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鹹件兒
鹹件兒
結果在最後宣布，等候片刻後，主持人上臺宣布結果：宋文初獲得獨舞銀獎，所在舞團獲得合舞金獎。
周圍同學校的家長們高興得歡呼起來，梁晚也下意識拽着宋文鐘一塊歡呼，止不住的興奮，轉頭對視，眼底盛着笑。
中午帶宋文初去吃西餐，初初妝還沒卸，只換了衣服，披着宋文鐘帶來的外套，一路上和禮物叽叽喳喳，就沒停下來過。
這次合舞能獲獎是板上釘釘，她們的舞有新意，往年名次不差，今年就更有機會獲獎了。至于獨舞，她其實心裏還有點懸，當時保守估計是前五名，或許能拿個安慰獎也不錯，沒想到能拿到銀獎，确實是小驚喜。
“……我們團每年參加這個比賽獨舞項目的選手都不一樣的，是輪流的，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呢。其實還是有點擔心，萬一我沒拿到名次，回去會不會很難看。但是我想哥哥和姐姐都來至此我啦，我必定得好好發揮！拿獎最好拿不到也沒關系，反正我盡力啦！”
梁晚邊誇她真聰明，邊拿起叉子塞個她一嘴炸蝦球，堵得她說不出話。
轉頭看了眼宋文鐘，她小聲說，“初初怎麽和你差別這麽大，她那麽多話，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宋文鐘自認躺着也中槍，放下刀叉為妹妹正名：“我只是特定時候話多，可見我們還是親兄妹的。”
梁晚忍俊不禁：“做菜的時候是吧？得了吧你。初初快吃，多吃點，還想吃什麽呀我來點。”
宋文初從沒想到能把西餐吃出自助餐的架勢，看來平時出去梁晚姐姐不點餐的有原因的，她真的好容易失控！
最後全靠宋文鐘憑一己之力卷走桌上剩餘，還好西餐分量少，頂多有點撐了，勉強還能走出去。
出去後梁晚倒是洋洋自得：大家都吃得挺開心，菜也都吃完了，說明她點菜很有水平嘛，不錯！
因為中午實在吃太多，晚上到六點多還沒食欲，梁晚下樓找宋文初，她躺在床上忘忽自我刷手機；去找宋文鐘，人站後院做廣播體操呢，梁晚不知該驚訝還是該笑。
實在是有點好玩，梁晚跟在他後面比劃了幾下，邊笑邊跳，覺得實在太傻了就停下來了，等宋文鐘跳完才笑說，“怎麽突然做這個呢。”
宋文鐘抹了把頭上的汗，關了手機走過來說，“發現沒什麽食欲。”
Advertisement
她驚喜錘拳：“巧了，我也是。”随即無奈說，“誰知道後勁這麽大呢，那晚上不吃了吧，我看初初也沒什麽食欲。唉，原來我還是點多了。”
宋文鐘忍俊不禁：“才發現呢，當時還以為你把我們當豬喂呢，吃了這麽多年西餐，就沒見過全點主食的。”
她忿忿：“不是想着初初累了嗎，想着多吃點，哪像得着實點得有點多了…這肉可占肚子啊。唉，晚上還吃不吃，不吃一會跑步去？”
“我煮了酸梅湯，在冰箱放涼呢，一會喝點。晚上随便吃吃，就不吃多了。“
”也行，你安排吧。
酸梅湯生津，雖說喝了沒有天大的效果，不是爽口提神功效還是有的，喝得挺舒服。今兒事不多，她和宋文初拉着兩個師傅，開了個包間打麻将。
麻将打完也該收場了，師傅們簡單收拾下便走了，小黃和小房在外面逗狗，她和宋文初往廚房走，桌上已放着三碗白粥，清清淡淡，看着簡單。
宋文初松口氣：“還好還好，生怕我哥來點什麽大魚大肉呢，可得把我齁死。”
梁晚哭笑不得，看出來了，中午着實是菜點多了哈。
等端出來一盤肉炒菜心，梁晚眯着眼打量一番，問：“這是…鹹肉吧？”
宋文鐘笑：“難得聰明。”
她瞪着鹹肉，氣哼哼的，“我上輩子可能和鹹肉有仇，聞一下我就能知道！”
宋文初笑眯眯地，“沒關系，我也不喜歡吃，我哥故意的。”
他無奈笑着放下盤，“拉倒吧，剩得不多了，拿出來趕緊吃了做新的吧。“
雖然不喜歡吃鹹肉，但還有其他的泡菜可以吃，梁晚邊攪着滾燙的粥，邊問他：“不過杭城這邊的鹹肉有名字嗎，還是也叫鹹肉？“
宋文鐘搖搖頭，”其實它叫鹹件兒，怎麽說呢，其實它也有歷史典故的。“
梁晚頓時頭大：“就是塊鹹肉也有歷史典故？杭城和歷史典故是捆綁了吧。話說那天我去西湖邊轉，聽了嘴帶隊導游的解說，感情一草一木都能扯上歷史關系，給我聽樂了。“
“畢竟是歷史古城，杭城歷史悠久，還真是一草一木都有關系。”
挑了會泡菜，她還是沒忍住，擡頭說：“要不還是介紹下吧，吃飯也挺無聊的。”
宋文初笑撲出來。宋文鐘扶額，想了想說，“鹹件兒其實是杭城名菜，又叫家鄉南肉。取烏豬肉上肥瘦相間的五花軟肋腌制而成，蒸至酥而不爛，再切至長方塊，瘦處如五月桃花，肥處如白玉水晶，肉糯而美味。夏時擺在櫃臺上出售，冬天則要放在缽頭裏用棉絮蓋着保暖。以往賣鹹件兒，沒有袋子裝，只好用幹淨的荷葉包着，所以對老板做鹹件兒的技術要求很高。”
她嚼着菜心道：“原來就是這樣…聽起來挺美味，可惜我吃不來。”
宋文初舉過手機給她看：“姐姐姐姐這件衣服好不好看？你說适合什麽顏色呢？”
梁晚低下頭和她研究去了，宋文鐘慢吞吞吃着鹹肉，心想這一盤肉怕是真吃不完了。
吃飯時候誰能想到，晚上居然餓了！
跑完步回來再洗個澡，梁晚趴在床上玩手機，突然感受到後知後覺的餓意，心裏覺得略有震撼，不是吧，這個點餓了？當時白粥都沒喝完呢！雖然也有啃了口鹹肉的緣故在裏面，把她惡心到了——但不至于這個點餓了吧？
本來打算撐一撐拉倒，明天起來再吃，結果去衛生間上廁所發現生理期來了，沒過會肚子就開始餓得咕咕叫，梁晚一方面為女性身體的強大排解功能感到不可思議，一方面默默做自己的思想工作：自從來杭城就沒機會吃上一回泡面，不如現在去搞一包吧，吃一次也不會胖多少的！
于是利落套了短袖下樓。
便利店阿姨沒熱水了，她端着泡面捏着手機準備回去，剛踏出便利店大門，一擡眼，就看見了蔡記門口拎着垃圾袋的宋文鐘，站在樹下，陡然一瞧像是男鬼。
……
她進退兩難，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紅色泡面，确認它極其顯眼；再擡頭看眼原地木頭人的宋文鐘，她長嘆口氣，悲哉悲哉，運氣啊！現在找借口說只是買來以後吃的他不知道會不會信呢！
剛走過去就聽見宋文鐘含笑的調侃：“還以為你會打算裝作看不見我呢。”
她呵呵一笑：“怎麽會呢，你這是下班啦，要不和我…一塊吃點？”
只是打算客套下，沒想到宋文鐘還真答應了，垃圾放門口，重新開鎖進去了。
剛關了空調，蔡記內仍有涼意，宋文鐘開了燈，梁晚把泡面放上去，坐在小馬紮上，摸着手機不知道幹嘛。擡眼看了眼宋文鐘，對方看起來非常冷靜自持，絲毫沒有所謂的尊嚴受到挑釁的受挫。而她，感受到了遲來的尴尬。
“哈哈，那啥…有熱水嗎？你吃嗎？我再去買一份？”她仰着頭，呵呵傻笑，着實十分傻氣。
宋文鐘實在覺得滑稽，忍不住摸了下她腦袋頂蓬起來的頭發，果然手感很好。下一秒拎着泡面走了，丢下句話：“我不是很餓，給你煮着吃吧，加份雞蛋火腿？”
梁晚略有不可思議的呆了片刻，随即慢吞吞擡起手，确認自己的腦袋還存在，頭發也還存在。再看眼廚房亮起的燈，梁晚猜測，她可能已經餓沒了，坐在這裏的是她的靈魂。這次手法這麽溫柔，她确實是不能再拿所謂的抓和摸來胡攪蠻纏了。
到底還是餓了，她思索後決定：“要！我要溏心蛋！”
既然已經不要臉了，那就踐行到底吧。
一份速食面，變成了眼前香噴噴的雞蛋火腿紅燒牛肉面，熱汽往上冒，又被風扇吹得跑偏了路線。
梁晚從面中擡頭，問：“你真不吃點？”
他眼神從手機離開片刻，搖搖頭說，“你吃吧。”
她聳聳肩，繼續埋頭大吃。
實在是沒好意思讓他洗碗了，梁晚去對面斥巨資買了根十塊錢的雪糕，親自拆開包裝放到宋文鐘手上，與此同時拎着碗直奔廚房，心想終于洗上了來杭城後的第一次碗。
雖然不是什麽值得自豪的事，但她莫名覺得能在宋文鐘面前搶到洗碗權——她就很自豪！
看來待久了連三觀都變得奇怪起來呢。
再次關燈、鎖門，宋文鐘拎着垃圾，她笑眯眯和宋文鐘揮手道別，“路上小心，回去早點睡啦，明天見。”
他也揮揮另一只空閑的手，笑容很淡，“明天見。”
她猶豫片刻，還是喊住了他，“喂宋文鐘！”
宋文鐘轉身望着她，“怎麽？”
糾結片刻，她還是搖搖頭，“沒事，你走吧，拜拜。”
“嗯，拜拜。”
夢裏都是那碗熱氣騰騰的泡面，香噴噴的溏心蛋，還有宋文鐘站在樹下淡淡的笑意，身姿挺拔，醒來後莫名想到那個詞，玉樹臨風。
當然得忽略他手裏提的垃圾袋。
早上吃什麽最有精神，當然是！牛肉面！有真牛肉的牛肉面！
一下樓就聞見蹿鼻的香味，宋文初聽見腳步聲擡頭看見她，嘴裏塞着東西不方便說話，眼睛亮亮的沖她揮手。
宋文初說：“這是我家小區附近的牛肉面，可好吃啦，我哥順便帶過來的，快來吃，一會就要坨啦。”
拆開包裝袋，一聞香味就知道味道不錯。再嘗口湯，不是勾兌出來的湯底，是骨湯熬出來的，應該是加了醋和辣椒，香得離譜。
她喜滋滋拆筷子：“你哥真是大善人耶，初初你可太幸福了。”
宋文初晃晃筷子，“那可說不好，最近我哥格外殷勤呢。以前還指派我去給他買早餐，現在遠遠的送上門，可能是發現我這個妹妹的好了吧。”
她贊同點頭：“沒錯！”
真假牛肉吃起來還是大有區別的，雖然昨晚的紅燒牛肉面也很好吃，但當然真實大塊的牛肉面還是更好吃。梁晚心滿意足扔了包裝袋，上樓畫畫，化食欲為動力，畫她丫的！
最近準備畫的是虎跑泉，還沒去寫生，先找了前輩的畫練練手，打算等過兩天溫度稍降再去。虎跑泉在定慧禪寺，是西湖衆泉之首，梁晚對它印象不深，不過真是覺得西湖周遭孕育了不少文化生命，依山傍水，寺廟繁衆，泉水依依，文人墨客皆愛這片山水地。
現在不光文人墨客，食客也喜愛，裏面藏着不少杭幫菜私房菜，環境雅致，走的是高奢路線，價格高昂。梁晚想想也理解，在綠竹山叢中喝茶品食，确實快哉。
想着想着就開始走神，她想如果宋文鐘打算轉型做私房菜，這樣在城橋路畢竟不是長道，接受現在這樣的人流量還行，多些便有壓力了。杭城裏的杭幫菜主分兩種，商場裏能見到的連鎖店，味道不錯，人均也低，可以來嘗個新鮮，較真不得；另一便是高價餐廳，環境優越，食材新鮮，聘請的都是知名師傅，打的招牌也不僅僅是以杭幫菜——有時環境、服務和食材、文化相結合，出來的結果就并不簡單只是一道菜了。
這樣想，他可以做價格不至于高到後者，但盡量貼合杭幫菜，給食客以真實感觸的餐館，還能加以歷史文化的介紹。但其實前者就很容易做到，後者也是他的強項，畢竟，他并不意在經營，而是做出好吃的菜。
經營也是門難事，有年賺上千萬的，也自然有經營不善倒閉的，杭城的私房菜如此之多，梁晚搖搖頭，拉倒吧，她還是好好畫畫吧，想這有的沒的作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