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宰治的葬禮
誰年輕時沒有黑歷史過,就算是狡猾敏銳如狐,絕不輕易打開心扉的太宰治也得承認他幹過一些蠢事。他年少的時候就寫過一些排遣心情的文字,雖然他及時燒了,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和那些文字再見面的時候。
大概是一年前的時候。和往常一樣,是個既風和日麗又平常到和其他好天氣的日子沒有太大區別的一天。在商店街的門道上遇到派發廣告紙的人并不尋常,但是這天比較特殊的是,發紙張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宰治本人,他正在個路過的人發一張葬禮的邀請書,
只有一個人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他。
女孩子留着罕見的銀發,雪白光潔的臉蛋使她的緋瞳猶如家財萬貫的收藏家最珍稀的寶石般由內及外透着柔和而奇特的炫光。
神保拿着手上的邀請函,對着照片上的黑發青年發愣,又擡起頭對上眼前的人一模一樣的笑臉。
太宰治耐心地說道:“你有空過來嗎?”
神保對着眼前瘦削而修長的青年眨了眨眼睛:“你葬禮還沒有那麽早開始的。”
也許是眼花,太宰治看到她的眼瞳有一瞬間凝着紅光。
“沒有哦,葬禮九點就開始了。”太宰治看了看街頭的時鐘,“啊,已經8點55分了,在自己葬禮上遲到可不得了啊!一定很多人在等的,我發了超級多的邀請函。”
太宰治想到這裏,心情異常很興奮很快就跑過走了。
“哎。”神保叫也叫不住他,只好順着邀請函的地址走過去了。
因為還是周末,草坪上還有其他的家庭在野餐。在那片平和的場景裏,所有家庭像是十分默契地回避一個地方。當孩子好奇地要張望時,父母也會拉着他們走開。那是由代表哀悼的黃白菊,寄托哀思的白色大麗花以及黃色鳶尾做成的小型花圃,上面躺着一個黑色卷發的青年,他帶着微笑,雙手交攏放在胸口,從表情上都可以看出他很開心。旁邊同樣豎着一個冥牌,上面寫着“太宰治的葬禮”。
太宰治?
神保突然想起初中部暑假閱讀指定刊物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她以前很喜歡,讀了很多遍之後已經能夠背了。
“先生你在做什麽?”神保還是配合地買了一束小白花放在太宰治的胸口。
“因為我很想知道死後自己的葬禮是什麽樣的啊!所以現在彩排一下。”太宰治維持自己的設定依舊閉着眼睛,對着旁邊銀發少女笑道,“只有你來了啊。其他人好過分,居然發了一句【恭喜】,太過分了,我死了的話是看不了手機信息的,他們太不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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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哭一下嗎?”神保舉手發問,“畢竟是葬禮。”
“嗯,對啊,葬禮上的哭戲是重頭戲,不管是真哭假哭都一定要經歷的一個場景,我是希望自己葬禮上有人哭嗎?不過大家應該很為我高興才對吧?我多年的願望實現吧。”太宰治想了想,繼續笑道,“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神保祐子。”
“哦,神保小姑娘,要不給我講個笑話吧?”
“我不會講笑話。”神保坐在草地上,一板一眼地說道,“這樣吧,我念文章給你聽好不好?”
神保不等他拒絕,直接開始背《人間失格》。
“我/過的是/一種/充滿恥辱的/生活。”
“我與別人/無從交談/該說什麽/該怎麽說/我不知道。在此/我想到了/一個/招數,那就是/扮演滑稽的角色來/逗笑。”
太宰治的眼皮惹不住跳了跳,掙紮了一會兒還是努力閉上了眼睛。
“這是/我對人類/最後的求愛。盡管/我對人類滿腹恐懼,但卻/怎麽也沒有辦法/對人類/死心。”
太宰治的手忍不住伸出了花圃,似乎是要抓住些什麽,也許是拉住祐子的袖口,他突然覺得周圍的世界已經沒有之前那種鳥語花香的平靜,他的耳朵充斥着祐子的聲音。
哪怕只是棒讀,沒有帶一點感情,他卻由衷地、由衷地——
“并且/我依靠/逗笑/這一根細線/保持住了/與人類的/一絲聯系。表面上/我不斷地/強裝笑臉,可/內心/卻是/對人類拼死拼活的服務/汗流浃背的服務。”
由衷地——羞恥啊!
羞恥心、羞惱以及憤怒讓太宰治睜開了眼睛。
他爬起來,只用一只手撐着,傾着身子拉住祐子的袖口,原本殺氣的表情在對着神保無辜的臉蛋時,到底還是放棄了嚴肅的口吻:“你怎麽會有的?”
他應該早就燒完了啊!
“什麽怎麽會有的?”祐子茫然的眼神不似作假,“我自己看到後背下來的。”
寫這些的時候還在港口的黑手黨裏,難道是哪個人撿了?
“是誰給你看的?”
這是太宰治加入武裝偵探社後第一次想要殺人。
祐子笑嘻嘻地說道:“是我老師哦。”
“你老師是誰?”太宰治的表情越加溫和,但是眼裏蓄者的殺意越來越重。“所以文稿在你老師那嗎?”
“已經沒有了。”神保想說,老師有的那唯一一本已經被借走了,大家只能自己去買。
“所以就是你記住了而已?”
他才追問到這裏,眼前的銀發少女突然冒起了銀光。
一瞬間,太宰治想到了異能,但是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她就消失了。
後來他又翻遍了整個黑手黨,确定根本就沒有人拿到他以前的手稿,但那個女孩子是确确實實地消失了。
事後,雖然也有從中原中也那裏聽說遇到了她,但是總沒有機會碰面。
書店前。
就在太宰治從回憶裏走出來,要深入問神保時,手機鈴聲響起來了,是國木田,才接通,手機對面響亮如鐘的罵聲就傳過來了。
“你這個麻煩制造機,你給我快回來,社長找你有事!”
“……”太宰治兩指拿開手機,揉了揉耳朵,“沒辦法了呢。”
神保歪着頭看他。
“和我殉情吧。”
我死了,也順便封了你的口。
“可是我跟你一點都不熟啊?”
“你以前見面的時候答應過我的,”太宰治拉着神保不讓她再有機會逃跑,“你怎麽可以食言?”
這種呆呆的孩子是最好騙的了。
果然!神保震驚地看着太宰治:“我答應了?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不能陪你一起死的。”
“啊,太沉重了,太沉重了。被所謂的世俗責任壓在了肩頭,你到底也是變了!”太宰治捂着臉誇張地說道,“少女你怎麽變成那麽沉重的少女了呢!你以前答應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看到太宰治那麽痛苦,神保真的覺得太對不住他了。
“那要不現在就死死看?”神保反牽着太宰治的手跑到馬路邊上,“如果死的話我們就一起死。如果沒有死的話,你等我以後再說,好吧?”
這話讓太宰治反倒一愣。
現在正是車水馬龍,旁邊的人行道綠燈才滅,轉成忽隐忽現的紅燈。
太宰治看見眼前的少女縱身一跳,自己的身子也下意識地跟着跳了起來。
喂——神保小姑娘,等等……
左拐的大貨車的剎車聲和喇叭聲同時在耳邊響起來,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這種聲音。
他們絕對避不過去的。
太宰治直直地看向面前銀發紛飛的少女,心跳猛烈地加速——是期待,是興奮,還是對死亡的恐懼,對未知未來逼到喉管時的窒息感?
他完全不知道!
太宰治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女孩子立在了馬路中間,和他并肩站在一塊。
風馳電掣的貨車虛影開始倒映着太宰治人生的走馬燈。
他們在等待只有一秒的死亡。
享受吧,害怕吧,死亡就要迎面而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把貨車直直地撞飛卡在了人行道上。
那個身影虛弱地站了起來,“太宰先生,太好了,居然在這裏看到你。”
——是敦。
“港口黑手黨把我打飛到這裏了,” 中島敦看着馬路交通的混亂,老老實實地道歉着,“真是抱歉引起這麽大的混亂。”
但是太宰治沒有聽,而是立刻看向的是銀發少女,她也正好看着自己。
“啊,太好了!我還活着呢!那太宰先生,既然我贏了,那請務必等我以後再說好不好?”神保摸着胸口餘驚未定,而後才對着太宰治笑起來。
武裝偵探社。
這是國木田第五十六次聽到太宰治在說“真好呢”,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太宰治完全沒把國木田的話放在心上,繼續撐着下巴,笑道:“神保祐子真是很不錯的名字呢!人也很不錯啊,是個殉情的好對象。”
在一邊觀察了太宰治反常的動作很久的谷崎直美興奮地說道:“難道太宰先生陷入戀愛啦?!”
“吊橋效應吧?”國木田去救敦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少女拉着太宰治跑到路中央自殺,若不是剛好敦被打飛撞到貨車上,兩人說不定就死了。
敦好奇地問道:“什麽是吊橋效應?”
“就是當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時,就會不由自主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到一個異性,那麽他會誤以為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從而對其産生感情。”國木田扶了扶眼鏡,然後扭頭對谷崎直美說道,“何況,對方才是初中生,哪來什麽戀愛?”
太宰治繼續撐着下巴,笑容缱绻迷人。
“我可以等。”
誰叫她這麽有趣呢?
聽到太宰治的話,谷崎直美瞬間被腦補的禁忌之戀引出悲鳴般的興奮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敦:太宰先生又去自殺了。
國木田(扶了扶眼鏡):不怕,我們有祐子的起死回生咒,只要她在他自殺的地點念幾句,他立刻不想死了,你信不信?
敦:哎,好想知道是什麽啊?
國木田:我也想知道,找機會讓祐子打印下來,每人人手一份,給太宰念上一念。
社長: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我不希望你們下輩子都要躺在病床上言語不能,當個活死人。
祐子念的就是《人間失格》這本書的內容。
哇!公開處刑啊有沒有?!我上次想到這個梗的時候,我就打算把我以前寫的日記扔了,以後要是在自己葬禮上,自己的親屬含着淚說道:“這是xx生前的日記,我給你們念一念啊!”哇!光是想想,我非得活起來不可!不行啊!你們不能這麽對我!太過分了。
因為修了前幾章(不用專門去看了)覺得不能讓你們白高興一場,立刻更了一章新的。
而且大家昨天留的評論真的哈哈哈哈逗死了,我們祐子幸運值還是可以的,你們要給她信心嘛!
希望大家也多多收藏我,好不好?愛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