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驚雷
第十七章驚雷
已近深冬,但今年的冬天實在有些奇怪,明明北風依舊刺骨,吹來無數次陰雲,但始終沒下過一點雪。
禦花園裏的枯枝光禿禿地挺立着,沒了雪花的遮掩,倒平添了些荒涼與蕭條。
不過,好在已近年關,阖宮上下張燈結彩慶祝過年,也給這些枝桠綁上了喜慶的紅布條。
但秦戈卻并不歡喜。
原吏部尚書之死尚未查出頭緒,但朝中各派的官員都想将吏部尚書換成自己人,秦戈冷笑地瞧着這些同樣目的的奏折,擡眼看向正在磨墨的玉蟬,問道:“阿蟬覺得吏部尚書該由何人擔任?”
“奴婢?”
玉蟬不可置信地停下了手中動作,笑了笑說道:“奴婢不清楚朝中格外大人的能力品行,怎敢妄言。”
而且陛下委實太過信任她了,且不說這算不算是後宮幹政,就說她只不過是個宮女罷了,哪裏懂得朝野局勢變幻。
秦戈目光未變分毫,只是道:“阿蟬覺得吏部尚書該為什麽樣的人?”
這個,玉蟬倒是能說上一二。
托秦戈的福,他在教她認字的時候,也會教她一些旁的東西,所以玉蟬知道吏部為六部之首,掌官員任免、考核,素來有“天官”之稱,所以這是個頂頂要緊的位置。
玉蟬沉吟了片刻說道:“奴婢以為吏部尚書當為純臣,無結黨營私之心,且需為官清廉,亦需要辦事妥帖能面面俱到。”
秦戈多瞧了她一眼,這并不像是在形容某位官員,而像是真的在說吏部尚書該有什麽樣的特質。
不過這樣的人選,他倒還真有一個。
“阿蟬覺得,如若讓其他各部的尚書兼任吏部尚書一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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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但有一人兼二職,只怕那人事務過多,會有疏漏,暫時過渡尚可,不是長久之計。”玉蟬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秦戈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為玉蟬是由他一手教出來的緣故,她與他的想法總是很像。
而孟玉婉,總有不同的想法。
他仔細看着玉蟬的臉,忽而想到,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孟玉婉,也沒有想過她了。
“阿蟬往常是怎麽過年的?”秦戈突然問道。
玉蟬回想了一會兒,她入宮四年,因着紅姑姑的排擠,所以并無其他友人,之前每年年節的時候,那些與她住在一處的宮女,會按紅姑姑的吩咐,将門鎖好,于是她只能一個人在背風的角落裏蜷縮着,等着他們慶祝完回來。
至于在宮外的日子,不提也罷。
“就是一個人過的。”玉蟬簡略地說着。
“今年阿蟬就和朕一起。”
秦戈看着她說道,燈火柔和了他銳利的眸色,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心上人。
而玉蟬在秦戈說出這句話時,心就已經砰砰直跳了,更別提她一垂眼就瞧見這樣的目光,他們彼此看着仿佛一對心意相通的戀人。
若是婉兒也願意這樣看着他就好了,秦戈心想。
夜色更深,秦戈批閱完了奏折,玉蟬下值離開了乾清宮。
照理,早過了宮門落鎖的時間,玉蟬該是進不去出不來的,不過離天子近的地方總是沾着點特別,是以她提着一盞燈,走在青石路上。
她只是想回到的居所。
她現在的住處也離乾清宮不遠,但到底不是乾清宮,戒備遠不如乾清宮森嚴。
所以,那黑衣人自黑暗處而出,堵在她的去路時,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別怕,”黑衣人的聲音有種刻意僞裝的嘶啞,“玉蟬姑娘。”
但他直接叫出名字,還是讓玉蟬吃了一驚。
“唐突相見,未備禮物,還請見諒。”蒙面人低聲說着,看起來還很有禮貌。
“你是哪位?為何帶着面具?”
這人的模樣真有些奇怪,他不止像暗衛一般穿着黑色的衣裳,還帶着面具,連頭都藏在了黑色的帽兜裏,渾身上下,只露出了一雙幽深的眼睛。
但這人溫和的态度,還是叫玉蟬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反問道。
黑衣人輕聲笑了笑,說道:“在下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想請玉蟬姑娘幫個忙。”
“什麽忙?”玉蟬疑惑地問道。
面具之下,黑衣人笑意更深了些,說道:“殺了秦戈。”
玉蟬瞪大了雙眼,正要尖叫着喊來乾清宮巡邏的守衛,卻被那黑衣人一手死死捂住嘴,一手掐住了她的喉管。
“姑娘莫急。”
明明黑衣人扼住了她的咽喉,卻還能若無其事地說道:“姑娘這反應也正常。”
他無奈地搖着頭,又補充道:“誰讓秦家人最會的,就是籠絡人心。”
玉蟬完全沒有聽他話的意思,她掙脫不開,就張口咬在了黑衣人手上。
黑衣人手上也帶了手套,所以,那黑衣人并未松手,反而還捂得更緊了些。
“姑娘難不成是屬狗的?”黑衣人的語氣依舊雲淡風輕,“他還想帶你去年宴吧?”
玉蟬并不回答,但黑衣人依然自顧自地說着。
“你知道他為什麽帶你參加年宴嗎?不是因為你無可或缺,而是他怕他心裏的那個人,連年宴都不願參加。”
玉蟬一愣,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預感。
果然,黑衣人繼續說道:“如若不是,你真有一張乍看之下與她像極了的臉,那日,即使秦戈中了藥,也只會跳到禦花園的荷花池裏。”
玉蟬瞪大了眼睛,眼神裏明明白白的寫着她的疑惑。
那日,她與天子并非巧合?
黑衣人顯然很擅長讀心,他明明白白地說道:“世間之事哪有那麽多的巧合?你這樣心心念念着秦戈,卻不知他一直都只不過将看作是別有用心之人。”
黑衣人的話,聽在玉蟬耳中猶如平地驚雷,幾乎讓她從最近這場美夢中醒來,可她終究還是不願清醒。
玉蟬仍是充滿敵意地看着他。
黑衣人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姑娘小小年紀,怎麽還學些老頑固不見棺材不掉淚呢?也罷,你便去年宴吧,年宴之上,你就能見到她了,也能見到秦戈他對真正在意的人,到底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