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淯視角
宋淯視角
《微雨燕雙飛》——宋淯視角
月泉夜色靜靜，蟬聲風聲拂過林園，月色臨空。
“小丫頭。”宋淯站在假山頂上，對假山旁偷看閑書的小女孩笑着說。
“……”小女孩擡起頭一臉驚恐，“是誰！”
宋淯跳下假山，看見眼前的小丫頭一身黑衣，細微火光照在她臉上，只見一雙眼睛亮如燈燭。
“宋淯！”小丫頭舉起燭光小心一照，看見宋淯後驚喜地拉住他，“你今天怎麽來了？”
女孩溫熱的肌膚，柔軟的雙手，盈盈的雙眸，在宋淯腦中似一把火，将幾個月的思念點燃，将他的大腦燒得一片空白。
“……韶緋。”宋淯喃喃，月光照亮他的眼，如此明亮，如此幹淨熱烈。
“不叫我小丫頭了？明天我就及笄，到時候你就可以喚我的名字了！”韶緋興奮地說，絲毫沒有感覺到氣氛不對。
“‘小丫頭’這三個字，我可以一直對你說，一直說，一直說，”宋淯盯着她，一字一句慢慢說，“說到一生盡頭。”
“一生？不準！明天你就要叫我韶緋，我不準你再叫我小丫頭！”
“為什麽？”
“因為，我不喜歡！”不喜歡你和我之間無法跨越的歲月長河。
“小丫頭，這三個字以後你想聽也聽不到呢。”
“你還說！再說我就不理你、忘了你，把你忘得一幹二淨，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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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說就不說。”宋淯笑了，那一瞬風華絕代，讓韶緋一滞。
“再見，韶緋。”
宋淯輕撫她的青絲，轉眼間消失在林園。韶緋呆在原地，擡手觸碰頭發，嘴角輕輕翹起。
（二）
兩年後，月泉旁。
宋淯抱着韶緋，輕輕親吻她的額角，感覺到她淚濕的臉龐，他心中抽搐般疼痛，但依然靜靜抱着她。
“你能不去蠻蕃出征嗎？”韶緋小聲說。
“皇上下诏，豈能不去？韶緋，等我一年，一年後我一定風光迎你為妻。”
宋淯低沉的聲音令韶緋心安，她緊緊握住他的雙手，“好，我等你一年。但一年後，我只能聽從父母之言了。”
宋淯望着韶緋，只希望将她的面容烙在心口，永不分離。
“相信我。”他篤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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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宋淯戰亡的消息傳來。段府千金拒不奉命成婚，最終段府的段尚書與她一夜長談，她竟不再抗旨不遵，進宮做了娘娘。
再話自段韶緋入宮，便邀得盛寵，段府一路風光無限，令世人咋舌。
宋淯歸來時，韶緋已晉位琳妃。
初聽時，宋淯不可置信，但又苦澀地笑了。
他生死不明三年，她等不到他，他得不到她，可能他與她本該如此結局。
但是還是很痛，痛到他不得不每日醉飲來洗盡曾經的回憶，才能短暫地忘記她的離去。
皇上當年将他安插在敵黨，隐姓埋名，他本以為皇上會讓韶緋知曉此事。但皇上沒有說，以防消息走漏，計策失敗。
三年裏，他天天不得安睡，唯有那份諾言，支撐他渡過一夜又一夜。
“韶緋……”宋淯喚着，一壇酒灑在地上，他胡亂地靠在陌生房間的床角，一遍又一遍地低喃。
心死如灰，他無奈接受了佳人已去的殘酷事實。若他與她的緣分止于此，他也就認了。
（三）
皇上一直未将宋淯将軍歸來的事公布，因此都城百姓對此毫不知情。
夏日某天，皇上傳宋淯入朝，與他在禦林園散步。
“宋淯，朕認為你該回朝效忠了。”
“是，陛下。臣自邊疆歸來已有半年有餘，天天無所事事，好生無趣。”
“那便後日準備觐見。”
“是。”
這時，女官的尖叫突然傳來，“娘娘！娘娘暈倒了，來人啊，快傳太醫！”
皇上與宋淯朝聲源看去，皇上腳步一頓，快步折返聲源處，“陳長恩，快喚禦醫。琳妃由朕親自送回寝殿。”
皇上走遠，陳長恩小步跑來，低聲對宋淯說：“大人，您請回吧。”
宋淯望着皇上懷中那抹嬌弱的倩影，久久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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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明知後日要上朝的宋淯不可自禁地大醉一場。他躺在春軒樓的包房裏，頭昏腦漲之中看到一個人影立在他身前，溫熱的毛巾擦拭着他。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她，他還是握住女子的手。
溫熱的肌膚，柔軟的雙手，令他想起及笄前晚的韶緋，他被一把不可抑制的火燒得思緒盡失，只覺得自己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雙手一扯，将女子拉進懷中，女子驚叫，他強勢地用唇堵住她的，然後将她按在身下。
一夜混亂，他懷着破罐子破摔的心與女子糾纏。他心中默想，把這位女子娶進家門吧，一輩子一個人太孤獨了，有人取暖，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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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宋淯醒來，懷中女子雙眼通紅，縮在他旁邊，在夢中仍舊輕聲抽泣。
他恍惚想起女子在夜時一聲聲哀求和後來低聲的啜泣。
他覺得自己是個混蛋，自私自我，女子沒有任何過錯，卻為他的失意付出代價，毀了一生的平安。
他神色難辨地盯着女子，驀然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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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官後的日子與過去一樣。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身邊多了一名喚作“雲意”的貼身侍女。
雲意就是那夜的女子。
雲意從不說自己的來意，宋淯查過她的來歷，卻查不到任何消息。偶爾閑聊時，她說自己是離家出逃的。
“為什麽要離家出逃？”
女子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像蝴蝶停栖在她眼上。她容貌極美，即使侍女衣飾也無法掩蓋她的姿容。
她很久不回答他，他以為她不願作答，正要道歉時，她說：“我讨厭那個家。”
“所以……你去春軒樓做侍女？”
“……嗯。”
“雲意，”他盯着她，看她擡眼望向他，細白如瓷的臉龐在陽光下溫潤如玉，他不禁脫口而出，“我娶你如何？”
“好。”她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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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秋，宋府将軍宋淯迎娶莫雲意為妻，都城一時對女子來歷議論紛紛。
（四）
宋淯再未見過韶緋，心中的空洞漸漸被雲意填補。
只在寥寥幾次恍神時，宋淯會想，若一個人以為自己愛一個人愛得生不如死，當他愛上了另一個人後，這種感情還算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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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翻雲覆雨那日，宋淯帶着雲意進宮會宴。
琳妃坐在皇上身側，可見她盛寵榮極。
那時的雲意淡然如風荷，清麗婉約的氣質令衆人稱奇。
宋淯看着雲意，心中有點滋味難辨。
然而，雲意借敬酒刺殺琳妃，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宋淯翻身離席，憑本能擋下刺向琳妃的匕首。雲意大笑：“宋淯，這刃上可塗了劇毒！”
琳妃臉色慘白，衆人以為她是驚吓所致，試圖上前拉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宋淯，宋淯，”她抱着他，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
“不要死，好麽？”她哭了，滾燙的淚水一滴滴落在他臉上，他自嘲地笑。
“小丫頭。”他輕喚。
韶緋呆住，而後崩潰大哭。
雲意站在遠處，冷眼看過，轉身消失，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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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宋淯大葬。
即将合棺之時，一陣勁風撲倒衆人。是雲意。
雲意站在棺邊，撫摸木棺中宋淯冰冷的臉龐，放下一張紙，蓋上棺材，轉身離開。
侍衛想開棺，皇帝神情嚴肅，“算了，就這樣吧。”
冬日落雪，葬了全城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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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元月，琳妃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