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蝦爆鳝面

蝦爆鳝面

這次是真醉了,鎖好車,她捂着腦袋沖沖上樓了,倒是初初從衛生間出來看見她行色匆匆,好奇怎麽了。探頭到門外,宋文鐘還在搗鼓鎖車的位置,宋文初指指對面,宋文鐘過去後果然順利鎖上了。

我哥看着倒神色如常嘛……宋文初擺擺頭,打個招呼就關上門回房了。

隔日就下起了雨,又是雨季。

連綿的雨,幾乎要吞噬了整座杭城般,偏生沒風,又悶又熱的,在外面站一會覺得快被蒸化了。

索性雷峰塔的寫生部分結束了,趁着雨天關在屋裏畫了幾日,趕在顏料用完前作完畫。

得去買顏料了,正好補點絹。梁晚問宋文鐘能不能借他的車,雨天出行不便,去采買還是開車最方便。

宋文鐘懶洋洋打個哈欠,終于得以從剝毛豆的苦差事中解脫出來,主動請纓:“我陪你去吧。”

身後師傅們投來羨慕的眼光,手下這幾十斤毛豆怕不是要剝累死啊。徒弟們頭也不擡,反正與他們無關,天塌了他們也得把毛豆剝完。

于是拎上傘,出門。

梁晚之前在杭城去采買過一回,當時只是應急,沒細逛。這次去的還是這家店,店裏面積很大,裝潢老派,屋內一股沁人的涼意。東西雜又多,能逛上好一會。

許是雨天,人不多,店家也懶懶的,她表示不用招待後便在一旁等着使喚再上來了。宋文鐘對此類毫不了解,陡然一來還挺新奇,拎着籃子跟在她身後看了好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都好貴。

梁晚深深贊同:“畫具裏哪有便宜的呢,更貴的也有,每次肉疼買了都舍不得用。”

宋文鐘感慨,“索性菜刀不需要勤換。”

她笑。

除了缺的顏料外,買了點生絹,打算天晴時再來弄,剩餘的看到不少感興趣的顏料,雖然平時用的少,但還是沒忍住買了一盒,寬慰自己畢竟偶爾心血來潮,這輩子總歸是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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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賬時宋文鐘難掩驚訝,想不出來這麽點東西居然要這個價錢,梁晚笑說,“還好啦,也就趕得上初初身上幾件衣服。”

這麽想倒也似乎有些正常了,但等紅綠燈時宋文鐘還是沒忍住笑說:“話是這麽說,不過算起來畫畫的開支還是很大。我有些好奇,你現在是有賣畫嗎?一般一幅畫能有多少錢?”

梁晚答,“對,我現在主要靠賣畫營生。除了畫展外,名聲打響後也會有客人主動聯系來買畫,加上每年參加各種獎項等等…賣的話看情況,我現在能做到一幅畫上萬,但也有我的家庭和老師的原因,不同篇幅和質量的價格也不同。一般和我同齡的畫師呢,價格參差不齊,成百上千都有可能。畫畫是門苦活,得熬出來,年輕時一般很難出名。

想了想,又補充說,“不過其實也有稍微便宜點的顏料,并不是都這樣貴的,只是我用習慣了,也并不缺錢。”

他點點頭,前面紅燈轉綠,他跟着向左轉彎,解釋說,“只是有些好奇,好像一直都沒有很了解過你,只知道你畫畫,卻沒有了解過其他的。”

想來好像也是,她笑說,“沒事,現在不就了解了嘛。”

返程回去,東西太多,梁晚兩手拎畫具尚拿不完,宋文鐘路邊臨時停車,幫她把生絹拿上樓。

和上次來畫室又有些不同了,多了些新的小擺件。梁晚并不愛邋遢,畫室裏收拾的井井有條,書桌上擺着iPad和常用畫具,旁邊閑置的書架上擺着小玩具和咖啡機,窗邊放着高腳凳和畫板,供天晴朗時畫畫,光線好。

他快速放好東西,記挂着樓下的車,與她收拾好後便下樓停車去了。

梁晚沒再下去,拆了新的顏料,打算試試有沒有區別。這次筆也買了新的,是之前沒舍得買的一款,洗後晾幹,放在窗畔,不知道手感如何,她有些期待。

下樓去蔡記,還沒進門就被旁邊高高摞起的毛豆殼吓了一跳,小波還在往外掃着殘餘的,她唏噓着進廚房,和拿着垃圾桶出來的小黃打了個碰面。對方羞赧一笑,梁晚讓他先走了。

“今晚吃什麽呀!”

宋文鐘對着案板略有頭疼,“還沒準備呢,今天的食材都是按份例備的,似乎沒有多的了。”

梁晚看他連廚師服都還沒換,抱着手肘思索着,肩頸線條流暢,很是賞心悅目,于是信口道:“那出去吃呗,随便吃點都行。”

宋文鐘想了想,沒反駁這個主意,問過宋文初想法未果後,自行決定了吃什麽——“走,去吃片兒川吧。”

摳門如宋文鐘難得提出出去吃,大家都熱烈響應。裏面師傅們準備着開竈燒菜了,老板卻帶人跑了,只得腹诽。

步行去的,雨勢較白天有所緩和,只是天色依舊暗沉,梁晚和宋文初擠在一把傘下,叽叽咕咕猜可能吃什麽,不會還是杭城菜?

宋文初謹慎道:很有可能哦。

似乎沒走多遠,但也走了一二十分鐘,他停在一家店前,放下傘往裏打量着,轉頭笑道:“今天運氣不錯,人不多。”

她也探頭看,是家面館,店面似乎不是很大,看着是極熱鬧的。

進去後才發現應是家老店了,晃眼一數就八張桌子。過道狹小,牆上貼着各種标語,意為不要占座,端面者自行找座。往裏走是點餐處,打眼就看見一串的菜單,下面貼着不同顏色、尺寸各異的标語,右側是點單處,左側是熱鬧的廚房,鍋竈立在兩側,垛着無數碗與調料,竈上師傅端着鍋,馬不停蹄翻炒着。

宋文初要了碗腰花茄汁拌川,另加蝦仁,宋文鐘要了鳝魚茄汁拌川。兩人決定得很快,反是梁晚站在牌前猶豫不決,不知道什麽好吃,宋文鐘緊急過來解圍,擡頭指道:“蝦爆鳝面吧,做拌的,你會喜歡的。”

于是拍定蝦爆鳝面,不好吃錘他。

因為人不多,點完就現做,看着風風火火,師傅們熟練把着鍋勺,梁晚見宋文鐘看着認真,笑着搗他一下:“過來偷師的?”

誰知宋文初回過頭,一臉正經地:“我哥已經偷到了,他做得也不錯。”

梁晚小有震驚,宋文鐘笑着拍過去一腦袋,對方嬉皮笑臉吐吐舌頭,端着碗走了。

位置卻還不是很多,梁晚的最後出來,端着碗環顧四周還真不知道哪能坐,宋文初那一張桌子都坐滿了,她低着頭吃得痛快,宋文鐘……宋文鐘在哪呢?

有人在拉她的衣角,梁晚低頭,随即露出了笑來。原來在她眼皮子底下,怪不得沒找到。

正好對面有個空位,她飛快放下碗,這碗片兒川聞着就香,估計很是不錯。

蝦爆鳝面,簡單就能理解,蝦和鳝魚。色澤鮮豔,鳝魚極嫩,味道卻足,片兒川口感也和外地面不同,更有韌性些,醬汁要徹底拌開才好吃。梁晚之前雖也吃過片兒川,但可能是這一碗色相俱全,有可能是環境使然,給她的沖擊卻更深刻。

外面下着雨,濕漉漉的水氣往店裏蔓,但人卻漸漸多起來,梁晚等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順帶看一眼宋文鐘吃完沒。

他碗裏有腰花,給梁晚夾了幾個。不膻,相反還很脆嫩,番茄汁入味,也很好吃。她碗裏自評鳝魚是最好吃的,香且嫩。

他平時吃東西都很快,這次卻難得慢下來,梁晚還剩小半時他才放下筷子。旁邊已經排起了長隊,梁晚回頭看一眼,居然一直排到門外了,好誇張。

趁宋文鐘剛放筷,梁晚看他也沒有吃得很飽的意思,正好自己要吃不下了,趕緊分了點給他,“我吃不完,在樓上偷吃了點小面包。”

他一愣,本想着讓位子去門口等她們呢,還沒來得及組織語言。頓了頓,想畢竟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幹脆繼續吃起來。

埋頭吃着,她想這碗面确實是好吃的,但讓她排很久的隊來吃——得看情況,說不定哪天就想這個味了呢。正想和他說什麽,話還沒來得及說,才發現他們離得意外近,宋文鐘剛吸了一大口面努力咀嚼着,腮幫子都被撐起來,看她似乎有說話的意思,自己卻說不出來,挑眉示意她想說就說——像只倉鼠。

她忍不住笑,擺着手示意不說了,繼續低下頭把剩餘的兩口吃完。

吃完再擡頭,取了紙巾擦嘴時,看旁邊大朵快頤的食客、站着焦急等待的食客,濕氣彌漫,燥氣卻不減,對面埋着頭只露出了黑色漩渦頭頂的宋文鐘,突然生出難得的安适感。好像只是很平常的一天,數不清的日子裏,很平常卻很舒心的一天。不想忘記。

他吃完擡起頭拿着紙巾擦嘴,眉目幹淨,見她發呆呢,對她說:“吃完了?那走吧。”

她回神,便點頭,“嗯。”

跟在他身後往外走着,如此就覺得很高興。

她要命地想,看這樣子似乎是很喜歡他了。

打着傘走回去,路燈逐漸亮起來,反射出濕漉漉的地面,雨也停了,宋文初欣喜地收起傘,仗着穿雨鞋,步步都踩水坑,他們不得不離她遠些,免被禍及了。

影子被無限拉長,踩在腳下,都落在身後,只要幾步的距離。梁晚心覺神奇,卻又無法抑制自己上竄的心眼口,連瞄眼他都能升起些微的甜來,擡頭覺得帶着藍的黑都覺得好看,像是一日上頭的小确幸。一步步走着,說不上的感覺。

走回蔡記,宋文初早到了,換了鞋站在客廳裏大口喝水,梁晚打聲招呼,上樓去了。宋文鐘套身衣服,又進了廚房。

新做了糖糕,早餐時梁晚嘗了幾塊放涼的,評價不錯,也覺得他極敬業:“你昨天回去之後覺得沒事幹,就去做了糖糕?”

宋文鐘琢磨着配比要不要再調整,聞言點點頭,沒反駁。

梁晚心想,這就是敬業廚子和不敬業畫家的區別吧。她回去後沒忍住,拿着手機在畫室看了兩個小時戀愛綜藝,最後還是覺得卧室更舒服些才勸自己離開了畫室。

唉。

下午他又做了新配比的糖糕,口感要更好些,也沒甜得那麽誇張,梁晚嘗了幾口熱乎的,誇說好。

不過吃糖糕是畫畫間隙被他喊下來的,她順手刷手機當放松,沒想到意外看見了昨天去吃的面館。點進去看才知道原來名氣不小,算是半家網紅面館了,開了有三十多年,來吃的人很多,有時能等上數個小時。

梁晚想,還好昨天人少,不然等數個小時?還不如回去吃宋文鐘做的酸辣拌面呢,也挺好吃,講來荞麥面做拌面真是味道不錯啊,有點饞了。回神再看見圖片上色澤鮮豔的拌川,順手點了個贊。

誰知晚上又看見了蝦爆鳝面,一進屋聞到熟悉的香味她還沒反應過來,沒想起是那道菜的香味,不過等看見就想了起來。

往桌前一坐,她笑着挑眉道:“看樣子是真偷到師了,香味都一模一樣。”

宋文初也湊過來,“好香哇,哥哥今天怎麽這麽好,做這個可有點麻煩呢。”

他抖落筷上的水,走來道,“下午在想吃什麽呢,正好看見梁晚在看昨晚吃的面,昨天買的鳝魚還剩點,正好用了。”

宋文初歡天喜地接過筷子,梁晚卻是一愣,居然和她有關?

她也接過筷子,用力把拌川拌開,解釋說:“刷手機正好看到了,覺得眼熟,點進去發現真是我們昨天吃的那家,好像排隊很厲害的樣子。”

宋文初點點頭,“所以我們除了雨天很少去吃,哈哈。不過有時候雨天人也多,我們就去吃其他家的。游客來排隊正常,我們就住在旁邊,沒必要啦。”

宋文鐘做的和店裏味道其實相差無幾,醬汁上确實是做到完美複刻,但沒那麽的油膩,鳝魚處理上也能吃出差異,不過以她的水平評不出好壞。不過內心天平還是默默向宋文鐘傾斜片刻,總結:宋文鐘牛逼!

日常美言一番,離開時忍不住打個飽嗝,為了避開雨小跑着過去了。

小波進來收碗,同時頗覺得有些無語:一下午就趕着去買新鮮鳝魚和鮮蝦了,下雨天的可找死他啦!

唉,他也想吃一碗呢,梁小姐來了之後他們進門吃飯的日子真是越來越少了呢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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