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食人屍鬼

食人屍鬼

溫峫被他推搡着過了橋,清黑的眸子看着他似笑非笑:“拿衣服?”

辛晝現在沒心思理會他的調侃,來回走了兩圈,最後靠在橋欄上,不着四六的臉上難得顯出點正經神色:“我得去柳家看看。”

溫峫抱臂而立,聽了他這話不明顯地嗤了一聲:“之前不還胸有成竹,覺得柳珑不會對女兒下手嗎?”

辛晝磨了磨牙,似有懊悔之色:“是啊,但是我忽然想起來,那日慈煙自殺威脅柳珑的發簪,是純銀所鑄。”

他此話一出,就連溫峫也是驀然一怔。

河邊夜鴉嘎嘎枯叫,裹着涼幽幽的夜風拂起幾絲危詭之意,溫峫對上辛晝凝然視線,薄唇緊抿,眼中也終于沁出幾分肅然。

以邪術化作鬼修之人,唯一懼怕的就是純銀之物。

那天柳慈煙雖然拿着發簪抵喉威脅,但憑借柳珑的身手,要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手上奪下簪子簡直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可他沒有那麽做,并非是因為害怕拉扯之間不慎傷了柳慈煙,而是他根本就碰不了那根銀簪。

溫峫手指輕扣橋欄,語氣辨不出情緒:“原以為他只是以人煉鬼,想籍旁門左道更快證道飛升。”

“誰知道他那麽喪心病狂,把自己也變成了個怪物。”辛晝一臉牙疼地接上了後半句。

他擡頭看了眼馬上就要徹底暗下來的昏沉天空,沉吟片刻:“若是他真已化身為鬼,那蠻荒衆人其實不過是他養的食物,咱倆要是不阻止的話,遲早能在他肚裏再續前緣。”

“那把人啃得只剩骨頭的霜狼,其實也是柳珑吧,胃口還真不小啊,飯桶。”

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兩句玩笑,只不過說出來自己都笑得不太好看。

他倆現在看着四周清幽美景,都覺得不過是一處風景優美點的屠宰場,大家都是待宰的肉豬,等哪天柳珑和善村長的戲碼演膩了,就舉着屠刀過來将他們五馬分屍拆皮入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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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荒衆人都修為盡廢,與凡人無異,更何況還有孩子。

若柳珑大開殺戒,後果不堪設想。

溫峫:“為何不告知長旸,向仙門求助?”

辛晝搖了搖頭:“師尊正在閉關,除了他,仙門其他草包來了也是送死。”

他忽視了溫峫一臉,“你終于承認仙門全是廢物草包”的表情,肅了神色:“你今夜還是得去瘴林,看能不能帶回證明霜狼就是柳珑的證據。天已黑盡,我必須去找慈煙了。”

他匆匆抛下這句便打算與溫峫分道而行,可走了兩步卻又轉過了身。夜色濃重,溫峫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聽到他清朗聲音傳入耳畔。

“別死了,溫臨崖。”

溫峫正欲提步的動作一頓,眯了眯眼,冷聲道:“這話應當由我來說吧?”

辛晝唇角扯出抹笑,清瘦身影片刻便消失在了沉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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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雲濃得像墨汁,無星無月,灰翳黯淡,罩得人心頭沉悶。

辛晝匿了身形偷偷靠近了柳家院落,三層紅漆小樓阒無人聲,還未至睡時,便已熄了燈光。

庭院黑黢黢一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辛晝此刻藏在老樹蔥茂枝杈之中,總覺得眼下的整個地方都籠着一層死氣。

尋常人家現下應該還在其樂融融圍爐夜宴,可柳家為何睡得這麽早?辛晝擡眼看向二樓柳慈煙閨房,屏氣凝神,縱身一躍。

腳步落下恍如雁過無聲,連一絲灰塵都未驚起。

辛晝貓腰貼在柳慈煙軒窗下,四下逡巡片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稍稍放下了些戒心,擡眼朝窗內望去。

太黑了,什麽也看不清。

“喵——”

他對着窗紙學貓叫,一聲疊着一聲,學得煞有其事。

柳慈煙喜歡貓,要是平時聽到了,總要出來給貓兒喂點吃食的。

可辛晝在這兒叫了半天也沒見屋內傳來什麽動靜,舉目望了一下四周,心裏道了一聲唐突了,便伸手推開軒窗,從窗戶外翻了進去。

蓬萊洲洲訓雖然是君子磊落,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夜半偷雞摸狗闖入女子閨房這種無恥下流登徒子才做得出來的事想必就算師尊知道了也會理解的。

辛晝輕手輕腳繞過屋內的妝臺木凳,一邊朝裏走一邊壓低聲音喊:“慈煙?”

太黑了,窗外漏進的暗光僅能微微照亮方寸之地,再往裏走就是瞎子摸象盲人過河,可辛晝又非肉體凡胎,哪怕在蠻荒修為大減也不該什麽都看不見才是。

有伏!

辛晝猛然側身,躲過不知從何而來的攻擊,那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利刃擦破他的脖頸,割出了一絲細細的血線。

辛晝食指掠過血珠,湊到鼻端聞了聞。

“我的血似乎還挺香的,能叫這怪物饞得口水飛流三千尺嗎?”

他從容不迫地立于黑暗之中,視線定定鎖向正前虛無,半點也沒有身陷險境的自覺,唇邊竟還挂了絲游刃有餘的笑。

四下燭火不點自燃,滿室宣亮中柳珑身影緩緩浮現,正是在辛晝正前方向。

柳珑一手拿起手邊青瓷茶盞,提蓋啜飲,似乎對他深夜造訪毫不意外:“夜闖女子閨房,在蠻荒可是重罪。”

辛晝歪了歪頭,仔細端詳着柳珑那張面具似的臉,不以為意地反問道:“那在蠻荒制造怪物生吃活人,不知又是什麽罪狀?”

柳珑放下茶盞,聽了他這話似乎還真的認真思索了片刻,爾後抿出個淡然笑意:“約莫,是死罪吧。”

辛晝不想跟這人面獸心的怪物廢話,開門見山質問道:“慈煙呢?”

這房內除了他和柳珑之外還有一頭已經變為鬼的怪物,方才攻擊辛晝的便是它。辛晝惕視着四周,思考着在柳珑和怪物合擊之下将柳慈煙找出來帶走的可能有多大,卻見柳珑面上浮現淡淡驚訝。

“慈煙?剛剛不才同你打過照面嗎?”

話音一落,帷幔之後便傳來了一陣極其奇怪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咀嚼啃食,尖牙刺破血肉,落入耳中令人肉麻膽寒。

辛晝臉色驟變,眼前帷幔濺開鮮血碎肉,陳明駿一張被啃得殘缺不堪的臉驀地狠狠摔在地上,骨突筋現地朝向他。

他還沒死,撐着只剩一只眼睛的眼眶死死盯着辛晝,嘴巴艱難張合,辛晝能看懂他在說什麽。

他在說:“殺了我。”

啃食得盡了興的怪物慢慢擡起了頭。

滿嘴鮮血,雙目渙散。

是柳慈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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