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誅(下)

第四十二章   天誅(下)

本以為要迎接一場暴風雨,可出乎意料的是沉言平靜的很,傀儡術解了跟沒解一樣。

天機頓時慌了,莫不是憋出什麽問題了吧。

“傀儡術我給你解了。”

“嗯。”

“你不鬧?”

“嗯。”

看來是真的冷靜了,天機笑了笑,打趣道:“別冷靜過頭了,人還是有活力的好。”

“嗯。”

啧,過頭了。

天機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态度,既然人冷靜下來了,那也該說正事了。

“天誅已經啓動,知道自己會怎麽樣嗎?”

“嗯。”

天誅是刻于沉言神魂上的一個規則,旁人只知沉言用三年時間便修成上仙。

卻無人知曉,三年只是外界時間的流速,在那閉關的洞府內,實際上過了上百年。

玄陽以自身獻了禁忌,壓縮了時間,所以一出關,玄陽便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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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震懾千裏的雷劫,沒有一道雷屬于玄陽,都是沉言的……上神劫。

沉言真正修為并非上仙,而是上神。

但世界并不會偏愛,一切偏愛都是有規則的,不可殺開靈智之物便是沉言的規則。

一旦破了規則,身死道隕,神魂消散,不入輪回,那是真正的,完完全全的消失。

世人不明其中道理,就成了玄意宗主從不殺生。

“還去報仇嗎?”

“報。”

“嘿,我說你這丫頭,我說的是不夠明白怎麽着……”

“天機,”沉言打斷他:“是我把他們害死的。”

天機默了,反問道:“所以呢,你要去陪葬嗎?”

“是隅陽山的人要陪葬。”

從沉言的眼中,天機只看出了仇恨,白冷靜了這許多天。

“你既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又何以讓隅陽山陪葬?隅陽山既要陪葬,你又何以攬這責任?還是你與隅陽山合謀,共同陪葬?”

一時間,沉言竟答不出話來。

“你可知,你玄意宗的那些人現在可是拼了命的在找你,等着你回去。”

說到玄意宗,沉言心中忍不住一陣刺痛,愧疚感幾乎籠罩全身。

她不但沒有護好他們,現在更是抛下了他們。

“他們......還好嗎?”

“不好,”天機回答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一個個憔悴的不成樣子,忙的腳不沾地,夜不能寐。”

這些話無疑是一把把刀子,紮在沉言心上,這也正是天機想要的效果。

目的達到,天機便不再繼續刺激,開始轉為懷柔策略。

“看,其實你有很多事要做,你可以給自己排個順序,用剩下不多的時間,盡量減少遺憾。”

“至于天誅,我只能盡量延緩,接下來,我會用七日給你下七道印,你能活多久,就看這個印能撐多久。”

“我再去風微那兒給你拿些天材地寶,能多撐一天是一天。”

一開始下印的過程十分痛苦,前三天幾乎都無力下地,第四天才能勉強活動。

出去散心時,碰到天機在河邊發瘋,沉言還以為他是被自己的事情愁的,沒好意思上前。

等到第七天下印時,就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天機抹了把不存在的虛汗,感嘆:“一個個的真不讓人省心。”

“抱歉。”

啥?

“你剛說什麽?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沉言白了他一眼,走了。

這可真不容易,回去得跟風微得意一把。

天機追上沉言,收起了玩笑,天誅的事暫且算是解決了,但後面的麻煩也不少。

“隅陽山的動靜太大,我得上天探探天界對你的處理态度了,對了,玄意宗那邊需要我去報個平安嗎?”

“......不用了,就讓他們......當我死了吧。”

“好吧,我走了。”

沉言以為天機真的走了,沒想到散了一圈,又在湖邊看到了,一個人對着空氣比比劃劃,自言自語。

“你怎麽還沒走?”

天機袖子一甩,回過頭來:“突然想起來個事,晚點再走。”

“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沒有人,你看錯了。”

天機皮笑肉不笑的咬着牙,走了,沉言感覺他不太對勁,剛剛的樣子明顯就是在說話,而且有争論。

大約一炷香後,天機扛了一具木傀儡回來。

“怎麽樣?”

這傀儡,說實話,沉言不想評價,所有身體結構都是圓木頭柱拼成,連頭都是圓木頭柱,唯一做出來的地方就是手。

“不好看。”

“我弄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的,要什麽好看。”

“那不要了。”她本來就不需要照顧。

“......你想要什麽樣的?”

“像人。”

又是一炷香過去。

“行了吧?”

手有了皮膚,确實跟人手無異,還弄了頭發。

“身體不像。”

“套上衣服都一樣。”天機手一攤,變幻出一套衣服,披在傀儡身上。

“沒有臉。”

天機再次變出一個面具,往圓木頭柱上一戴。

“不像頭。”

天機臉皺成一團,罵罵咧咧的又搬走了:“木頭人還要多好看......”

這次過了許久,也不見回來,沉言心想,或許是被自己氣走了,這樣正好,還省的她想辦法擺脫。

名義上是為了照顧她,真正目的怕不是為了監視她,不然以天機的性子,哪會對這種小事上心。

第二日,天機确實走了,不過傀儡留下了,沉言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外面,确切說是木傀儡。

看起來十分像人,而且已經穿好了衣物,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幻化了人皮,臉上也戴着面具,沒有露出來。

沉言掀開傀儡袖口,果然,露不到的地方都是木頭,再摘下面具,還是木頭,五官都沒有,上寫兩個大字。

“木丁。”

話音剛落,墨跡就像水一樣滲入內部,傀儡忽然動了起來,向別處走去。

片刻後端來一個小托盤,放着兩個小瓶子,還有一封信。

這些都是天機留給她的,沉言打開信看了一下。

“兩瓶都是柔骨丹的解藥,如果你一心想報仇,了無牽挂,那就選擇左邊的藥,你會馬上恢複以前的修為,但只有三天可活。”

“如果你心中尚有牽挂,比報仇更加重要,那就選擇右邊的藥,你每天會有兩次用法機會,在你徹底消散前,去完成你想做的事。”

沉言放下信,看了看兩瓶藥,選擇了左邊的藥......收起來,然後拿起右邊的藥,吃了。

下一瞬,手裏的藥瓶變成了一個紙條。

上書:“選擇正确,你要是敢選左邊的藥,那你将會一直昏睡到我歸來。”

沉言看着紙條,似乎将之當成了天機,手中忽的燃起一尺多高的火焰,把紙條燒了個幹淨。

第一次機會就這麽沒了。

沉言也沒管那傀儡,自己收拾了些東西,準備離開。

走了一個時辰後,周圍依然只有山,只有樹,沒有路,更沒有人的時候,沉言徹底體會了什麽叫做深山老林。

像是天機的作風,更讓沉言頭疼的是,那個傀儡怎麽都甩不掉。

不過接下來,沉言也會讓天機領悟到什麽叫人不可貌相。

畢竟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沉言本就是凡人,但不是普通的凡人,是每天都在生死絕境之間游走的凡人。

所以,深山老林而已,攔不住她。

至于木傀儡,沉言就叫他木丁了,經過觀察,木丁沒有語言術法,不會說話,但烹饪技術絕佳。

每到飯點,必會準時給她帶來一些野果或是野味,盯着她吃完。

除此之外,不會對沉言的任何行動做出反應,只是乖乖跟着。

放到現代這應該叫貼身廚師,天機怕不是擔心她會把自己餓死。

在林中走了足有六七日,才看到鎮子。

此間,天機一直沒有來找她,大約是真的被天上纏住了。

随便找了個路人問清了方位,這才知,天機竟然把她扔到了最南方,隅陽山在北。

真是了解她。

正想着,就聽後面傳來一聲大媽的呵斥:“站住,拿人東西怎麽不給錢吶?”

沉言回頭一看,木丁手裏拿了兩個大白包子,被一個中年大媽死死的拉住了手腕。

但是顯然大媽的力量沒有木丁大,被拖着向沉言這邊走過來。

大媽眼看自己拉不住,有點急了:“光天化日之下,還想白嫖,沒門。”

緊接着就開始大聲喊人:“來人吶,搶東西了,快叫官府......”

沒等大媽喊完,木丁就已經來到沉言面前,在衆目睽睽之下,把手裏的包子遞了過來。

一時間大媽和圍觀群衆都愣住了,沉言也愣住了,立馬擡頭看了看天,原來是到飯點了。

大媽反應過來,松開傀儡,看向沉言,不停的上下打量着。

“這人是你家的啊?他拿我兩個包子,十文,給錢。”

說着還朝沉言伸手要錢,兩個包子十文錢,周圍瞬間一片唏噓聲。

有人小聲嘀咕:“十文,這是打劫啊。”

“嗨,看那小姑娘穿的挺有錢,長得又這麽好看,指不定是哪家小姐,想敲一筆呗。”

嘀咕聲太大,沉言看了那兩人一眼,顯然大媽也聽到了,面色有點尴尬,又向沉言伸了伸手。

道:“是你的人先拿了我的包子,就十文錢,想賴賬就見官府,穿的像模像樣,還付不起包子錢?”

說着還非常不屑的瞥了一眼木丁。

大媽的高音調讓沉言有些煩躁,拉着木丁回到了包子攤,命令道:“放下。”可惜木丁沒有腦子的。

大媽見狀不願意了。

“這包子都被碰了,放回來算怎麽回事,你讓我怎麽賣啊,必須給錢,不給錢就見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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