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抉擇◎
黎暖睜着眼睛, 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
護士走到她身邊,道:“換藥了,黎暖,對吧?”
“是。”
蘇晴急忙起身。
已經快一天了, 黎暖仍然有些呆呆的, 她會說話, 但大多數情況還是盯着一個地方發呆, 不知道在想什麽。
蘇晴跟着護士起身, 小聲問:“我朋友這個情況, 需要找心理醫生看看嗎?”
護士愣了一下, 道:“我不太清楚,我幫你問問管床醫生,需要找心理醫生, 管床醫生會請會診的?”
“好, 麻煩了。”
蘇晴道謝,随及走到黎暖身邊, 坐下。
“暖暖,你在想什麽?要喝水嗎?”
蘇晴詢問。
黎暖接過水, 捧在手裏并沒有喝,片刻後, 她收回眼神,語氣異常平靜的道:“沒想什麽, 就覺得有些不真實。”
“什麽不真實?”
蘇晴以為她說的是這次經歷的意外, 便安慰道:“你放心,那兩個狗男女已經被警察抓走了, 他們破壞了攝像頭以為就萬事大吉, 但路辰已經找了最牛逼的律師團, 一定把他們送進去吃牢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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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
黎暖喝了口水,語氣低沉的道:“路行死了。”
見黎暖突然說這種胡話,蘇晴慌了,起身握着她的手,焦急道:“暖暖,你別吓我,是不是秦淮海那個禽獸對你做什麽啊?你怎麽了?不是說剛出事兒,路辰就把你救下來了嗎?”
“我沒事兒。”
黎暖眼神就像漏氣的氣球漸漸癟下去,一點兒光彩也沒有。
“對,路行,他還不知道你出事兒了,我打電話給他。”
蘇晴以為黎暖是因為路行沒出現而失落,所以才會說剛才那種奇怪的話,她急忙拿出手機,正要撥電話的時候,手卻被黎暖按住了。
“不要打。”
黎暖搖頭,眼神終于有了點兒情緒,是一種悲傷,她搖頭,道:“不要打。”
“為什麽?”
蘇晴懵圈。
就在這時,房間出現聲響,黎暖擡頭看去,路行扶着門把手,站在門口處。
兩人看着彼此,靜默着。
路行終究還是擡腳,他走到黎暖床邊,放下手上的餐盒,道:“都是你愛吃的。”
黎暖看了一眼,并不開口。
蘇晴感受到兩人奇怪的氛圍,她以為眼前人是路辰,所以不明白黎暖為什麽要故意晾着人不說話。
路行站着不動,他的目光落到黎暖臉上,随及注意到她眼下的烏青。
黎暖目光盯着他的脖子,襯衣領口處露出項鏈的一截,她想起昨晚上對方的眼神,心裏一陣刺痛。
“暖暖,吃點兒東西吧,不吃東西會難受的。”
路行彎腰打開餐盒,一股椰子雞的奶香味飄出。
蘇晴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但還是起身打起圓場,“好香啊,暖暖,你喜歡的椰子雞,喝點兒雞湯吧。”
然而黎暖聞到氣味,心裏突然一陣惡心,她捂着嘴幹嘔了幾下。
路行伸手來給她順氣,黎暖激動的将對方推開,“別碰我!”
一時間,房間安靜下來,路行的手僵在原地。
“你走吧。”
黎暖彎着腰,捂住胸口,還在難受。
“好,你先休息。”
路行收回手,看了看黎暖頭頂上的發旋,有些不舍的轉身離開。
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黎暖撐起身,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我是說,以後我們別再見面了。”
路行抓住門,身體僵硬在原地,他遲遲沒有回答,仿佛陷入一種不知進退的局面,就這麽僵在了原地。
片刻後,他轉身看向黎暖,随及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讓人愉悅的微笑,“暖暖,等你好點了,我再來看你,好不好?”
路行眼神中的祈求刺痛了黎暖,她眼睛突然濕潤,淚珠從臉頰滾落,她搖頭道:“不,我們分手吧。”
分手這兩個字猶如一道驚雷,說出來的那一秒鐘,黎暖感覺身體晃動了一下,四周也跟着晃動,連大腦也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兩個字,一晃而過的眩暈感仿佛是大腦想推翻這個決定。
然而覆水難收,話已經說了出去,黎暖也并不打算收回,這次,她語氣堅定許多,冷冷道:“我是說,我和你分手後,我們以後不用再見。”
路行笑容異常僵硬的退去,他的眼神裏滿是掙紮,最後突然放手,歸于平靜,只道了句,“好好休息。”
“噠”的一聲,房間門被關上,蘇晴還在原地發懵。
半饷後,她終于反應過來,“我艹!!!”
“暖暖,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和我說?”
蘇晴滿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黎暖,然而黎暖完全沒有心情說話。
看着黎暖的模樣,蘇晴忍下心中的疑惑,抓耳撈腮的想說點寬慰好友的話,“那什麽,雞湯還喝嗎?”
“哇~”的一聲,黎暖哭了出來,她終于釋放心中的情緒,抱着蘇晴痛哭。
“他怎麽可以欺騙我?”
“這個狗東西。”
蘇晴情緒也很激動。
“他怎麽可以欺騙我,這麽久?”
“這個狗東西!”
蘇晴除了罵人,其他話都不足以表達情緒。
“他怎麽可以?”
黎暖哭得很傷心,不過嘴裏反複就這麽一句話。
“狗東西,我去收拾他。”
蘇晴推開人,怒火攻心,真想追上人,把人暴揍一頓。
“蘇晴,我的心好痛,好痛,我感覺呼吸不上來。”
黎暖捂着胸口,胸腔傳來刺痛,伴随着她每一次呼吸,仿佛心髒被人捏住,然後用力,捏碎。
“暖暖,別想這些,緩一緩,緩一緩。”
蘇晴知道黎暖很難受,任誰經歷這樣的事情,都無法平靜,然而她除了震驚之外,也有自責,也許當初她堅定一點拆穿路行,暖暖就不會如此難受了。
折騰了許久,黎暖累了,也終于平靜下來。
雞湯終究是涼了,蘇晴給黎暖點了外賣,陪她吃完東西。
“想睡覺嗎?”
蘇晴問。
黎暖點頭,閉上眼神,幾分鐘後,她睜開眼,道:“睡不着。”
“那說說話吧,我陪着你。”
蘇晴握着黎暖的手,露出極為罕見的溫柔眼神。
“尹露玉怎麽說的?”
“不知道,反正關起來了,你放心,秦淮海再有錢、再有勢力也沒用,不說證據确鑿,就說......”
蘇晴卡了一下,道:“那什麽,我都不會放過她的。”
黎暖知道蘇晴說的是誰,話題又繞到這上面,沉默片刻,她道:“別讓爺爺知道。”
“放心,沒說,他老人家身體不好,說了也是白擔心。”
黎暖放下下來,點了點頭。
兩人說了會兒話,黎應突然闖進房間。
“姐姐,姐姐,你沒死,嗚嗚,吓死我了。”
黎應一進來就抱着黎暖大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黎暖命不久矣。
黎暖看向黎應身後,岑橙也上前,擔心道:“黎暖姐,你沒事兒吧?”
“你帶她來的?”
黎暖不解,黎應怎麽會和岑橙認識。
岑橙咬唇,昨晚上,她情急之下在群裏說了黎暖被人下藥的事情,然後黎應便私下加了她,說她是黎暖的親妹妹,一開始她沒相信黎應的話,後來黎應各種證明後,她謹慎見了人,這才把人帶過來。
“黎暖姐,你別生氣,黎應只是太擔心你了,我和她是在磕cp群認識的。”
岑橙老實回答。
“磕CP?”
黎暖想怒,卻又覺得情緒枯竭得厲害,生氣這種純粹激烈的情緒,她已經沒力氣擁有了。
“姐姐,你別生氣,我有罪,我該死。”
黎應哭得鼻涕一把,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唯一的姐姐沒了。
黎暖心軟下來,撫摸黎應的腦袋,寬慰道:“別哭了,我沒事兒。”
折騰了一天,黎暖困了。
她聯系人将黎應送回家去,岑橙也不便打擾告辭離開。
“睡會兒吧。”
蘇晴給黎暖理了理床鋪,黎暖點頭,閉上了眼睛。
她昨晚上也沒休息好,便在旁邊的家屬休息床上小睡,
傍晚,窗外突然電閃雷鳴,狂風暴雨,腥冷的雨飄進屋子,護士小姐慌慌張張的進屋關上了窗。
“好大的雨啊。”
見黎暖睜開眼,護士主動說話,以防吓到病人。
“是,好大的雨。”
黎暖回答。
蘇晴也驚醒了,起身給黎暖倒水。
“第一次見面,他就是存心騙我的吧?”
喝了水,看着窗外的大雨,黎暖開口詢問蘇晴。
蘇晴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當初在酒吧第一次遇到路行,就是這樣的大雨,記得當時是她慫恿黎暖點的人。
現在想想果真好笑,路行怎麽可能是酒吧賣唱的藝人,他的身價怎麽可能出現在那種地方?
“你說他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要說欺騙,你之前不也那什麽。”
蘇晴這話本意是寬慰,但黎暖卻陷入了一種極度悲觀的情緒。
她喃喃道:“是啊,我之前不也欺騙他嗎?他欺騙我一下,又有什麽呢,不過都是互相欺騙罷了。”
“晴寶,你說得對,愛情,這東西本就是虛無缥缈的,我為什麽還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種東西呢?”
“我是不是太傻了?”
-
男主失控,女主獨自去拍戲。
錯過婚禮,但為了散心去西雙版納游玩。
幾日的連綿細雨,讓秋意更濃了幾分,寒風吹到身上讓人忍不住發抖。
黎暖裹了裹衣服,窗外的梧桐樹上枯黃的落葉落下第十二片。
昨日出院回家到現在,黎暖一直待在卧室裏,不知道做什麽,也提不起做任何事兒的興趣。
只是現在,她心裏冒出一絲焦慮,今天是她和路行約定好的時間,去祭拜的日子。
黎暖低頭看路行發過來的消息,她知道對方是在裝傻,想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暖暖,我來接你,可以嗎?我想見見你,我們當面聊聊好嗎?】
一個小時後,路行打來了電話。
黎暖挂斷,對方繼續打。
如此來回幾次後,她還是接了電話。
“暖暖,可以見見你嗎?”
路行的聲音從話筒裏冒出來的時候,黎暖突然濕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是覺得悲傷吧,和落葉凋零一樣的心情,意識到她和路行只是在茍延殘喘,就像抱死枝頭不肯凋零的枯葉,是不可挽回,卻又拼命掙紮的悲哀。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不想聽。”
黎暖想放棄,她不知道怎麽面對路行,然而他卻異常堅持,“我想說的話,你不知道,我想見見你,看看你。”
見黎暖不說話,他聲音放軟下來,帶着幾分祈求,“祭拜母親的事情,不是之前說好的嗎?”
黎暖心軟。
車一路蜿蜒而上,黎暖一直看着窗外,淅淅瀝瀝逐漸模糊車窗,只能看見山脈若隐若現的輪廓。
“阿嚏~”
黎暖打了個噴嚏,從醫院出來她就有些受涼。
“空調是不是不夠暖?要不要開大一點?”
路行聲音聽出來任何感情,兩人似乎回到了當初那般陌生的感覺。
“不用調。”
現在的空調溫度适宜,再調高她只會頭暈腦脹。
“後面有毛毯。”
“嗯。”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還好有雨滴擊打窗戶的聲音,才讓如此密閉的空間顯得不那麽窒息。
黎暖不知道怎麽面對路行,索性閉上眼睛不說話,漸漸的在颠簸中她沉沉睡去,再醒來時是被一陣茉莉花香喚醒的,茉莉花帶着雨後泥土的氣息,還有空氣襲人的潮濕感。
“醒了?”
聽見聲音,黎暖坐起身看去,路行站在車外,手撐在車窗上正往裏看她。
因為一直壓着一邊臉睡覺,現在黎暖左側臉頰有點木木的,來自下意識的擔憂,她伸手摸了摸嘴巴,還有臉頰,還好沒有口水什麽的。
“這是哪裏?”
黎暖下車看了看周圍,四處一望無際的茶海,低矮匍匐,綠油油一片,再遠些的地方是茂密的松林,看起來是處偏僻的山脈。
而正前方是一棟三層高的木屋,再往右邊遠些的地方看,是幾排白色磚房,看起來像是廠房的樣子。
至于茉莉花的味道,便是屋前院子裏種的,滿滿一排,花朵已經有點茶黃色,明顯是最後一波晚花,但香味一點兒不減。
“青峰茶山,是母親生前住的地方,她就葬在這裏。”
路行指了指遠處,“那兒還有一間道館,等明天我帶你去逛逛。”
路家涉及的産業很多,路行上位以後精簡了很多副業,有些副業根本沒有價值,反而是把資金全部拖住,但茶山他卻私心留了下來。
“明天?”
黎暖有些驚訝,“今天不回去嗎?”
“表演班結束了不是嗎?你最近沒事兒,我特意安排了幾天時間,你散散心,這裏風景很好的。”
路行對黎暖的生活了如指掌,如果是以前,他做這種安排,黎暖會很開心,但現在,她并不開心。
黎暖想說話,眼見有人過來,便沒有開口。
來人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質襯衣,很年輕的樣子,手裏抱着一個竹籃子,竹籃看起來很重,他的身體微微往一邊傾斜,“路先生,房子都收拾好了,這是大家種的蔬菜,剛從地裏摘的,很新鮮。”
确實很新鮮,櫻桃蘿蔔上沾着泥,西紅柿、茄子上都挂着露水。
“這是小賀,茶學院的高材生,現在是茶園的技術指導,來了快四年了。”
路行給黎暖介紹起來,黎暖點了點頭。
小賀看了黎暖一眼,露出一絲羞怯,提着籃子道:“我提進去吧,挺重的。”
“不用,我來,”路行接過籃子,道:“你去忙吧,和以前一樣,別讓人過來打擾。”
黎暖發現路行接過籃子身體體依舊筆直着,仿佛籃子沒什麽重量似的,他在前面帶路,她便在身後跟着。
進了屋子,路行輕車熟路的去廚房放下東西,然後帶着黎暖上樓。
房間裏面的裝修很舒服,很多都是家具都是原木色的木頭,有種林中小屋的溫馨感。
“房間已經安排人提前收拾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想吃什麽,我下去弄。”
黎暖想搖頭,但是看着鵝黃色的幹淨床褥,她确實想躺上去休息一下,猶豫片刻,她妥協道:“吃點兒清淡的就行,我睡一個小時。”
“好,衣櫃裏有給你準備換洗的衣物。”
路行提醒完,給她拉上窗簾,離開了房間。
黎暖拉開衣櫃,裏面整齊的疊放着睡衣,甚至還有未拆封的內褲,都是她的尺碼,這難免不讓人心生懷疑,仿佛一切都有預謀似的,路行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忍受不住困意,黎暖關上衣櫃上床,很快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舒服多了,沒有趕路的颠簸,床褥柔軟親膚,她睡得很香,肚子餓了才醒。
下樓時,她聞到了飯香,越過餐廳的柱子往廚房看,路行正戴着圍裙忙碌。
聽見聲音,他扭頭過來,看見黎暖那一秒,眼眸閃過一道亮光,神色明亮的道:“醒的正正好,快去洗手,吃飯。”
黎暖面無表情的收回眼神,并不給他任何回應。
菜很合黎暖胃口,青菜瘦肉粥很好喝,煮茄子很甜,甜拌西紅柿有很重的番茄味,特別清新。
餐桌上,兩人沉默的吃飯,很快,黎暖便放了碗筷。
“吃好了嗎?”
“嗯,我們去把事情做了吧,趁現在天還沒有黑,我還是想今天晚上回去。”
片刻後,路行輕聲道了句“好”。
兩人從車後備箱裏拿出鮮花,黎暖來時買了白菊還有白色郁金香,路行則是拿了一個籃子,裏面放了不少東西,鮮花、點心,還有一瓶白葡萄酒,甚至還有冥幣,他解釋道:“母親生前很喜歡喝這款酒。”
看見黎暖的視線,路行笑道:“這個啊,很俗吧?”
黎暖搖頭,“沒有。”
路行自顧自的道:“母親她生前過得很辛苦,我擔心她在那裏沒有錢用。”
黎暖沉默,她能感受到他的悲傷,很隐秘的情緒,像密封包裹好的食物,雖然包裹嚴實卻還是會透出來食物的味道。
祭拜的地方挺遠,一路上用磚塊鋪了一條小路,只是剛下過雨,偶爾路上還是有些濕滑。
墳墓就在松林深處,地面鋪滿了松針,墓碑前有石頭砌的桌椅。
兩人有條不紊的拿出東西,一一擺上。
黎暖注意到,墓碑前擺了一個焚燒爐子,燃燒的紙錢丢進去,紅彤彤的火光讓深秋溫暖了幾分。
仿佛是枯坐,兩人靜靜的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涼意來襲,兩人這才起身離開。
黎暖本以為路行會說點兒什麽,但是一路上他什麽都沒有說,對于兩人的事情,他也始終保持沉默。
兩人剛離開松林幾步,雨點落了下來,好在帶了傘,但沒過一會兒,雨便大了起來。
“慢點走。”
路行拉住黎暖胳膊,提醒她慢些,“地上滑,雨這麽大,走太快雨全飄身上了。”
然而黎暖卻起了反骨,她不想慢下來,反而想走更快點兒,心裏仿佛有一股怒氣,在胸口橫沖直撞。
“小心。”
路行伸手拉住人,然而黎暖還是崴了腳。
見黎暖吃痛的蹲下身子,路行急忙俯身查看,見她臉上痛哭的模樣,他不免有些怒意,生氣道:“我知道你在和我生氣,但怎麽一點都不聽話。”
黎暖明顯就是想和路行吵架,她用力推開人,道:“為什麽要聽你的話,我沒事兒。”
然而剛起身,腳上又是一陣刺痛。
“我背你回去。”
路行将人往回拉,随及彎腰下來。
回去的路上,黎暖一只手撐着傘,一只手拿着空籃子,路行背着她冒雨前行,因為迎風,他幾乎全身濕透,黎暖躲在他身後,異常安穩。
等走回住所,天已經黑了。
然而黎暖卻堅持要離開,就此兩人争吵起來。
“天太黑了,現在回去不安全。”
路行無視黎暖的話,将她背到樓上卧室,放到了床上。
“那什麽時候安全,明天一早?”
黎暖撐起身,路行握住她的腳踝,先是幫她脫去鞋子,随及查看她的腳。
“我問你話呢?你就這樣什麽都不說,事情就能當沒發生過嗎?”
黎暖怒意上頭,用力從對方手中扯回腳,惹得腳踝又是一陣刺痛。
“我先照顧你休息,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這幾個字徹底激怒了黎暖,她不顧腳上的刺痛,翻身下床,收拾東西,起身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就她的包包,以及包包裏的水乳、化妝品。
“借你的車,我自己開車回去,到時候我安排人給你送回來。”
黎暖說着話,看似頭腦很清楚,但手上收拾的動作卻東一榔頭、西一榔頭,她其實正處于迷茫無措、不知前路的狀态。
路行靠在床頭,他平靜的看着黎暖收拾。
等黎暖拉門要離開的時候,他伸手過來,将人撈了回去。
“暖暖,聽話。”
窗外雷鳴聲響起,路行強勢的将人禁锢在懷裏。
“聽什麽話?你要一直這樣裝傻下去?”
黎暖掙紮,然而她哪裏是路行的對手,依舊被對方緊緊束縛住。
“對不起,暖暖,是我不對,原諒我好不好?”
路行軟下來,他親昵的靠在黎暖肩膀處,仿佛想要得到一些慰籍。
黎暖眼眶濕潤,她不得不承認,路行只要在她面前低頭服軟,她的心怎麽也硬不起來。
“怎麽原諒?你這樣愚弄別人,我要怎麽分辨真實的你,是高高在上的路辰,還是我熟悉的路行,到底哪一個是真實的你,我怎麽知道,我怎麽看得清?”
黎暖激動起來,帶着哭腔,“而且你在我面前演這麽久的戲,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發現嗎?你讓我怎麽面對你?”
“我本來準備好,向你坦白的,”路行表情痛苦,“已經準備好了的,我本想帶你來見母親,然後就像你坦白,沒想到......”
路行低下頭,表情凝重,仿佛陷入一道無解的難題。
“坦白?你這樣欺騙我,是你的惡趣味?看着別人投入真心,很可笑吧?”
聽見黎暖如此說,路行上前一步,緊張道:“暖暖,別這樣想,我只是太想靠近你,我沒有其他辦法,也沒有其他機會,我想讓你看到我,只能變成你可能會駐足的樣子,不是嗎?”
“狡辯,你說的我根本不理解。”
黎暖不懂,反駁道:“靠近一個人需要這樣如此費勁心機嗎?”
路行苦笑,“有時候,靠近一個人确實很難,比你想象的難。”
“你是說靠近我很難嗎?”
黎暖追問,“難在哪裏?”
黎暖看着路行,期待他能說出一個讓她信服的理由,然而等了許久,路行搖搖頭,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隐,“沒有,是我自己做的不夠好。”
一種絕望感襲來,他依舊如此,什麽都不說,就這麽不清不楚的,說好了坦白,卻連坦誠都做不到。
黎暖本應憤怒,然而卻忍不住陷入他溫柔的目光中,她不知道怎麽辦,怎麽分辨,怎麽相信,無助感襲遍全身,她控制不住的流淚,痛恨自己讓自己陷入困境。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線,路行看見黎暖眼角晶瑩的淚痕,他心揪了一下,心疼蔓延全身,不知如何撫慰,不知如何贖罪。
他上前将人摟進懷裏,低頭親吻她臉上的淚痕,将她眼角滑落的淚珠含住,随及他吻住她的嘴唇。
身體是最能撫慰人心的,親密的觸碰一向如此,然而黎暖卻突然驚醒,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一次次被路行的溫柔眼神欺騙,一次次毫不保留的相信他。
她推路行,對方并不松口,掙紮中她用力咬了一口,血腥味頓時蔓延開來,然而對方卻依舊不放,仿佛在孤注一擲,抱着必死的決心。
終于,路行還是松開了,他伸手摸了摸嘴角,手指上染了紅,嘴角也拖出一抹紅痕,在他白皙的臉頰上異常顯眼。
“對不起,我無法原諒,更不能接受你都沉默。”
窗外閃電亮起,将黎暖異常認真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路行怔怔然看着她,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