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慈母心

真的不是風希昀打擊自家半身，她只是客觀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已。

上一位補天神女是怎麽死的，還記得嗎？

靈寂道：“神女娘娘并非補天力竭而死。”她道：“你莫要擔心，此世煉假成真之事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這些……吾還是能完成的。”

“是神女娘娘吧？”風希昀很冷靜，由假到真是一個多麽漫長的過程？哪怕只差最後一步，都得花上幾萬年幾十萬年來慢慢磨。況且靈寂都說了……神女娘娘并非是因為補天力竭，又要勉力修補道境地脈，這才道化的。

但當初正是著錄靈寂親眼所見啊，高潔的神女耗盡了所有的神力，連自己的軀殼也化進了道境之中，成為了那片土地的底蘊——你說，那些神力被消耗到哪裏去了呢？

這本就是只要找到了思路，答案就在眼前的問題。

靈寂道：“你都知曉了，為何還非要從我這裏要個答案呢？”

“為了掐滅那一點的僥幸啊。”風希昀說道，“人之本性……”她短促的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半是恍惚半是譏諷，嘴角倒是彎着的，眼中卻是不住的留下了淚來。這使得她的神色看起來顯得十分的奇怪，但不論是誰嗎，都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

靈寂的确是感受到了——但卻無法有任何的觸動。她所有的感情都被分給了風希昀……無情無感之人，又要如何去懂得這些呢？連落淚、連悲傷、都需要依靠風希昀來表達啊。

“來道境吧。”靈寂說道，“我在天柱山下等着你。”

風希昀并未拒絕，只是道：“我需要時間。”她說的很認真：“我如今已經不是從前那般孑然一身無牽無挂的樣子了。投身輪回之後，我已經是風家的女兒了。該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去做，但作為風家女兒的責任，我也一定會擔起。”

靈寂神色淡淡：“你太擔心了。”

“也許如此。”風希昀道，“但總歸事先将這些說清楚才好。”否則中途因為這些事情而生了矛盾，那才叫做得不償失。

你指望讓一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知道什麽呢？如果是那些高深的知識，風希昀倒是毫不擔心，但換做是這種尋常小事……靈寂其實是沒有生活常識的。

況且，就靈寂現在這情況——哪怕是知道其實也沒什麽用的。

風希昀對她會顧及到這些對于尋常人來說理所當然的常識不抱任何的期待。畢竟靈寂現在自己自成一派三觀，一切以天地為重，至于其他的？全部是小事，而理所當然，既然是小事，自然也就是可有可無，完全不需要在意的。

不過左右需要風希昀去做的事情也不是很急，既然風希昀自己提出來了，靈寂也無所謂再給半身一段時間來處理家事。

其實要做的也沒什麽，哄好弟弟，再和父母道個別，走之前給還在玉門世家的玉簫去一封信，說明一下一時半會的大概是回不來的事實，也就成了。這都不是什麽大事，但卻不能不做，風希昀做的也很有耐心。

比如說哄孩子。

從前和玉逍遙青梅竹馬的日子在這時候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一直以來都是把情緣當孩子哄的風姑娘哄起弟弟來也是輕輕松松的。被風夫人送到風希昀手裏的時候這孩子還哭的厲害、幾乎上氣不接下氣，沒多久就止住了哭聲，只是小聲的抽噎了。

風夫人一手女兒一手兒子，有些好奇的側首看自家閨女：“芸娘，你同映兒是如何說的？怎的這麽快就安靜了下來？”

風希昀笑意溫軟：“不過是一些閑話罷了。”風辰映會哭，說白了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被欺騙了而已，而并非是真的有多麽的傷心。只要抓住了重點，對症下藥就會很容易了。“對了，娘親，小弟如今也有五歲了吧？”

“芸娘可是有什麽想說的？”風夫人道，“直說便是了，你我母女之間，又何須賣關子？”

風希昀抿着嘴角笑了笑：“娘親越發急躁，可是近來天氣炎熱之故？”被說中了情況的風夫人又是愛又是惱的點了點女兒的眉心，風希昀笑着往後仰了仰，卻也沒躲開，乖乖的任由親娘戳戳出氣：“女兒只是想問問，小弟既然已經到了進學的年紀，娘親可是為小弟尋好了先生？”

風夫人：“……并非。”

雖說苦境識字的、有知識的人不少，但真正的好老師哪裏是這麽好找的？

況且風夫人的要求還挺高。

相貌、學識、人品……零零總總的要求何止幾十條，以上全部滿足之後還得看他會不會教孩子。畢竟這世上從來不缺滿腹詩書卻教不出好學生的奇葩，風夫人記得自己少女時期的一位閨中密友家裏就倒黴的撞上了這事呢。她可是一點都不想自己的兒子也碰上這情況。

風希昀很耐心的将這些條件全部聽完了，最後柔聲問道：“我這裏倒是有幾個人選，娘親可要聽我說說？”

風夫人的關注重點有點偏：“芸娘，你是哪裏得來的人脈？”

“是叔祖說的。”其實只是随口一提而已，那天他山之石的講話主題還是抱怨老朋友的不守約定和黑心腸。說好的讓你來收徒弟居然半路有事沒來就算了，現在你看好的幾個種子學生的工作問題也要我來辦，藺天刑你怎麽不上天？

當然原話肯定沒有這麽簡單直白的，他山之石的原話既優美又動聽，還押韻，寫下來就是一篇辭藻華美意蘊深刻的華美文章，讀來也是滿口生香——玉簫末了還悄悄的和風希昀感嘆自家師尊少年時候果然不愧是混過儒門的，這話術水平……也是本事。

提到玉門世家，風夫人的臉色立即就有了變化。哪怕女兒已經出嫁好幾年了，但風夫人的這個習慣卻依然沒有改變。她總歸還是擔憂着的……還有着幾分愧疚。

愧疚自己沒有能力給女兒更好的身份地位，又擔憂在玉門世家中的時候，心愛的女兒會不會因為這般完全不匹配的身份地位而吃苦難過。

哪怕明知事實上并非如此，知曉風希昀并不是那般委屈的性子，但做母親的……“我要如何才能夠不擔憂你呢？”風夫人輕輕的嘆息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不管孩子多大，又有多麽的能幹，在當母親的眼中，也永遠都是需要好好保護的孩子啊。

不在身邊，不在視線之中，又要叫她如何放心呢？

“聽娘的，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了吧。”風夫人将女兒擁在懷中，就像是很久之前，風希昀還沒長大那時候一樣，“這天底下多的是好先生。我們并不一定需要通過玉門世家來找的。”

作者有話要說：

芸娘，前面提過的，昀妹的小名。

風夫人的思想就是：擔心閨女在婆家受欺負，以及堅決不沾女兒夫家的任何便宜——這樣以後受欺負了女兒也能夠幹脆的回來，而不需要為了家裏委曲求全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