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九天劫雷

九天劫雷

長旸不輕不重一句話,卻比琯朗雷霆一擊更具威懾。

辛晝半跪在地上瘋狂思索到底要說些什麽才能讓師尊松動,但長旸這次看樣子明顯是動了真怒,不再像以前他耍耍賴就能糊弄過去。

辛晝額上冷汗透滲,緊盯着足下土地不發一言。

他沒有想過為了溫峫當真和長旸、和整個蓬萊洲對着幹,可事情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又怎麽可能輕易退讓,致所有努力全部前功盡棄?

半刻之後,辛晝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霍然起身,手中歸墟嗡然铮鳴,聲硬如鐵:“師尊,弟子會盡心履行契主之責。”

這話一出,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幫着溫峫逃走了。

琯朗怒吼一聲:“辛子竹,我看你腦子是被門夾了!老子先把你給揍清醒!”

蚩龍槍破空長嘯,駭人威壓轉瞬便撲至面前,歸墟劍身炸開華光萬丈,與長槍再次暴戾相擊。

二人為免再次波及無辜凡人,将戰局轉至了半空,稠黑天幕下赤銀二色光芒交替閃過,硬生生映亮了半邊夜色。

始影還在試圖和稀泥,看着空中琯朗辛晝二人若隐若現的身影焦急說道:“琯朗,他可能只是被魔頭操縱了,你沒必要下狠手啊。”

而這邊長旸和溫峫也已迅速交起手來。溫峫原本境界比長旸略遜一籌,但是有了龍脊和辛晝的半顆內丹加持,如今竟然和長旸實力不分伯仲。

半空中魔尊黑衣墨袍狂舞翻飛,千仞劍劍影暴漲百尺,化為一刀劈天裂地的黑色巨刃當空朝長旸劈去。

長旸身影飄然如仙,瞬息即過,同時他原本所在的地方蕩開道道淡色波紋。溫峫的聲勢駭人的一劍威力竟然就在看似無奇的水紋中消弭無蹤。

溫峫臉上露出了一種很複雜的表情,像是譏诮又像是愠怒:“長旸,我母親的東西,你用得倒是順手。”

長旸面冷如水:“你若是束手就擒,吾還能看在你母親的面上,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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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峫不答,取而代之的是數道漆黑魔焰沖天而起,陰風怒號,鬼哭烈烈,天空驟然雷鳴一閃,随後仿佛有千萬條巨龍同時昂首轟鳴,聲勢浩然,震耳欲聾。

一道道紫電青雷撕裂混沌夜幕,溫峫動作一頓,面露詫色地擡頭望去。

只見頭頂不知何時逐漸聚起團團烏雲,沉得仿佛馬上就要壓至近前。雷電在雲中張牙舞爪,穿梭咆哮,沉沉威壓自鉛雲中四散而發。

太白拎着酒壺,擡頭望天,喃喃自語:“雷劫……”

長旸神色微變,來不及張口,一道兩人合圍的粗壯驚雷就狠狠朝着半空中另一處戰局劈下。

劫雷威力驚人,纏鬥中的琯朗和辛晝頓時都如風中紙鳶般狠狠砸向地面,所至之處飛沙走石狂卷,地面赫然出現兩個巨大的深坑。

變故突生,衆人都瞠目結舌,有反應比較快的蓬萊弟子已經迅速張開結界抵擋劫雷席卷開來的餘勢。但大乘期渡劫非同小可,在場弟子受其威勢波及,大多都露出了痛苦神色。

被辛晝拼盡全力推開的琯朗猛咳兩聲爬起身來,看一道更比一道可怖的劫雷接連砸向辛晝,也忘了找溫峫興師問罪,握着手中長槍怔愣不前。

太白始影他們剛剛安頓好百姓,又要趕緊疏散弟子們撤離,看到琯朗在原地發呆,趕緊風馳電掣的将他拉離了雷劫中心。

今夜接連生變,連永遠都醺然爛醉的太白都被驚得清醒了,他也扛不住大乘雷劫的威壓,臉色蒼白,強忍着不适低吼道:“還不快滾,你也想死?!”

琯朗卻仿佛充耳未聞,直直看着前方:“他……撐得過這道天劫嗎?”

修道艱難,愈到後期渡劫愈發九死一生。自古以來渡劫身死魂消者比比皆是,所以修者在算出自己大概應劫之期以後,大都要做好萬全準備。

辛晝以化神之軀跨入大乘,就算有無上洞和無數天材地寶加持,也未必能算得上萬無一失,今夜倉促應劫,必然是兇多吉少。

三人心如明鏡,神色都逐漸凝重了起來。

劫雷轉瞬已經劈至第十三道,方圓百裏已成焦土。蓬萊洲衆人疏散完畢,只剩下長旸和溫峫站在不遠處死死望着天劫中心。

爍目驚雷中隐隐可見殷紅血色,是辛晝一身白衣鮮血淋漓。恍惚間第三十二道金雷劈下,耀眼金光過後,辛晝身軀搖晃了兩下,猛然朝地面跌跪而去。

渡劫至大乘需九九八十一道劫雷,現在甚至還不到一半。

長旸喉結微動,垂在袖中的五指微微握緊。

就算沒有無上洞加持,以辛晝的根基,也不至于連一半都扛不過去才是。

溫峫也看出了不對勁,擰着眉朝長旸大喊:“他怎麽回事?!”

長旸不答,沸天震地的雷聲轟鳴之中,辛晝不似人聲的慘叫摧心裂肺,振聩發蒙。下一道劫雷眼見又要劈頭而下,他強弩之末,已是必死無疑。

溫峫咬緊牙關,正欲有所動作,千鈞一發之際,卻見一道紫光沖天而起,長旸的本命法器和九天劫雷悍然相撞,神力交融,兩敗俱傷。

長旸唇角沁出一絲鮮血,飛身沖入劫雷之中,将辛晝護在了身下。辛晝還未完全失去意識,睜開了被鮮血糊住的半只眼,透過昏紅血幕看向來人,卻只看到那人頂天立地的背影,同少時無數次仰望過的別無二致。

他艱難從地上爬起來,低聲喘息:“師尊。”

在這樣震耳欲聾的雷聲中,他聲音低得恍如蚊吶,但長旸卻聽見了。

紫衣仙尊眉目中從未染上這般明顯的怒火,長旸回首怒道:“辛子竹,你總是,如此任性。”

辛晝已無力反駁,最後幾道,也是最猛烈的幾道劫雷在泛着血紅的劫雲中緩緩凝聚成型,在天空中蟒蛇般虎視眈眈地游動。

長旸永遠出塵不染的衣襟上也潑上了幾抹刺眼血色,縱然盛怒,縱然重傷,他也仍舊如一只展翅遮天的紫鳳,永遠将辛晝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轟隆——!”

最後幾道天雷攜萬鈞之勢同時從空中劈下,聲勢磅礴,響徹雲霄。天地間一瞬間亮如白晝,溫峫下意識閉上雙眼,被最後的威勢猛然震飛。

待他再次睜眼,天上劫雲已經緩緩散去,一切塵埃落定,只剩下滿地慘不忍睹的狼藉廢墟。

溫峫立馬朝辛晝那邊飛身而去,在一片焦土中大喊:“辛子竹!”

蓬萊洲的幾位長老也紛紛朝這邊趕來。

被劈成焦坑的中央,長旸雙目緊閉,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辛晝渾身是血,跪在他身邊,目光發直。

良久,才顫抖着伸出手。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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