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誓不罷休
誓不罷休
她厭惡紅色,讨厭喜服,去不了高臺,一點小傷,嬌氣的很。
後來,他從不穿戴紅色服飾,更不佩戴紅色配飾。他帶自己避開這些凡人的婚喪嫁娶,不帶自己去高臺上湊什麽勞什子熱鬧,也從未讓自己受傷。
反之,她教他修煉。
他比她想象中更聰慧,小小年紀天賦異禀,一點就通。
她真心實意勸他去人間的那些門派裏修煉,別浪費自己的好天賦,可這小崽子一口否決。
眸光如冽冽清泉,竟然大膽的伸出手抓住她的細腕,亦步亦趨。
挺拔俊逸之人早已長開,神清骨秀,豐神俊朗,溫熱的手握緊她的細腕,微微抿唇,磕磕絆絆說道:“我修煉是為了,是為了……”
塗山九久一把拂開他的手,“若你不願去,到下一個客棧後,我們就分開。 ”
*
塗山九久終是不能和解過去,真的與他一直浪跡天涯。
聽過路過的妖說,離仙界最近的地方是昆侖山。
她一路向西北,一路打聽,兜兜轉轉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抵達目的地。
塗山每年都會招一些狐妖上去侍奉,她要回去暗殺掉那奪走她身體的魂魄。她害她有家不能回,害她流離失所,還奪走她的未婚夫。
可她剛剛到達目的地,就被一個恬不知恥的小道士調戲。
“卿本佳人,何苦至此,風霜雨雪的多危險。”她本不想理會他的消遣,可是他偏像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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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便跟,把他視做空氣。
半響,聽見沒了腳步聲音,她緊追慢趕在小鎮城門關門前進入。
此刻他從拐角笑着跳出來,雪光剔透,黑夜中如熒光而起。
青年男子,白衣皎皎,身上佩戴着一個紅色狐貍尾巴做的挂墜。聲若風明,透露着灑脫樂派:“我叫顧裴之,看你氣質超凡脫俗,定也是位捉妖師,不知師從何門,可否告訴我的你的芳名?”
塗山九久沉住氣,雙手環胸看他調侃,一言不發,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這人好無賴一個。
顧裴之偏偏不依不饒跟上來,“佳人不願說算了,大晚上不安全,我與你同行吧。”話音才落,在暗夜中踩中了她的裙角,塗山九久被絆倒在地。
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迅速的拽着他,把他拉倒在地。
她忽略了,她現在這位置真是不好。
本着有仇,絕不放隔夜。
她扯着他這小子,一下子砸在她的身上。溫潤的薄唇堪堪擦過她的下颚,下巴毫無征兆地磕在了肩頭。
他緩緩擡眸,墨發如水,傾瀉而下,卻也遮住不了她與他兩目對視,他驚愕地莫不吭聲,她胸中怒火愈演愈烈。
“起來!”
這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兩人才起身整理好衣襟,他的同門師兄姍姍來遲,将他訓斥了一番。
可謂把人嫌狗憎這個詞貫徹的淋漓盡致。
“不好意思,這位姑娘,我的師弟行為孟浪,給你添麻煩了。”
她看顧裴之一點沒心虛,只是大晚上臉上薄紅,耳朵染上緋色,此刻不敢看她,眼神躲閃。
她壓下火氣,“無妨,就此別過。”
沒想到不僅是他,連他的師兄也橫一手将她攔住。
難不成她漏了馬腳
“姑娘有所不知。此地最近狐妖出沒,妖怪橫行,不太安全,我這師弟看姑娘孑然一身,更沒個趁手的武器傍身,我師弟看起來不正經,可本性善良,想護送姑娘去客棧。”
為了不讓人起疑心,塗山九久最終是答應了他師兄的護送。
他們神色淡然,沒發現自己是狐妖,轉頭明目張膽的告訴他們,“我是捉妖師,你們不必擔心。”
“姑娘師從何處,也是來滅妖的嗎”
塗山九久很淡定,“師從散修,家師不願為外人道。”
到客棧後離別前互通姓名,她憑空捏造了一個名字:“我叫宋離,喚我阿離便好。”
“我姓顧名青墨,姑娘有何需要可以告訴我們一聲。”他們師門一行人六人都住在此處。
真的是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
塗山九久的房正在顧裴之房間旁,她掩蓋氣息,唯恐自己露出馬腳。
撐着頭,卧在軟榻上,昏昏欲睡,想起昆侖山招的狐妖可都是有修仙潛能的好苗子,他們這一路怕是無功而返。
沒想到第二日便聽聞鎮上有一戶獵戶,晚上偏不信邪,一晚上未歸。
不知他們這些修仙者是怎麽武斷,斷定就是狐妖所致,一個個慷慨激昂就要上山尋人。
她看尋人是假,捉妖才是真。
塗山九久混入他們的隊伍,一行五人去到他們常狩獵的地方。
昨夜風雪之大,掩蓋了一切痕跡,顧裴之蹙眉看去,此地沒有一點妖氣。
他們禦劍尋人的尋人,拿着羅盤尋妖的尋妖,最後是一點線索也沒。
下了山之後才得知,獵戶昨夜是去喝花酒了,走錯了家,睡在了別人的屋檐之下。
她看他們着實沒什麽好玩的,只等着十五天後夏至的午時,彼時陽氣最盛,妖也最為虛弱。
想着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去,開始謀劃她的複仇大計,她越發舍不得人間這些吃食。
她前腳才出房門,顧裴之後腳就跟上。他想方設法的跟着她,說要彌補那日的行為。
她直接大手一指昆侖山鎮最有特色的甜食,讓他各來一份兒。
他還真給她把昆侖鎮所有的甜食都給她買了一份,兩只手都差點不夠拿。
心滿意足地接過,毫不吝啬地邀請他一同享用。
在昆侖山腳下,她看見了最讓她意外的人——宴安歲。
幾月未見,恍如隔世。
她和和顧裴之拿着大大小小糕點紙袋,他似有所感,眼神如炬看向她。
她像被抓包的小媳婦一樣,把東西背到了身後。
随後轉念一想,大大方方就好,她幹嘛要這樣猥瑣?
唯恐他喊出她的真名,她擠眉弄眼示意。
宴安歲眸如琉璃,溫柔如水道:“好久不見,甚是思戀。”
他很平靜的接過她手上的東西,眼神略微放在了顧裴之身上,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感覺這氛圍的緊張,連帶着把他也一起邀請。
甜食的味道不錯,甜滋滋的糕點殘渣落在唇邊,宴安歲幫她輕輕拂去。
他笑容如山間流水,雲颠之風,她記憶中的少年意氣風發,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崽子。
幾月不見,此刻卻覺得他熟悉的陌生。
顧裴之不爽的起身,面色不佳,默默地瞅了她一眼,便告辭離開。
她默不作聲的吃着甜食,他就訴說着自己幾個月的發生了什麽。
拜入了五秋派,學習正統仙法,突飛猛進,恩師說他假以時日,定能飛升成仙。
她認同的點點頭,他問她怎麽看。
“挺好的,若你能飛升成仙,到時候我們定能相見。”
他灼灼目光,如琉璃流華,太過犀利耀眼,“阿九,能不能不走”
那勞什子丢人的事情,她沒有告訴過他。可他的第六感挺準,猜測到她馬上要離開。
“我必須得走,上面有放不下的事情。”
宴安歲失魂落魄地低下頭,喃喃自語道:“即便是我也不能讓你留下來嗎?”
她如以前那般拍了拍他的頭,以此給他些慰藉與鼓勵。
驟然,他拉着她即将放下的手,傾身而起,将她雙手一鉗舉過頭頂,桎梏在椅子上,薄唇擦過她的耳邊,貼近她的耳朵,祈求道:“師傅,能不能不走留下來好不好,就跟以前一樣。”
她剛想決絕地拒絕他,可他卻吻住了她的唇,溫熱的唇覆在雙唇之上。
他一手抓着她的雙手,一手拖着她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她沒來得及躲閃,相反怔愣原地,眼眸出神。
陡然唇上一疼,宴安歲霸道地想留下自己的痕跡,他感受到面前之人的敷衍,不滿意地咬了她一口。
她回禮咬住他的下唇瓣,心中掐決,繩索捆住他,他的實力遠在她之下。
宴安歲安安靜靜不動彈,舔了舔溢出的鮮血,眸如琉璃,閃爍着希翼,“阿九,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沒有。”她連絲毫的猶豫都沒,直接脫口而出。
“我喜歡的是我的竹馬,有蘇慕裏。”
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掙開了繩索,苦笑着狼狽地坐在地上,琉璃的眸子一暗,如濺落在紅塵的琉璃碎片,神色晦暗。
宴安歲卑微地擡起頭,輕輕扯了扯她的裙擺,“阿九能不能不喜歡他,喜歡我,喜歡宴安歲。”
她面不改色,連一絲眼神也未給他,撕扯掉那一截衣角,漠然道:“不可能。”
宴安歲發了瘋似地悲怆地大笑着,“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眸如霜臨,窗外下着雨慢慢聽不見聲音。
話音落地,她緩緩起身,帶着曾經的回憶,轉身離去。
昆侖山的風雪再一次來臨,袒露的泥濘再一次被風雪洗禮。
罡風卷起鵝毛大雪,簌簌落下在她的發旋,她的頭頂,她的肩頭,她的手心……她一步步走向深山,不問歸期。
早在跳下神臺的時候,她就發誓,此生誓不罷休,此生絕不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