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木丁
第四十七章 木丁
上官渡陽在所有方面都可以說是羅界最為成功的實驗體。
他本是京城一高官私生子,不受待見,受盡冷眼,八歲那年被父親送給了羅界。
初到羅界時,上官渡陽就展現出了不屈的性子,只要有機會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逃走,他也是聰明的,每次也都成功逃脫了。
但,他的父親不想他出現。
第一次,是被父親綁着送了回來。
第二次,是母親被父親要挾,自己主動回來。
第三次,是母親不堪要挾,求他回來。
從此後,他知道,自己再也無家了,羅界也因其幾次三番出逃,對他看管更嚴。
随着實驗的展開,羅界發現了他的天賦,對其尤為重視,更加不敢有絲毫松懈。
在消停了一段時間後,他再次逃了,上官渡陽的心終歸是肆意的,就算沒有地方可去,他也不願終日身陷囹圄。
羅界掌事大怒,斬殺了所有負責看管他的人,在搜捕三天無果時,他自己回來了。
一身行頭變得像小乞丐一般,但臉上卻是一派輕松自得,在得知自己的看守被殺了後,他與掌事談了條件。
他願配合羅界所有的實驗,不反抗,同時他也要自由,他不要當囚犯。
羅界以噬心毒和千裏香制約,十天回來一次服解藥。
噬心毒會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千裏香是蠱,十天為蘇醒期限,既滿足了他要求的自由,又能讓羅界掌握他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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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江湖上漸漸有了風流倜傥,肆意灑脫,萬人追捧的上官公子。
掌事雖說答應了給他自由,但對他的看管卻從未放松,只因他的聰慧。
每次他成功脫身,羅界的看守都會更加嚴密一些。
而上官渡陽的冊子之所以很厚,是因為他自己把在外的事跡全都加了進去。
中間部分,沉言沒有去細看,只翻到最後,時間落尾是二十年。
二十年對人的一生來說很短,但在羅界,活過三五年才是常态。
對比上官渡陽,元霁要顯得可憐許多,元霁的出身不明,是羅界掠來的。
元霁是繼上官渡陽之後的第二批,兩人不是同一時期,互相也沒有見過。
元霁也是天賦極高的一個人,可他沒有上官渡陽的肆意灑脫。
他對羅界只有恨,真真正正一心想逃跑,可是羅界有了上官渡陽這個先例在。
他所有想到的逃跑方法,全都是曾經上官渡陽用過的,羅界了如指掌。
他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費力了,這都是上官渡陽玩剩下的。”
上官渡陽,上官渡陽,這個名字成了他的夢魇,如果不是上官渡陽,他早就從這個地獄逃走十幾次了。
在他的石洞裏,牆壁上刻了密密麻麻的上官渡陽,每一個名字都被大大的叉號劃碎。
就算看不到,只憑這三言兩語,沉言也能感覺到元霁對上官渡陽的恨意。
自己的生路頻頻被一個不相識的人堵死,換作是誰,都無法原諒這個人吧。
兩個人的記錄最後都是戛然而止,也不知他們是如何脫離羅界,又是如何成為一派掌門人的。
沉言叫了木丁,将所有紅名冊子打包,想讓木丁扛着,冊子一時半會兒看不完,需得帶回去好好研究。
邵淩适時拿出一個小袋子,道:“這扛回去得多累啊,我替你裝着。”
沉言看了看,不像是乾坤袋:“裝得下?”
“當然,雖然比乾坤袋差遠了,但幾本書還是沒問題的。”
裝下所有冊子後,邵淩去叫上官毓蘭,卻發現上官毓蘭抱着他的冊子看的出神,便喊了她一聲:“阿蘭,走了。”
結果人沒動,邵淩走過去,又說了一聲:“阿蘭,該走了。”
還是沒動,邵淩感覺到不對勁,看到書頁上有些水漬,于是雙手捧起上官毓蘭的臉。
小丫頭果然哭了,淚眼朦胧的看着他。
邵淩先是一愣,随即又笑了,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哭啥呀,我都沒哭。”
看她還是哭,邵淩只好替她擦去眼淚,道:“你可是上過戰場殺過敵,還陪我捉過妖的人,不能随便掉金豆豆。”
上官毓蘭抽抽噎噎的回怼他:“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上官毓蘭沒好氣的拍開他的手,自己把眼淚擦了個幹淨。
然後抱着書向外走去。
沉言走到邵淩身邊,看着前面的上官毓蘭,對邵淩道:“你的安慰,實屬不解風情。”
邵淩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沒辦法,看她哭,我也心疼,這種方式,止哭最快。”
突然,前面的上官毓蘭傳來一聲驚呼,沉言和邵淩對視一眼,連忙向外跑出去。
原來山外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布滿了怨靈,甚至有些将要進入至山內通道。
上官毓蘭已經身陷其中,長鞭揮舞,不時有怨氣消散,只是怨靈數量實在是多的驚人。
邵淩首先沖了進去,沉言緊跟其後,木丁斷後,乾坤玉骨扇對怨靈有壓制作用,暫時可以當劍使。
幾人彙合,互相背靠,沉言看着密不透風的怨靈包圍圈,不禁皺眉:“這裏究竟死過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是你不敢想的數字。”
怨靈從一開始的試探,逐漸變得大膽,進攻越發密集。
邵淩作為目前的主力,一邊擊殺怨靈,一邊還要撐着防護結界,被動的很。
“我結界不精,得想辦法脫身啊。”
怨靈的攻擊針對神魂,比身體受傷更加不妙,如果真拖到幾人力竭,這個數量怕是會被吃的渣都不剩。
“我燒了它們。”
說着,沉言就要結印施法,卻被木丁攔住。
只見木丁一把奪了沉言的骨扇,沖出結界,在幾人驚訝的目光中,開始施法,結印,擊殺怨靈,配合骨扇,瞬間就清理了周圍三丈內的怨靈。
然後迅速拆下一根扇骨,化作飛刃,保護沉言。
幾人被木丁這一系列的操縱秀的說不出話,然時間緊迫,怨靈行動迅速,只消片刻便又圍上來許多。
沉言先反應過來,對剩下兩人道:“跟上。”
木丁在前,解決了大部分怨靈,邵淩保護兩個姑娘,解決圍上來的怨靈,偶爾有漏網之魚,上官毓蘭和飛刃也能輕松解決。
本以為能這樣輕松脫身,但沉言卻忽然聽到了一陣鈴聲。
就像沉寂的水面被投進了一顆小石子,聲音雖小,卻異常清晰,在沉言心中泛起的一道道漣漪。
幾乎是剎那間,她的目光就轉向了在怨靈中厮殺的木丁。
恰巧看到了木丁被怨靈穿過身體的一幕,随着一只只怨靈不停的攻擊,鈴聲也一陣陣的響起。
眼看木丁将要被衆多怨靈吞沒的時候,沉言腦子裏只剩下嗡嗡作響,什麽想法都沒有了,無法思考。
只憑本能如箭一般,沖到木丁身邊,緊接着便是漫天青焰。
正處在戰鬥中的上官毓蘭和邵淩也被眼前瞬間包圍的青焰吓了一跳。
無數怨氣伴随着凄厲慘叫紛紛消散。
但這青焰也僅爆發了須臾,便被木丁打斷,木丁一手環住沉言,禁锢她再施法,一手執骨扇。
在青焰滅卻的瞬間,緊接而上,爆發骨扇之力,一舉掃清剩餘怨靈。
沉言看着木丁的面具,一聲“你”字還未出口,就被渾身痛感痛暈了過去。
上官毓蘭跑過來,看到沉言虛弱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她沒事吧?”
邵淩用自己那三腳貓的醫術替沉言把了脈,臉色凝重:“好像......不太妙,還是找個大夫看看吧......”
不等話音落下,木丁就将沉言打橫抱起,向山下走去。
邵淩和上官毓蘭趕緊跟上:“哎,你等等......”喊完又覺得不對勁,這家夥不是傀儡來的嘛。
幾人到最近一個鎮子上,找了個醫館,大夫在給沉言把脈的時候同樣的一臉凝重,一言不發,還時不時的搖頭,看的上官毓蘭直着急。
“到底怎麽樣了,你說句話行不行?”
老大夫一邊嘆氣,一邊搖頭:“年紀輕輕的,氣血咋能虧成這樣,且五髒俱有損傷,沒法根治了,只能養着。”
說罷,便收拾起藥箱來,上官毓蘭一把拉住他,問道:“不開藥嗎?”
“害,啥補吃啥,大補就行了。”
上官毓蘭還想說什麽,被邵淩拉住,付了錢,讓老大夫走了。
沉言這種情況,不是靠藥物就能管用的,請大夫來看也只是讓他們知道沉言的身體怎麽樣了,治是沒法治的。
沉言昏睡了一天一夜,木丁就守了她一天一夜,連邵淩都不能打擾。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木丁,看到木丁完好無損,連鞋都來不及穿,便跑過去擁住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木丁的存在,才算是放下心來。
但是過後,沉言又覺得有些氣惱了,她想摘木丁面具不是一次兩次了。
既然不是見不得人的身份,怎麽就不能遂她一次願,就非得瞞着她嗎。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總可以讓她摘下一次面具了吧。
沉言迫不及待的想試試,于是又伸手過去摘,結果沒有意外的,木丁又躲了。
沉言都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或者無奈了。
“你......這個面具是長你臉上了嗎?”
似是為了緩解沉言的郁悶,從木丁身後飛出來一只火蝶,在沉言指尖繞來繞去。
沉言伸出食指讓其停留在上面,然後神色複雜的瞥了一眼木丁:“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