接話。

李皎月背對着她,聽聞此話還有挺意外,抿着唇片刻才說:“這是我們的責任。”

衆人走到望月城外,原以為經過昨夜那一遭,城中百姓怕不是都躲在家裏不敢冒頭。

結果安靜的城門口明顯能看到幾個探頭探腦的人,以及躲在城門後,結果被太陽一照就露出來的大片人影。

許清焰:……

望月城百姓一看就不會玩捉迷藏。

見到幾人回來,昨天跑得賊快望月城百姓,今天迎上來的速度也不慢。

許清焰不太會處理這種事情,給了李皎月一個眼神,從劍奴手上接過小男孩,陪着老太太繞過人群進城了。

後續的事情處理得很順利。

李皎月通過神策府很快查到了兔妖的來歷,以及望月城前身澶淵城的信息。

那只兔妖為禍一方,孟澶身為少城主,保護澶淵城百姓責無旁貸。

只是神策府也無法查到孟澶和素問是如何相識相愛的,只能查出這兩人都曾出現在澶淵城,之後兔妖便消失了。幾十年後,澶淵城出現了望月峰的傳說。

當年的孟家沒有傳人,加上天下局勢變化,澶淵城也慢慢變成了望月城。

再之後,便是兔妖借望月峰的傳說,蠱惑百姓舉辦望月節。以百姓信仰和供奉試圖沖破封印,又遇見了想要報仇的葉終風,得知了煉屍之法。

便有了許清焰他們所知道的後續所有事情。

“許仙師,這是淩家堡的賠償,共計五十靈石。”李皎月帶着幾個盒子來找許清焰,推出其中一個,說:“仙師在陣盤和佩劍上的損毀也算入其中。只是淩家堡如今是廢墟一片,賤賣也賣不到多少錢。還有其他人也需要賠償,只能委屈仙師了。”

李皎月想着那日見到的雷光,怕是一個陣盤都值幾十靈石。

這的确是委屈了許清焰。

還不忘告訴許清焰有關淩家堡的後續:“葉終風殺害淩家堡多人,已經廢去修為,終生都要被關在神策府地牢中。淩霜沒有參與當年的事情,淩家堡一案中也是苦主,神策府将她放了。不過,沒了淩家堡,也沒有多少錢,以後大概也只能是個尋常江湖人。”

許清焰點頭,對這個結果沒有任何異議。

葉終風是害人害己,淩霜沒有大惡,卻有劣行。她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淩家堡的人寵出來的,現在也是在承受淩家堡當年造孽留下的全部苦果。

最後,李皎月将幾個大盒子推到她面前:“這是神策府的謝禮。”

怕許清焰誤會,李皎月連忙解釋:“神策府已經修書給滄瀾宗,将兔妖的事情細致的告知滄瀾宗宗主。況且,望月峰上仙師也幫了我和劍奴,這是神策府的一點謝禮。”

“這太厚重了吧。”許清焰美滋滋的收下淩霜那單任務賠償的五十靈石,見到李皎月推過來的箱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望月峰上的兔妖也并非她一個人就能解決,李皎月和劍奴也耗費了不少力氣。

“收下吧。”李皎月放下盒子便起身:“能夠與仙師結識,是我的榮幸。希望一年後的蓬萊大會上能夠再見仙師。”

許清焰也連忙起身,看着桌上摞起來的幾個盒子,笑着說:“你也別‘仙師’的叫我了。我叫許清焰。”

“清焰姑娘!”李皎月抱拳拱手:“今日一別,還望珍重。”

“珍重。”許清焰回禮。

望着李皎月和劍奴離開的背影,許清焰還挺舍不得。

不光是那些靈石,還因為到這個世界後,李皎月是她見過最飒爽英姿的人。

這樣的人,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

一直到見不到他們的身影,許清焰這才轉身回房間。

沒有忙着看神策府的謝禮,而是捏着一支筆坐在桌前像是在寫什麽。

望月城一如既往的熱鬧。

前幾日兔妖的事情仿佛沒有給這座城池造成多少影響。

只是有那麽幾戶家人曾經獲得過“仙緣”的屋子裏發出咒罵聲。

“喲?老王頭今天說書打扮得這麽好看?”

茶館裏的客人們見到今日說書的老王穿着嶄新的衣裳,手裏的扇子都是新買的,紛紛打趣着他。

說書先生老王捋着胡須,搖頭晃腦的哼哼幾聲,也沒回答,只果斷的拍了一下驚堂木:“且說那一千年前,望月城還有一個名字,喚作‘澶淵城’。澶淵城中城主姓孟,家中有一天之驕子名喚‘孟澶’……少城主孟澶初見仙子,心頭砰砰亂跳。他見過千嬌百媚的妖,見過兇神惡煞的鬼,卻從未見過如此飒爽伶俐的仙子……”

“……城外兔妖作惡多端,吃得澶淵城十室九空,苦不堪言……孟澶與素問兩情相悅,早已許下白頭之約。可如今情形,怕是不能赴約。”

“……孟澶着铠甲,提長刀,行至素問門前。當年英勇少城主,如今也是百煉鋼成繞指柔,一顆心全都落在了素問身上。奈何城中已亂,他若與戀人茍活,又有何面目去見澶淵城百姓?”

“澶郎啊澶郎!你可知你在門前訴衷腸,祝她早日修得大道。可那素問仙子也同樣盼着你鎮守澶淵城,做那個人人敬愛的少城主,提着玄天輕劍在望月峰下布陣。”

“千年後二人魂魄再見,哪怕只一夜也抵過千載歲月。當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①

随着一聲驚堂木落下,茶館裏的客人們俱是淚水潸潸。

望月城門口走出一個提着大包小包好似回家探親的藍衣女子。

女子手裏捏着一根糖葫蘆,腳步輕快,碎碎念:“蘇蘭的衣服、雙溪的點心、流雲長老的藥草、元亨的鞋子、宗主的棋譜……恩恩,買齊了。回家!”

許清焰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唇角偷笑,笑意從眼角眉梢洩出,再刺眼的光也拂不去這歡喜。

——

再回來,青竹峰上和她走前沒什麽區別。

只是比起上次回來,這次更添了幾分生活氣息。

許清焰找到靜室,把原身的劍擦拭幹淨放在架子上。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如果那個“許清焰”還在,她一定會想辦法讓這把劍重新見到原身。

自望月峰後這把劍就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

反倒是回了青竹峰後聽見許清焰這話,在架子上傳遞出細微劍鳴。

收拾好東西,許清焰在靜室打坐。

大概是她寫的那個話本子裏夾雜了不少詩的緣故,回來的路上就有源源不斷的文氣湧來。

自從素問幫着她疏導過一次靈力後,許清焰就隐隐有一種自己快築基的感覺。

如今文氣豐沛,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将文氣吸收轉化為靈氣後,許清焰覺得自己丹田處一陣暖意,像是有一股熱流從那裏不斷湧入四肢,就連指尖和腳尖都感覺到了這股熱流。

不過這熱流也只在四肢,很快就慢慢沉寂下去。

許清焰本人沒有修煉過,但這具身體有過。最是清楚築基時是什麽感覺。

“還差一點點。”她也不強求。

這才來多久?

她就已經從什麽都不會,到煉氣期修士。

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她一個煉氣期兩次下山遇到的都是千年大妖。

雖說前一次被人救,後一次的兔妖實力還要打個折扣。

那又怎麽樣?難道藤京和兔妖不是千年大妖嗎?

“大師姐!”

屋外傳來雙溪的聲音,打斷了許清焰的思緒。

雙溪提着裙子一路小跑進來,見到許清焰的時候拉着她不住打量,甚至伸手要去給她診脈。

“我之前同你傳消息,你怎麽就不聽我的呢?”确定她沒事,雙溪跺着腳表達不滿:“你那日傳來消息,我也來不及去查望月峰和望月城,幹脆讓師父給你蔔卦測吉兇。誰知卦象乃是九死一生的大兇,我給你傳消息讓你速速離開,你怎麽還……”

雙溪快氣死了。

消息傳出後,她以為許清焰會離開。

結果沒兩天就收到了神策府傳信,将望月峰兔妖一事說得清楚明白。不僅滄瀾宗收到傳信,玄天劍宗也有。

“我這不是沒事?”許清焰知道她也是擔心自己,伸手掐着雙溪軟乎乎的臉頰笑道:“你一路上就沒少提這件事情,如今見到了我還說。我可一路記挂着你,給你買了不少點心。望月城的棗花酥和月餅最是好吃,你再說話可就沒有了。”

“不不不。”雙溪任由許清焰掐着,一雙靈動杏眼水汪汪的看着她,聲音甜膩着撒嬌:“大師姐,我不說了。你最好了!”

“嘴甜!”許清焰好笑的點了點她的眉心,取出準備好的點心,姐妹倆在一旁的花廳裏坐下。

“最近宗門有沒有什麽事?”她離開一個多月,也不知道宗門內發生了多少事情。

雙溪大口大口吃着棗花酥,誇了幾句後說:“沒有。不過今日我見師父桌上有玄天劍宗的來信,想來是與望月峰有關。大師姐,你可真厲害。如今修為不過煉氣,竟然能與千年大妖打得有來有回。神策府可是把你都誇出花來了。”

“還有還有!很快就要宗門大比了,你與袁東的那個賭局又被翻了出來。山下賭坊裏都開始設賭局,你和袁東誰能贏呢。”雙溪皺着鼻子氣呼呼的說:“我想去掀了那賭坊,元亨師兄還讓我別沖動。”

許清焰在旁邊給她倒茶,免得她吃噎了:“确實如此。”

“師姐,你同我說說玄天劍宗那位女修的事情吧。師父和爺爺得知那女修的名字後,很是惋惜。據說,玄天劍宗還以為她誤入了某處洞府,甚至還在輪回井附近尋過她的蹤跡。沒想到,竟然在望月城身死。”雙溪這話也只說了一半。

關風月和流雲只感嘆了素問幾句,更多的是挂懷疏月的下落。

玄天劍宗的素問與滄瀾宗的疏月,無論是天資還是悟性,在同輩中都是佼佼者。

只可惜,一個千年前下落不明。疏月也曾尋找過素問的蹤跡。

一個在三百年前也沒了消息。

如今許清焰意外找到了素問,還帶回了玄天輕劍。

也不知什麽時候能有疏月的消息。

考慮到許清焰的心情,雙溪便沒有提及疏月仙尊。

許清焰閑着也是閑着,幹脆把自己下山這一路來的事情都告訴了雙溪。

說到淩家堡的時候,雙溪氣得把手裏的點心都捏碎了:“淩霜居然還猶豫?葉終風害死她全家,她就該直接找宗門為她報仇才是,怎麽還猶豫了呢?”

雙溪越想越氣,捶着桌子氣得咬牙:“若是我,我拼了這條命不要也非殺了仇人不可。她是在想什麽?”

許清焰看着眼前少女臉頰都氣紅了的模樣,回憶起原書的情節。

啧!

你長大比淩霜還過分呢。

這話許清焰肯定不會跟淩霜說,腦海裏略過,然後講起了望月城的事情。

方才還義憤填膺的雙溪,聽了素問和孟澶的故事後,紅着眼睛啃點心:“好慘啊。她為他好,他也為她好。兩個人卻都不能善終。師姐,這就是師父說的緣分因果嗎?”

許清焰搖頭,她又不是關風月,動辄便是各種哲理。

只是考慮到原書的內容,許清焰還是意有所指的說:“可要我選的話,我寧願做素問和孟澶。真正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希望對方更好,而不是自私的将對方綁在自己身邊。尤其是知道對方明明有更好的未來,卻還以愛的名義不放手。這不是愛,這是恨。”

三觀是會在潛移默化中改變的。

她很喜歡這個無憂無慮的雙溪,就算雙溪的緣分真的是伐檀,許清焰也希望她能擁有一份正常的愛情。

“不錯。”雙溪喝茶清口,非常贊同許清焰的意思:“大師姐,我以後可不想遇到這樣的事情。我聽爺爺和師父偷偷說話的時候透露過,師父說我此生最适合的便是無情道。我亦想修無情道。”

許清焰捏着杯子,看着眼前這個還帶着稚氣的少女。

她要選的是無情道?

那原小說裏……

許清焰準備問問這無情道的事情,外面傳來腳步聲。

“蘇蘭?”雙溪眼尖,瞥見蘇蘭臉上不對,猛地跳起來:“你的臉怎麽回事?有人欺負你了!”

蘇蘭沒想到雙溪會在,更沒有想到許清焰這麽快就回來了。

下意識伸手捂着臉,轉身就要走。

“沒有,我……”

“站住!”許清焰聲音沉下來。

她繞到蘇蘭面前,抓着蘇蘭的手腕,露出被擋住的半張臉。

從前在瀾水鎮的時候,蘇蘭像個小乞丐。但自從跟着她到了青竹峰後,臉上也慢慢養出了一點肉,看起來沒有那麽瘦弱。

現在,微微圓潤的臉頰上幾道指痕紅得刺目。

許清焰面上一丁點表情也沒有,只問:“誰動手?”

蘇蘭垂眸不想說。

她怕給許清焰惹麻煩。

“真是出息了。”許清焰看她這個樣子,愣是給氣笑了:“都是能修仙的人了,要是故意給你下個咒施個法,疼得你滿地打滾都找不出傷痕來,我還高看對方一眼。我今日可是光明正大從山門走進來的,長眼睛的都看見我了。結果你今日這麽湊巧的被人抽了一耳光。你以為只是打你嗎?”

分明是打給許清焰看的。

哪怕她回來就直奔青竹峰,只聽雙溪的語氣也能猜出幾分。

這次望月峰的事情,包括素問,許清焰算是狠狠出名了。

不僅與神策府李皎月合作生擒了千年大妖,還帶回了玄天劍宗女修素問的下落,以及玄天劍宗十二劍之一的玄天輕劍。

有人瞧不慣她這麽威風,就把氣撒到了蘇蘭的頭上。

明晃晃的打了蘇蘭一個耳光,跟打許清焰有什麽區別?

雙溪也跟着點頭,拉着蘇蘭的手說:“你如今住在青竹峰上,雖然大師姐沒收你為徒,可在旁人眼中你就是青竹峰的弟子。打了你,不就是打了青竹峰?打了青竹峰,不就是打了大師姐?”

蘇蘭也不傻,頓時想明白了那群人臉上的笑是什麽意思,睫毛濕漉漉的擡起來,語氣發虛的望着許清焰:“許姐姐,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

許清焰只問:“誰幹的?”

——

明心堂。

袁東聽着手底下的人細細描述如何打蘇蘭的樣子,高興得喝着茶翹着腳。

“做得不錯!”袁東抓起一把靈石丢給對方,得意的說:“我動不了許清焰,還動不了一個小要飯的?當誰不知道呢。那丫頭在瀾水鎮當叫花子當了大半年,宗門上下不少弟子都見過。也就許清焰,居然帶了個叫花子進來,還沒有測過靈根。不就是仗着她青竹峰家大業大?”

提到青竹峰,袁東就一肚子火氣。

等着吧。

再過兩個多月便是宗門大比,不過七十餘天,他倒要看看許清焰一個區區煉氣修士,如何對戰自己金丹修士。

至于傳來的消息說什麽許清焰對戰千年大妖?

袁東就沒相信過。

定然是神策府的人多出力,讓許清焰白撿了個便宜。

“就是。那個蘇蘭引氣入體學了一個多月都學不會,我看就是個毫無靈根的廢物。青竹峰上現在兩個沒靈根的廢物,也是相配。”一旁的狗腿子連忙滿上茶水,湊到袁東旁邊恭維着。

這話說得袁東心裏也開心,又抓了一把靈石塞給對方。

“還有,我看那個……”

狗腿還想要補幾句,屋外突然傳來巨大的碰撞聲。

屋裏的袁東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房門被人一掌推開。

“誰!”袁東大怒。

這裏可是明心堂!

誰敢在明心堂放肆?

“我。”

許清焰一腳踹開提刀就要沖上來的一個弟子,站在門口,氣勢洶洶。

“許清焰?你來幹什麽?還在明心堂如此放肆?你不要以為你搭上了神策府和玄天劍宗就可以在宗門內嚣張!”袁東站起身來,拍着桌子大怒:“你們還站着幹什麽?讓人打上門來了,還幹看着嗎?”

随着袁東大喝,周圍的幾個狗腿紛紛拔劍提刀上前。

許清焰反手奪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弟子手裏的劍。

如果是之前的許清焰,對付這些人還有些吃力。

但下山一番歷練,修為雖沒有進階,劍招卻娴熟許多。

青竹峰劍法以輕靈飄逸著稱,但真正修習了劍法的才知曉,青竹峰劍法除了飄逸,更多的是猶如竹枝一般的韌勁。

寧折不屈,堅韌不拔。

“許清焰,你要造反嗎?”袁東看出許清焰劍術精進,一時間也坐不住了。

瞪着眼睛威脅道:“就算你是青竹峰的人,也不能在明心堂如此嚣張跋扈。真以為我們不敢動你?”

“你們不是已經動過我的人了?”許清焰擡手以劍身拍在一個弟子身上,将其推開。

她也不是什麽殺人狂,為了這點事情就要在明心堂大開殺戒。

剛才動手的時候也都非常注意分寸。

只是把那些人打出去,連根頭發都沒有劃斷。

“你以為我今天是來幹什麽的?”許清焰覺得自己真是好脾氣了。

袁東和赫風長老這對師徒,從她到這個世界起就在不斷給她找麻煩。

之前是藤京,後來是陣盤。

要不是葉終風,她還不知道赫風長老的“小小教訓”竟然會有那麽大的威力。

現在又是蘇蘭。

欺負她,那是她與這兩人的私仇。

現在将無辜的蘇蘭牽扯進來,許清焰覺得自己再忍下去,好像太給這兩個人臉了!

“宗門有規矩……”袁東盯着許清焰手裏的劍,一時間也有些後悔了。他不該那麽沖動的讓人去找蘇蘭的麻煩。就算是,也該做得隐蔽一些才對。

怎麽就沉不住氣,讓人在蘇蘭臉上留下了傷呢?

“我可不是來講宗門規矩的。”許清焰手腕一抖,持劍上前:“誰動了蘇蘭,站出來。我也抽一耳光,這件事情便了結。”

袁東如何會答應?

更不會承認是自己派人打的蘇蘭,笑道:“原來是蘇蘭的事情。我可沒有。許清焰,你有證據證明是我做的嗎?”

許清焰懶得跟袁東廢話,舉劍就要上前。

才有動作,屋外突然傳來赫風長老怒吼的聲音:“許清焰,你毫無證據打上明心堂。青竹峰如今是能壓在明心堂頭上嗎?我今日可要找宗主好好說道說道!”

袁東聽見師父的聲音,得意的瞥了許清焰一眼,轉身就要跑出屋外。

赫風不來還好,他一來許清焰就更覺得可笑了。

都說打了小的,招來老的。

她現在還沒動手呢!

只是這個想法才在心頭轉了一圈,許清焰頓時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既然打都打了。

不妨再鬧大一點。

許清焰看向赫風長老,眼神滿是挑釁,擡手将靈力灌注劍身,朝着袁東身後擊去。

“大膽!”赫風長老沒想到許清焰明知道自己在,還敢對袁東下手,擡手便是一掌朝着屋子打去。

一陣巨響,許清焰和袁東所在的屋子被赫風長老的靈力擊中。

袁東畢竟是金丹修為,反身擋住許清焰一劍,再輕松沖出屋外。

眼看屋子就要坍塌,許清焰二話不說,擡手便是兩劍掃出,足尖點地躍出屋內。

“許清焰,你不顧宗門規矩,在明心堂動手。而今又當着本座的面對本座的徒兒下殺手,你這等好殺暴虐之徒,今日就讓本座代替疏月仙尊好好教教你何為規矩!”赫風長老說得冠冕堂皇。

因為藤京的事情,關風月這些日子以來将他在宗門內培植多年的勢力清理了一大半。

本就焦頭爛額,又聽說了許清焰的事情。

別說脾氣暴躁的袁東。

就是一向沉得住氣的赫風長老也難以控制這口怒氣。

現在許清焰自己撞上門來,就不要怪他下手不留情了!

赫風長老目光陰鸷,右手虛空一握,一條纏繞着雷光的長鞭出現在他手中。

“遭了!”緊跟上來的雙溪剛到就看見這一幕,連忙對身邊的蘇蘭說:“我去找師父,你去藥峰找我爺爺。赫風長老連牽魂索都拿出來了,這是想要大師姐的命!”

作者有話說:

①:《鵲橋仙·纖雲弄巧》秦觀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個人覺得這首詞最吸引人的地方其實在于通俗易懂。上下兩阕的最後一句,很有畫龍點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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