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挖坑撒種
挖坑撒種
菜過五味,酒足飯飽。
阿黃墊着腳尖鑽回葡萄架下的軟窩曬太陽午寐,雲靜起收拾了碗筷回後院端了簸箕出去喂雞。
辛晝酩酊大醉,依然伏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唇邊居然還挂着兩分礙眼的笑。
溫峫看到他心煩,不耐之色漸顯,皺起眉朝雲靜起問道:“他還要睡多久?”
雲靜起正給雞灑食,蘆花雞個個生得膘肥體壯,撲騰着翅膀着往他身邊擠成一圈。
聞言漫不經心地說道:“怕他不好對付,特意下了點猛藥,要醒過來的話......”
他微微擡頭,似乎計算了下時間,“估計等到太陽西沉便差不多了吧。”
他說得悠哉,溫峫聽得惱火,擰眉問道:“就沒有破解之法?”
他可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幹坐等這醉鬼醒轉。
雲靜起喂雞的背影悠然,語氣輕松:“可破,不過剩下的濯音芝,你要還我一半。”
溫峫眉眼淡然:“成交。”
他其實一開始就做好了雲靜起會讨價還價的準備,所以雲靜起這句話出口的時候并不意外。
願意将剩下一般濯音芝當作酬勞交予他,對于雲靜起這種六親不認的老魔頭來說,估計已經算是賣了幾分他父親的薄面。
更何況能拿到一半,比起他來之前的預計,已經好出了不少。
辛晝被灌下解藥很快便悠悠醒轉,只是神智瞧着還是有點不大清醒,歪在溫峫身上迷迷糊糊地念叨着個女子閨名,顯然是将他當作了夢中打情罵俏的紅顏知己。
Advertisement
若不是留着他還有用,溫峫早便一腳給他踹到了地板上。
回程之時又經過了村落的集市,或許是因為午膳剛過,早上吆喝販賣的小販都不見了蹤影,來時熱鬧喧嚣的集市顯得比之前冷清了不少。
不過孩子倒是多了起來。
幾個紮着羊角辮的小童手裏拿着造型各異的紙鳶,正蹦蹦跳跳地你追我趕,嬉笑打鬧。
暖陽漏光照在他們稚嫩的小臉上,映出一應天真稚拙無憂無慮的甜笑。
約莫是趁大人午睡,偷偷摸摸溜出來玩的。
忙趁東風放紙鳶。
辛晝眼皮子還有點憊懶,那酒的威力實在有些太大,以往他雖算不上千杯不醉,也不至于喝那麽點就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他揉了揉眼皮,懶懶道:“蠻荒怎麽會有這麽多孩子,總不可能也都是作惡多端的大魔頭吧。”
溫峫不語。
這些孩子,包括上午賣花的少女,都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
蠻荒建立至今已有三百餘年,投進來的惡徒不知凡幾。
有的像雲靜起和溫峫一樣始終沒有放棄脫離蠻荒回歸外界,有的也适應了這裏安閑寧适的農家生活,便就此成親安家,生兒育女了。
倘若不告訴他們此乃蠻荒囚牢,就連溫峫和辛晝也會以為,這裏不過是凡間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桃花源。
·
三月陽光煦暖,照在人身上舒适萬分。
辛晝不知從哪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跟上級官員下鄉巡視似的,邊在田埂上走邊手賤去搓別人家田裏種的東西。
溫峫懶得理他,眼不見心不煩地站在自家空田旁邊,從置物戒裏取出了雲靜起交給他的濯音芝種子。
辛晝還對雲靜起那幾畝長得茁壯萬分的麥子賊心不死,摸着麥苗不依不饒道:“你跟他談判的時候,真的沒讓他事成之後送兩畝麥子給咱們?”
溫峫自動将他屏蔽,拿起手邊鋤頭,開始冷漠嚴肅地挖坑。
辛晝看了他半晌,也沒有要幫把手的意思,直到溫峫都把那些種子灑了進去,才懷疑地說道:“我看着你怎麽不像在種上品靈植,而是在種大白菜啊?”
溫峫:“你要是光站着出嘴不出力,就給我滾。”
辛晝跟這孤行己見的魔尊無法溝通,看他一副好像成竹在胸的樣子,只得說服自己他能和植物通感我不跟他一般見識,過來幫他一起撒種。
濯音芝種子通體瑩白,散發着淡淡的柔光,哪怕卧在泥土之中也依舊貴氣十足。
撒完起身,辛晝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心想這乍一看上去,好像田裏種了十來顆成色極好的珍珠。
“然後呢?”
他轉頭去問溫峫,卻發現這厮居然開始收拾鋤具,一副事成收工準備拍拍屁股就此回家的樣子。
辛晝一愣。
“你這是做什麽?”
溫峫莫名其妙又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回家啊。”
辛晝:“?回家。”
土裏的上品靈植仙種仿佛滿身上下都寫着來偷我呀來偷我呀四個大字,辛晝不敢置信:“有你這麽種地的嗎?!”
溫峫:“?你敢質疑本座。”
他表情太過理直氣壯,辛晝一時竟然被震住了,啞口無言。
他卡了一會,表情複雜,連眉毛都皺成了一團:“就算沒種過種子,也總該知道挖完坑要填上這種常識?你把它就這樣攤在青天白日之下,就算蠻荒民風淳樸,無人會起歹心将其順走,你也不怕被蟲啃了鳥叼了雨水泡爛了?”
一連串質疑噼裏啪啦砸下來,個個一針見血直擊要害,溫峫眉目有些遲疑,但還是強撐着面子嘴硬道:“靈物本就是沐浴天地精華而生,埋起來如何吸收陽華雨露?若如凡品一般掩于塵土,必然也只能結出凡果。更何況辛子竹,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閑,何時培育過靈植,就敢對此指指點點?”
他後半句顯然就是人身攻擊了,辛晝對這明明田農之事一竅不通,還振振有詞固執己見的魔尊氣不打一處來,點了點頭:“好,行。”
他指着溫峫說道:“咱倆來打個賭,到明日日出之時,若這些種子完好無損,便算我輸,從今往後我任你差遣。若是有一絲缺損,就換你日後聽我指令,不得有半句怨言!”
溫峫冷嗤:“幼稚。”
他一甩袍袖,似是毫無興趣跟他做這無聊的賭約。辛晝擰眉,正欲再激他兩句,卻見他邁出去的步子又停了。
溫峫橫挑鼻子豎挑眼。
“賭便賭,本座非得讓你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