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與假

風希昀和玉簫都不是什麽鬧騰的人——或者應該說，在這個家中，具備這個屬性的從來就只有玉逍遙一個人。

所以理所當然的，在玉逍遙離家之後，這個小小的家庭便像是之前的無數次一樣迅速的安靜了下來。要說和之前有什麽區別的話……大概是風希昀也不在吧。

在玉逍遙跟着九天玄尊離開的一個月之後，風希昀回家探親去了。

這理由十分的光明正大，完全沒什麽值得指摘的地方。哪怕是出嫁女，思念父母也是人之長情，回家探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玉簫姑娘安安心心的送走了嫂子，這時候她完全沒想到在風希昀離開之後自己便需要接手之前風希昀的工作——還是如此的煩人。被這些雜事一天煩到晚的玉簫覺得自己最近忙的簡直想要把自己劈成兩半，當作兩個人來用，一個幹活一個去老師那裏聽課，分工完美。

但還是有不懂的地方。

幹着一樣的活，為什麽我就焦頭爛額忙得要死，昀姐姐就能悠悠閑閑，每天還能空出一大段時間來做自己的小研究？

玉簫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而遠在風家逗弄小弟弟的風希昀也無法得知她的疑惑和困擾。

誠然，這次回家的念頭來的突然又猛烈，風希昀甚至都無法避免的被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念頭所控制，近乎于迫切的離開了玉門世家。但當真正踏進家門、見到父母的那一刻，風希昀突然覺得，這個結果，其實也不錯。

“但你依舊厭惡吾的手段。”

靈寂如是說。

她是個相當好看的姑娘，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風，只可惜神色淡淡，沒什麽表情，不管是目光還是說話的語氣都是平靜的——毫無波瀾，叫人忍不住懷疑她是否還有情緒的存在。風希昀看着她，恍然之間竟然有一種在照鏡子的荒謬錯覺。

原因無他。

她們用着同一張面容。

“□□控思想——這種事情，誰會喜歡？”并不願意過多的洩漏情緒，風希昀盡量平靜的說道。

“你在不高興？”靈寂問道，紫色衣裙的少女明眸靈動，看起來當真是賞心悅目極了。然而這只不過是一層薄薄的畫皮，看穿以後，那十分的冷酷也化作了十二分。

風希昀沒點破這有着與自己相同容顏的少女刻意做出來的僞裝，畢竟地方這麽做也只是想要叫自己看着順眼一點罷了。不知為何，她對于這少女總是有一種難言的親近之感。除此之外，更能夠準确領會到少女只字片語、一舉一動之下的心意。

她按了按額角，覺得似乎有什麽在血肉之下蠢蠢欲動。

靈寂看出風希昀的不适，問她：“你想要想起來嗎？”

“現在有這個必要嗎？”風希昀問道，她總是信任着這少女的——正如同相信自己。風希昀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會做任何沒必要的事情，若是做了，那便必然有着足夠充分的理由。

而現在——風希昀并不清楚，這些緣由是否已經需要被打破。

“你還是想起來更好一些，希昀。”靈寂用一種很平緩的語氣說着自己的話，“我需要你來幫我做一些事情。你若是想不起來那些事情，要重新解釋一番的話，未免也太麻煩了。”

風希昀：“難道不是行事中途一個不慎觸及到了禁忌，這才更加麻煩嗎？”在閉上眼之前，她順口回了一句。

而這時，靈寂的食指已經點上了風希昀的額心。

很涼。

這是風希昀的第一個感受，而在下一刻——曾經被刻意的封存起來的，屬于著錄部落小公主著錄靈寂的記憶盡數噴湧而出。

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風希昀按着額頭，被那些突然湧入的記憶和感情撐的有點難受：“這些都不是風希昀該有的。”

她點出了這個客觀的事實。

誠然，風希昀是著錄靈寂分出了自己的感情和魂魄所化生的生靈，從此以後，著錄部落的小公主著錄靈寂成了無情無欲無悲無喜以天心為尊的補天神女靈寂，而風希昀則擔起了原屬于著錄靈寂的一切愛恨喜悲。但，“我如今已經轉世了。”

而前世今生，從來就是最不該牽扯的東西。

這是規則，而如今以天心為尊、毫無私心、更無私情的補天神女靈寂，是最遵守規則的。

“吾知曉。”靈寂淡聲道，“但如今，吾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風希昀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靈寂：“此方世界，仙路已斷。”

風希昀道：“這似乎并不是什麽十分嚴重的事情？”仙路斷了再修不就是了？這又不是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還不值得靈寂放棄讓她體會人生百态，以期有朝一日補全自身這個設想吧？

靈寂：“并非如你所想一般。”靈寂毫無煙火氣的解釋道，“吾所言仙路并非是你以為的飛升上界的通道——而是說，此方世界，沒有成仙的可能。”

“這不可能！”風希昀毫不猶豫的否認道，“苦境靈氣充裕，足夠供養仙神，道境更是四境之中環境最優之所——怎麽可能無法成仙？”

靈寂幽幽的看着自己的半身，問她：“你以為，成仙需要的是什麽？”

風希昀猶豫了一會兒，試探性的答道：“靈氣……還有對道的領悟。沒有靈氣就無法修煉，修為不夠就無法引來天地考驗——不是這樣的嗎？”

“你說的都沒錯。”靈寂道，“但成仙的最後一步——那東西，不管是道境還是苦境，又或是其餘二境，都是沒有的。”

“是而我說，此方世界，仙路已斷。”

風希昀蹙眉：“缺少的是什麽？”

“說起來有些複雜，我将其稱之為，真。”靈寂淡聲道，“修道修的本就是一個真字，然此世卻并無此物——不覺得有些諷刺嗎？”

“你并不會有這種多餘的東西。”風希昀道。哪怕知曉了這種堪稱荒謬的事實，她也沒有太多的驚訝。她沉思片刻，又說道：“也就是說，這裏——這個世界，其實是假的？”

靈寂：“是。”

“幻術？幻想？夢境？”風希昀一口氣說出了好幾個可能，她的知識面也許比不上靈寂，但至少在靈寂踏出最後一步成為第二位補天神女之前，靈寂知道的她也都知道，靈寂在補天神女記憶之中看到的，她也一樣知道。

補天神女生命漫長，三界道法發展更是繁榮，用幻術制造一個世界然後将其煉假成真，這種事情其實并不少見，通常三界都将其作為考驗幻術的一個标準，補天神女都不知道見了多少次。現在自己成了這“假世界”中的一員，風希昀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靈寂道：“還不确定——不過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左右，結果都是一樣的。”風希昀已經料到了靈寂接下來要說什麽了，她們畢竟是同一個人，哪怕如今靈寂天心為尊，思維方式還是很好猜的。“吾欲效仿神女，行補天之舉，煉假成真。”

風希昀只關心一點：“你……撐得住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靈寂的天命了（劃掉）

自己胡扯的設定，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