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說定
說定
翌日酒醒時，已經午時了。
我是被一陣陣哐哐當當的聲音吵醒的，身上的衣服完好，只是頭上的幾支發釵好似被手拙的人取下而勾出幾縷發絲
我攏了攏衣裳朝哐當聲走去，只見不愛穿晴藍的二哥松松垮垮的把外袍披在身上，一腦袋烏發松散毫無頭緒的散在身後，熬粥的時候還要時不時把垂下來的發絲給順上去。
“老炎！你在搞什麽”我出聲問他
二哥聞聲轉頭，問我“象象醒了，頭疼不疼暈不暈？”
“不暈，就是感覺我的腦子在我腦袋裏随着我的動作亂晃”我搖搖我的腦袋問他“你不是不喜歡我給你做的這件衣裳嗎？怎麽今天穿上了”
二哥他撓了撓頭“你還好意思問，昨晚我都走遠了，誰料一直心裏發慌，我怕出事所以我就回來看看，回來的時候發現你房門從裏面拴上了，沒辦法我就只好從窗子進去，進去就看到你個醉鬼躺在地上跟一攤泥一樣。
你本就怕寒我不忍你在地上久待，把你撈起來誰知你就吐我一身，我的衣裳都在我府裏，放你一個在這我又不放心，沒辦法了我就只能把留在你這兒的衣裳穿上了”
見他穿上我恨不得鼻子翹到天上去“怎麽樣，穿身上還不錯吧！”
二哥看看肩膀，故作嫌棄“勉勉強強吧”
“懶得理你！”看他一直攪着鍋，問他“你在熬什麽？”
二哥側身拿勺子給我盛了一碗“你昨晚上喝了酒，我不放心就在這兒守了一夜，看你早上還沒醒我餓了就煮了點粥，誰知道剛煮好就讓你撞上了”
我捧着熱乎乎的白瓷碗，拆穿他的謊言“是是是，給自己煮粥還煮象象最喜吃的荼蘼粥，荼蘼粥裏要放新鮮的荼蘼花瓣，二哥哥不是那種為了一碗花粥而去費力采摘花瓣的人”
“行吧，象象覺得是特意給你煮的二哥哥我啊也無所謂”二哥被拆穿也不以為然，飲了口粥後道“只要象象吃飽，別餓着就行”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原來我的家人無時無刻都在為我着想
“……”
不知為何廚房一陣沉默，我倚靠在案臺上“打完尖兒，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二哥吃飯快，喝粥更快。他拿過我的碗在清水中涮洗“象象，我說過了，要是覺得不想嫁人的話，可以不嫁的，向家雖不錢過北鬥，但我們幾個養你一個姑娘還是養的起的”
“二哥！”二哥還欲說些什麽，被我出言打斷“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們對我的好，可是為了保住一個人性命，而自己只是婚後孤獨幾秋，再說我還有你們，單憑這樣我都已經覺得自己很幸福了”
“你別為了讓我寬心而故意這樣說”二哥道“這件事情是你和李家小子間的事，紅姨那邊也是看你的想法，只要你不想你不樂意，阿爹阿娘也是遵從你的選擇”
我推着他的後背，把他往外推“都說了我知道呢！昨晚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你昨晚喝醉，不是酒後沖動？”
“哎呀！老炎你好煩啊！”我轉身把寺門關上并且拍了一下他的背，沒好氣道“都說了是我自己願意的，你還總問”
他還恬不知恥道“那就好，你別說從我們家象象嘴裏叫出的哥哥就是好聽”
我想擡腿踢他，卻被他往前跨步而躲掉“你喜歡聽還不把我哄高興了，我一高興就多喊幾聲讓你也高興高興”
“哎呀！象象高興了我就高興了”
“老炎什麽時候變這麽好了”
二哥攬住我的肩，把他全部的重量壓在我身上“你二哥我一直都這麽好”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好，可是你太好了，好到你一問我我都想把心裏話全都像倒豆子一樣告訴你。
但是你別老問我好不好，我本來就意志力薄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事情，你一來問我就要堅持不住想告訴你
我上前攬着他的胳膊“象象最聽你的不是嗎！”
二哥頭轉到別處，跟我裝傻“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老炎！”我氣急敗壞，撿起地上的樹枝追他“我聽你的不代表我不打你！”
他見我這般立刻拔腿就跑，簡直懷疑人生“謀殺親兄啊！”
我們一路追趕，就像小時候那樣，一起吵鬧、歡快的把那些煩惱抛開，讓它跟不斷後退的大樹飛花一起離開，不再打擾我們
水雲門的街道上種了不少梧桐樹，種下去後就開始瘋長，新發的枝幹遮擋住太陽，在街道上留下一長廊的涼陰
梧桐道的盡頭是向府，是一片想翻逃出來的紫色，院子裏的藤蘿順着涼亭攀上院牆，最後卻挂在那裏曬太陽
二哥帶着我回到家，回到我的家後就開始咧着嘴一直笑
“阿娘！象象回來了，”
不出一會，屋子裏出來一位身穿藕粉色的長衫的女人，盤起的頭發簡單的銀釵都襯得她風華絕代
“象象回來了！”
離開這幾天，女人的眼尾盛開出一朵淺淺的花
看她出來時手裏卷着書，為了不讓氣氛尴尬，我問道“阿娘在看什麽書？”
“啊！”女人有些意外，随後露出喜悅，看看了自己手裏的書“阿娘在看《百草經》想在裏面給你摘個好字”
！！！
阿娘在給我取字
“阿娘在你小的時候就不在，及笄了也不在，取字也就落下了，這次回來就再出去了所以就開始準備給你取字”
我朝阿娘行禮“多謝阿娘”
阿娘走下臺階拉起我的手“我在書中看到一味，雲苓，象象的字取自這一味”阿娘語氣柔和“可好！”
“全憑阿娘定奪！”
“好！”
“哎呀！你們兩個不就半月沒見，至于再見就這麽矜持？”
“滾！”阿娘語氣大變，擡腿踹了一腳二哥，全然不見剛才書香美人的影子“你餓了就去吃飯，困了就去睡覺，別在我面前晃，礙眼！”
阿娘說完還要再來一腳，忙被二哥攔下“阿娘，我餓不餓沒關系，主要別餓着象象”
阿娘一聽立馬放下動作，二哥接着說“象象昨晚喝了酒，今早起來沒吃飯就回來了……”
他還想接着說下去，卻被阿娘捂住嘴巴，阿娘抱着我的肩膀“象象走，阿娘帶你去吃飯”
“阿娘！”我出聲“我不餓，二哥走時熬了荼蘼粥，我吃了碗現在還不餓，不用去廚房了”
“那好，既然吃了粥那午飯就吃早些，怎麽樣”阿娘問
“嗯”
我拉着阿娘的手進了屋裏“象象昨天晚上想通了，我和哪吒青梅竹馬又互生情愫，前面不答應只是礙于面子，昨晚想了好久若是錯過這個機會，我想日後我們都會後悔”
阿娘拿了塊糕點放在我的手心“象象進過一夜的思考，可做出決定了？”
“嗯，想通了”我看着阿娘的眼睛，重複剛才的話“我想通了，我嫁！”
我嫁！
只有這樣才能救活他！
“……好”阿娘神色有些恍惚“我去跟你阿爹說……你阿爹在後院練劍”，她離開時慌亂的踢倒了圓凳。
我看出來了，阿娘方才臉上的那種恍惚夾帶這慌張，不是女兒即将要出嫁的喜悅而慌張，是自己歸家沒多久，還沒好好陪陪女兒，女兒就要出嫁的無措，還有決定一直把女兒養在家裏後，突然被通知該準備嫁妝的慌忙
我咬了一口阿娘給的糕點，心裏五味雜陳
李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請了孟章神君算了日子，出嫁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三，只因那日無禁忌
決定好了日子，我也就該待在閨房裏做婚服了。腦海裏我做過一件婚服，衣服好做刺繡難來，當時婚服上的繡花我可是不眠不休繡了整整一月
可就在繡成那日，他削肉剔骨……
阿娘帶着婢女給我送我選的料子，還拉我聊了已婚後的事情
“雖說你和李家小哥兒你起長大，兩人感情之間交往肯定不和尋常男女一般，但雲苓還是要記住婚後的關系還是和出嫁前有些不同的”
我知道阿娘要跟我男女之事，連忙捂着耳朵“阿娘……”
“我知道你們小姑娘聽了害羞，但是這些是你必須要接觸的。”阿娘扒拉下我捂住耳朵的手“阿娘告訴你，雖然我們兩家交好，但你到那邊切記要孝順，人家在爹娘離開還将你帶大，不容易的，咱們要學着感恩，切莫像在家一樣耍性子，嫁過去也就是你的爹娘，可別還像孩子似的紅姨紅姨的叫了，別搞人笑話！”
“我知道”
“還有啊……”阿娘臉頰有些紅，說話也沒剛才那樣順暢，開始吞吞吐吐的“你們那啥……第一次都會疼的，那時夫君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哎呀！不過還是要看夫君知不知道疼人”
阿娘雖然早已為人婦，且孕育三子，又是十分能拿捏得住阿爹的性子，沒想到親口說出房中之事還是面紅耳赤一陣嬌憨狀
“阿娘……你別說了”你都不好意思說，要不就算了
“咳咳”阿娘正了正神色“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兒媳，是別人家的妻子了，要學着勤快，李家小哥兒是将軍作息肯定和你阿爹一樣，你啊到那時也要學會侍奉夫君穿衣系帶，夫君勞累回來你也幫着打些熱水給他泡泡腳疏通疏通血脈……”
阿娘告訴我，侍奉丈夫寬衣，給丈夫端洗腳水，還有等等……，這些都是婚後要學會的
我看了一眼阿娘，十分認真得問“那阿娘給阿爹寬過衣、系過帶、端過水沒？或是阿爹讓你弄過沒？”
我是發自內心的問出這個問題，誰料阿娘"嗖"的一聲站起“誰服侍他穿衣服，還讓老娘給他端洗腳水？他給老娘端還差不多，老娘辛辛苦苦三個十月負重給他生孩子，他還好意思讓老娘給他端洗腳水！”
“夫人”我的房門外傳來兩道敲門聲，說話的是阿爹“雖說我沒讓你搞過這些服侍人的事，但也不至于這般大發雷霆吧，別搞得象象以為我欺負了呢”
“不好想欺負我？”阿娘發問”
“不敢不敢！”阿爹在門外立馬認慫“廚房炖的赤豆腿骨湯好了，我給象象送一盅”
“那你還不進來？”阿娘問
直到阿娘發話，阿爹才領着下人進來，他端了一盅放在我的面前“趁熱喝，裏面放了不少藥材，祛濕的”
“好”我看向阿爹，說的話卻像是對阿娘說的“孩兒看阿爹現在只要不去營裏就會給阿娘煲湯，保不定日後練成會做菜的将軍了！”
阿娘沒好氣道“就他？算了，做我一個人的飯就夠了！”
阿爹附道“夫人說的是！”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離開我的卧房，他們兩個的婚姻生活也是羨煞衆人，二哥有時閑聊就會說，他們成親多年還和以前一樣，阿娘吵吵鬧鬧跟拌拌嘴，但每次阿爹都在後邊一臉笑意一幅我老婆說什麽都對的樣式，就連二哥有時都覺得膩牙
剛送走阿爹阿娘，卧房又來了為客人——楚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