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終戰

第六十二章   終戰

魇司離開後,沉言回到宗內,一落地就吐出一口鮮血,差點沒站穩。

五釋連忙上前攙住,診脈。沉言把手抽出來,擦掉嘴角的血跡,漫不經心的道:“別診了,診多少遍都一樣,把大家都召集過來,我有事講。”

片刻後,所有人都在殿前聚集起來,沉言将新煉的法器展現在衆人面前。

“這個東西是我給玄意宗的一個小小禮物,玄意宗經歷大難,元氣大傷,得需要一些手段自保。”

“在玄意宗恢複生機的這段時間,希望能給你們一些幫助,我教大家一個術式,所有人要好好記牢。”

沉言将術式演示一遍,下面都跟着學起來,術式很簡單,新入弟子練個三五遍也就記住了。

“好,所有人注入靈力,再展開術式。”

聞言大家開始照做,在術式完成的一剎那,十二冰淩瞬間碎裂,分成成千上萬,不知數的小冰淩。

然後均等分開飛到每一個人的面前,重新組成一個大冰淩。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發出一陣感嘆。

能夠同時保護所有人,是沉言煉制法器的初衷。

整個法器到底能分成多少,沉言自己也不知數,她只是盡到自己力量的極限,只想盡可能的多分一些,越多越好。

有些弟子已經開始嘗試控制,随意變大變小,旋轉飛行,分開重組,攻防一體。

“以後無論何時,只要施展術式,就能召喚,保護自己。”

“最後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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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言将所有冰淩收回,在中間冰晶上附加青焰,然後火焰迅速蔓延至整個法器。

“大家分一些自己的靈力,給法器做最後的注靈。”

清毓首先走了出來,沒有絲毫猶豫,注入了将近一半的靈力,五釋第二個,同樣注入了許多。

然後是所有弟子,每個人都毫不吝啬自己的靈力。

連邵淩和漣漪也加入了一份。

邵淩還是一副悠閑散漫的樣子:“以後咱可能常來,算是提前交錢了。”

有弟子問道:“宗主,這麽厲害的法器叫什麽名字?”

“還沒來得及取,你們想叫什麽?”

然後所有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胡亂起名。

“叫變幻莫測吧。”

“少來,這是名字嗎。”

“叫偷襲神器。”

“滾犢子,難聽。”

争論了半晌也沒争出個一二,沉言就讓其都散了。

五釋沒走,他抱怨沉言:“這事兒你怎麽能不跟我說呢?”

“跟你說了,你就不讓我煉了。”

“你怎麽篤定我不會讓你煉?”

沉言反問:“你會嗎?”

“我……”好吧,他不會。

“現在就挺好的,反正改變不了死的結局,物盡其用。”

在五釋說她之前,沉言預先溜了。

玄意宗的修繕工作又讓大家回到了腳不沾地的時候。

沉言主動去找涼仙下了一盤棋,出乎意料的贏了,把涼仙驚訝了好久。

夜晚的時候,去了觀月涯,邵淩也去了,還帶了一壇酒,不知從哪裏找到的。

“宗主大人,你是不是跟那個魇司談條件了?”

“你怎麽知道?”

“猜的。”

“你猜的也挺準。”

“所以,一個人去嗎?”

“嗯。”

“什麽時候?”

“後天。”

“要我幫忙嗎?”

“你能幫什麽?”

“阿蘭出錢,我出力,搞點蒙汗藥。”

沉言一臉鄙夷的翻了個白眼。

“別下太多了,睡個一天一夜就行了。”

“放心,我辦事有數。”

“宗主大人,這壇酒,就當提前給你送行了,我反正能活很長時間,下輩子你要是轉世的話,我再去找你當朋友。”

“大可不必,你幫我照看照看玄意宗就行了。”

兩日之期很快,臨行前,沉言只留下來一封傳位诏書。

邵淩看着诏書啧啧咋舌:“宗主大人,你好歹也留句掏心窩子的話,看看你寫的冷冰冰的,毫無感情。”

沉言直接讓他閉嘴:“你自己去喝藥去。”

“我喝了,沒管用吶。”

這邵淩可是沒說謊,體質問題擺在這兒。

沉言不理會他,打算出發,邵淩在身後喊她:“宗主大人,我會去替你收屍的。”

雖然不好聽,但是沉言笑了。

到嵩山時,魔族軍隊已經與天軍交戰,五岳陣法似乎開始發動了,能明顯看出魔界的崩潰。

魔族的百姓聚集在魔界之內,被天軍打壓的無法出入,魇司正在竭力支撐,小白站于他身後,和那些百姓一起。

負責此處山脈陣法的是隅陽山,這也是沉言把地點定在嵩山的原因。

五百性命的仇終究還是放不下。

這個局面對沉言來說甚好,無論是天軍,魔軍還是隅陽山,今日一個都跑不了。

在雙方激烈交戰之際,沉言如天降隕石砸在戰場中間。

巨大的業火紅蓮盛開于整個嵩山,包圍所有人。

三軍被這異象吓到停了動作,不知所措。

沉言立在紅蓮中間,看着他們的反應,很是滿意。

“不好意思,各位,從現在開始,是我的主場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說着一擡手,便将魇司身後的小白救了出來,拉到自己身邊。

“宗主,你這是……”

“我來救你,順便報仇。”

魇司在魔界出口處對沉言大喊道:“小宗主,別忘了你的承諾,先給我解決天軍。”

聞言,天軍頓時将矛頭指向沉言,魔軍則還是對壘天軍。

看上去就像沉言與魔軍一道站線一樣。

天軍将領一指沉言道:“玄意宗主,你要對抗天界?”

相比誰對抗誰,小白此刻更關心那個承諾:“宗主,你做了什麽承諾?”

沉言輕嘆一口氣,道:“小白,此事并非承諾,魔族多達三萬民衆是無辜受牽連之人,我只是想為他們争取一個生的權利,就像你一樣。”

“那我與你一起。”

“好啊,但是首先,你要先給我活下去。”

說着,沉言一擡手,将小白推到遠處,空間中的業火聚集過來,在小白周身圍成一個保護圈。

“宗主,宗主……”

小白敲打着業火屏障,卻只能看着自己離得越來越遠。

把小白安置好後,沉言看向魇司道:“魇司,有件事你別誤會了,我說保你三萬魔族百姓,可不包括你和你的魔軍。”

然後面向兩軍:“各位,開戰了。”

随着音落,沉言周身靈力徹底爆發,骨扇化刃,完全解放束縛,以不可見光影的速度無差別穿梭于天魔兩軍和隅陽山人之間。

這一次,真的是沉言的全部實力了,拼到死的實力。

戰場中人數極速銳減,沉言自己也持劍穿梭于人海之中,劍還是上官毓蘭送她的那把。

流淌在地的血液會瞬間被業火吞噬,成為紅蓮的養分。

在所有人眼中,沉言就像殺瘋了的野獸,渾身伴着紅蓮業火,所過之處,無差別斬殺留下一路血跡。

但是只有沉言自己知道,天誅會迅速侵蝕她的身體。

巨大的疼痛從四肢百骸襲來,讓她猛地一個踉跄險些栽倒,勉強用劍撐住身體。

她知道,天誅來了。

本以為能撐的久一點,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現在所有人都一臉驚恐的看着沉言,沒有人敢靠近,身邊站的是敵是友都不在乎了。

這畫面着實難得。

“魇司,我還沒告訴過你紅蓮的規則吧,紅蓮遵守的是平等規則,想讓多少人活,就得以不少于這個數量的人為祭。”

“對我來說誰祭都無所謂,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哎,魔軍們聽着,你們的魇司大人讓我保三萬百姓,這個目标我已經完成了。”

“至于你們自己,想活就去找人祭,殺不了人祭的,那就自己死,別人活。”

這些話猶如導火索,瞬間點燃了魔軍的殺戮本性,都不用魇司下令,一個個瘋了一樣沖向天軍和隅陽山的人。

魇司此時已經很清楚,自己被這個小丫頭算計了,看向沉言的眼神中升起了危險的訊號。

不到一刻鐘,場中還站着的人就剩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現場慘烈。

整個山頂都被染紅,業火更像吞噬人命的深淵巨口。

魇司終于看不下去,連同三萬百姓踏出了魔界。

一下來就直奔沉言而來,兩劍相交,擦出道道火星。

“小丫頭,藏的挺深啊。”

“別急,你我之間,還有一個規則呢,以死換死,我死的那一刻,就是你死亡的時刻。”

天誅是死,紅蓮也是死,就是不知道哪種死先來。

沉言特地給他展現出來,兩人心髒處共同連接一條紅蓮根莖,同脈連根。

看到這,魇司不得不放開她,只是心中憋了一股怒火,就去拿僅剩的天軍和隅陽山人發洩,一氣滅完所有人。

沉言都忍不住給他鼓掌:“不愧是得了規則之力的人,給我解決了不少麻煩,現在就只剩魔軍了。”

說着沉言升于半空,骨扇威力大顯,巨獸麒麟震天咆哮,震的整個嵩山都地動山搖。

魇司再次吃驚,同樣是麒麟顯身,這一次和之前他看過的那次相比,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魔軍開始害怕了:“你不是說殺了人祭就能活的嗎?”

沉言冷眼看向他們:“我說的是,一個也跑不掉。”

“你使詐,我跟你拼了。”

拼了,沉言也正有此意,麒麟之大,能蓋過所有魔軍,所過之處,皆是血肉模糊。

但是,沉言也到極限了,身體真正像是生生撕裂一般的痛,心髒猶如斷掉的弦。

大口的鮮血從嘴裏湧出,染的胸前的衣服變成血色。

整個人像是斷了線的風筝,不可控制的掉落。

不知是不是錯覺,沉言忽然間竟不覺得痛了,反而覺得十分輕松。

這該死的天誅終于發作了,她再也不用時刻算計的自己命數活着。

這該死的一切終于能塵埃落定了,她再也不用為了任何人每天憂心。

還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該死的魇司,他終于能麻麻溜溜的去死了,沒有複活甲的去死。

她在這個世界的任務終于結束了。

忽然一雙手将她穩穩接住,緩緩落到地面。

将她抱在懷裏,不停的喚她:“宗主,你撐住,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小白……”

“宗主,我在……我在……”

“我死後……你不許哭。”

“不,你不會死的,相信我,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遠處的魇司,此時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慌了神,連忙打坐試圖壓制。

沉言擡起手撫摸着小白的頭發,輕聲道:“小白,別哭……別哭。”

“嗯,我不哭,因為你不會死的,宗主,我會讓你活着……”

沉言只當是小白不願意接受,并沒有多想,但很快她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天誅讓她湮滅,會散去她的修為,元神,不存與世間,可現在她怎麽感覺靈力在往回走。

沉言扶住小白的肩膀,撐起他的身體,小白低着頭,氣息正在變弱。

為什麽元神在消散的人是他,沉言慌了,真的慌了。

“怎麽回事,小白,小白,你做了什麽,怎麽會是你在承受天誅?”

小白擡起頭,沖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說了,會讓你活的。”

“不要,不要,你做了什麽,給我換回來,換回來。”

小白沒了力氣,倒在沉言肩上,他沒有沉言的上神修為,也沒有天機的印保命,天機在他身上會侵蝕的更快。

此刻沉言才真的感受到了,小白的生命流逝。

“小白,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天誅怎麽可能會轉移呢,你不要玩兒了,好不好……”

只是,這些話連她自己都騙不了,從不流淚的她,眼睛竟也開始模糊了。

“小白,我求你了,不要這樣,你別死,你別死……”

“宗主……不哭……”

小白想學着沉言一樣,摸一摸她的頭發,但擡起的手,只撫到發尾處就落了下去。

沉言想去接,卻接了個空,小白是真的沒了生息。

“小白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着我。”

“你醒過來,白久安,你醒過來看看我。”

可惜懷裏的人再也醒不過來了,沉言抱着漸冷的身體,徹底跌進了絕望裏,幾乎聲嘶力竭的喚着他。

“你醒過來,白久安,白久安……”

突然一口鮮血從喉中湧出,讓她生生斷了音,紅蓮的規則要兌現了。

以死換死,沉言最後看了眼魇司,他的身體正在消散,卻還拼命朝沉言伸手求救。

沉言看着他笑了,笑出聲來,笑得得意。

又是一口鮮血,沉言的命也兌現了。

諾大的嵩山,從一開始的幾十萬大軍,到此刻,只剩下那三萬不知所措的魔族百姓。

沉言的承諾做到了,隅陽山的仇也報了。

流成河的鮮血盡被紅蓮吸收,從此,紅蓮之內,便是魔族新的安身之所。

許久之後,邵淩來收屍了,在把兩人分開的時候,聽到有什麽東西掉落。

邵淩撿起來看了眼,是小白的玉佩,但不知因何裂成了兩半,也沒多想,一塊捎上了。

清毓和五釋将兩人與玄意宗戰死的師兄弟們葬在了一起,排位入了祠堂。

沉言留下的傳位诏,玄音還是沒接,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于是五釋被迫當起了代理宗主。

副殿前,在原來古櫻樹的位置,又長起了一顆新的小櫻花樹,而且具有靈氣,生長很是迅速。

短短十三年竟然化了形,化成了一個十三歲的女娃。

宗裏衆師兄弟聽說後紛紛跑來圍觀,但當看到女娃後,都沉默了。

她與初來玄意宗時的沉言一模一樣。

小櫻花樹是古櫻斷裂的一根小樹枝,沾了沉言一口精血,才生了根,有了靈。

玄音此時已是宗主,給小櫻花樹賜了個名字。

“就叫言安,既有平安喜樂,又有……”

“又有什麽?”小櫻花樹歪着腦袋。

玄音搖搖頭,笑道:“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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