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約會
約會
休店三天,第二天宋文鐘照例出現在店門口。
昨晚回去得晚,他也沒睡好,一大早起來眼下還帶着烏青,整個人都散着股慵懶勁。
隔壁餐館的也熟他,知道他們昨兒店慶,要連着休幾天。人邊掃着門口地邊問他怎麽又來店裏,無償加班吶?真是辛苦。誇他的話都到嘴邊了,被對方堵回來了。
宋文鐘打個哈欠搖搖頭,“等女朋友。”
小夥順着方向看了眼,給他一肘,“行啊,不會是住你家的那位靓女吧?”
看來挺有名嘛,他有點小嘚瑟地點頭,“怎麽樣?”
對方羨慕嫉妒恨了,“嘿都是做菜的,怎麽你能泡到這麽漂亮的。”
“……”
梁晚在陽臺紮着麻花辮,身上套着件松垮的開衫,喊他,“宋文鐘!有沒有早餐哇,要我帶杯咖啡下來嘛?”
他懶洋洋答,“帶杯吧。”又摸着下巴思考,接着回旁人,“可能是我帥吧?”
“……”換對方無語了。
等她端着兩杯咖啡下來時,斜對門燒烤家的小夥特地跟她打個招呼,喊她“嗨靓女哇”。梁晚非常疑惑,不得其解,但還是回了個招呼。等走過去,兩杯都遞給宋文鐘,他從善如流,立在原地依然一副懶骨頭的模樣瞧着她,有點幾分沒見過的帥。
梁晚掏出手機點開前攝像頭,今天也沒什麽問題啊?
她提出疑問:“隔壁是廣東人?”
宋文鐘噗嗤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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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看電影!
作為戀愛後第一次電影院約會,梁晚非常重視,主要體現在:她特地提前把這部電影的前三部都補完了!
然後得知這部其實是系列前作,看不看前面的都不影響這部電影的觀看。
熬了三晚上的梁晚:“……?”
早餐是簡樸而快樂的粉絲湯生煎包,也是他們第一次同桌吃早餐的那一家。梁晚咬了一大口,恨恨說,“你太過分了!居然不跟我說!”
宋文鐘舀着馄饨湯無言:“你也沒問我诶!”
她回憶起前兩天晚上,就是不停厮殺厮殺,你打我一拳我給你一腳,打得非常之殘暴,拳拳到肉,修狗玩偶都快被她捏爆,做夢她都在打架,頭發快被薅沒了。
“那我們下午去幹嘛呀?”
“嗯,保密。”
她故意蹙起眉,沒幾秒就忍不住笑開,“好吧,你怎麽知道我吃這套!”
宋文鐘聳聳肩,“我當然很懂你。”
自然是去附近最出名的湖濱商圈,今時不同往日,梁晚連帶看湖濱這塊都能發出長長感慨,想當年自己多麽卑微,上一次暗戀還得是——很久很久之前了。那種喜歡卻不能說出口,任由在心口發酸發漲的感覺真是奇妙,真是不想再來一次。
現在這樣,能大大方方牽着他的手,簡直是當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梁晚自我感動了會,又覺得戀愛腦千萬不可有,反思好會,最後歸結為美色惑人,哼反正不怪她。
上午十點,電影院的人不多。标準美國大片,光線暗得離譜,梁晚抱着宋文鐘包裏帶來的鹹蛋黃芝士小餅幹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時不時被血腥場面吓到,或者被摳眼珠/打吐牙齒/抓頭發/頭撞頭這種她無法忍受的事情惡心到,大部分時候眉頭就沒放下來過,宋文鐘都忍不住伸手試圖替她撫平眉頭。
然後被梁晚一巴掌打下來,她眼都不眨盯着大熒幕忿忿:“你不會也想揍我吧?”
宋文鐘:“我們到底是誰打誰……”
她安慰性地随手揉了幾下,繼續看電影,“不過不得不說老莫好帥哦,都四十多了怎麽還這麽有魅力呢…小宋你改天也去健個身怎麽樣?”
小宋:“?”
“老莫?”
梁晚興奮點頭,“演員呀,他不是老莫嘛,大家都這麽喊他的。”
宋文鐘默默靠回自己的椅子,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看了四部的系列電影的主角叫什麽。
仗着這場一共也沒幾個人,他們的情侶座在最後面,附近左右都沒什麽人,她偷偷跟宋文鐘說,“不過我倒是突然想起來,現在我還在喊你名字诶,是不是可以叫你什麽昵稱呀?可是我也想不到什麽好诶,文鐘感覺有點奇怪,鐘鐘?噫好惡心哦。喊你小宋怎麽樣?”
宋文鐘木然,覺得這實在不是好名字,為表達他的抗議,正好電影男主角老莫在深情地向他的女友告白,沙啞的“baby”讓前排小女生發出小小激動呼聲。宋文鐘就地取材,他轉頭看着梁晚,說,“如果你喊我小宋,我就喊你……寶寶。”
說完他自己沉默了。
沒想到梁晚瞪圓眼睛,“你怎麽知道我爺爺奶奶都叫我寶寶的呀?”
不過由長輩念出來,和由情人念出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在舌尖上轉了圈,她還有點喜歡這個昵稱,眨巴着眼望着他,“真的可以嗎?喊我寶寶?會不會有點肉麻呀?”
“……”宋文鐘思索片刻,“或許不是有點。”
梁晚一拍既定,“就這個了,我喜歡!”
宋文鐘默默轉回頭,覺得今天的開端就很離譜。
就是說,要放在十年前,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以後會喊自己女朋友叫“寶寶”——多麽羞恥哇,“寶寶”喂,感覺像是那種纏纏綿綿的幼稚情侶才會起的昵稱。怎麽說,得是那種非主流時期會才幹的事呢…反正不是二十多歲會說出口的。
自認成熟男性的宋文鐘糾結片刻,又片刻。他想,反正好像叫一叫也沒什麽哦。
宋文鐘心念一動,輕聲道,“寶寶?”
梁晚正被片中老莫女友的反應逗笑,笑着轉頭看他,熒幕光落在側臉,她顧盼生姿,可愛又漂亮。
“怎麽啦?”
顏狗如宋文鐘承認,好吧,那個瞬間他接受了“寶寶“這個稱謂。因為她真的很可愛,很配她啦。
看完電影出來,梁晚腦袋暈暈,被血腥場面刺激得暈頭轉向,出來重回繁華商圈,人間地還有點不适應。宋文鐘投喂的小餅幹甚得她意,導致飯點了還沒什麽胃口,路過M記正好看到做活動,靈機一動拉着他就進了。
上次吃垃圾食品大概還是——在上次吧,梁晚湊在宋文鐘跟前,手機由他拿着,她什麽都想吃什麽都想點,而宋文鐘深記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堅持絕對不讓她點單,只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她可憐巴巴的,只好看着宋文鐘點單付完錢飄然離去,自己在原地忏悔:啊,我還沒點冰淇淋呢!
是個好天氣,他們打包帶走,梁晚在最後一刻争取到了甜筒第二個半價的權利,和宋文鐘一人一個邊吃邊走了。
湖邊有游船的項目,說是船,其實就是艘不大的小舟,有人劃着,他們坐着來回一周。
宋文鐘熟練地砍價,梁晚在後面噌噌啃甜筒脆殼。
宋文鐘掃碼付錢,梁晚翻了下打包袋思索一會先吃什麽好。
宋文鐘牽她上船,梁晚心心念念他手裏那根甜筒,一上船就奪了下來。
東西放在桌子上,相對而坐,船夫自行蕩起槳來,梁晚心滿意足,這才開始打量周遭美景。
十月天,游船的趣味不比春夏,但仍富有情趣。湖水幽幽,船槳一來一回掀起波瀾,船順勢向前,今日晴朗,有幾抹雲在空中飄着。杭城難得的藍天白雲,今日倒盡得了。
香噴噴的炸雞,和西子湖上清新空氣,他們邊吃邊聊,就着游魚都能說上半天。
宋文鐘說春夏的魚最為新鮮,做什麽都好吃——等明年給她做,她一定喜歡。
梁晚說春夏的西湖景她還沒看全呢,花港觀魚也去的不是時間——明年再來好好畫一張。
又說杭城景,其實真攤得個好景不容易,杭城的天總是霧蒙蒙,真正的藍天白雲其實難得,水雖總是清的,天卻總不是藍的。
“——北城的天也是這樣,但它幹燥得多。”
“我其實也挺懷念北城的。”宋文鐘想起什麽,抽出張紙擦手,道,“碩博那幾年難得清閑,遠離杭城,吃着北城菜,聽着北城話,都快忘了杭城山下的生活了。”
梁晚這才想起來,他是在北城呆過六年的。突然就遺憾起來,他們原也是在同一個城市生活過六年的,只是北城多大,他們怎會相識。
“你說,如果那時候我們認識了,會喜歡彼此嗎?”
宋文鐘靠在椅背上,吸了一大口可樂,沉思道,“嗯……”
“嗯什麽?”
“我在想,我們當時能有什麽機會認識呢。”他盤算着,“我當時基本上只在北大附近轉,商場都沒怎麽去過,最經常的事就是和同學下下館子,去後海轉轉,博物館溜達。你呢,也畢業了,天南海北地跑,感覺根本碰不上呢。”
梁晚瞪他,“當然碰不上啦!不然我們怎麽可能現在才認識。我這是問你如果,如果啦!如果有個機會我們認識了,你說我們能有機會走到現在嗎?”
宋文鐘笑着點點頭,“會。”
“啊?”梁晚沒想到他這麽篤定,“為什麽?”
他笑容更深,“你記得初初剛見你時就很喜歡你嗎?”
她點頭,“當然了,初初喜歡圓臉蛋嘛,這不是你和我說——”
發現她明白了,宋文鐘登時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挺喜歡圓臉的。當然主要是因為你很可愛,所以第一次見面時,我對你有些好感——當然只局限于此了,不然我也不會下山後直接走了。”
現在才知道真相的梁晚:“…………”
她咬牙切齒,“宋文鐘!原來你是這樣一個人!”
他剛想說話,梁晚繼續道,“你居然對我有好感還不找我要微信,你居然直接走了!”
宋文鐘:“…………”
雙雙冷靜下來,船夫大哥開始返程,悠悠蕩蕩地重回湖邊。
梁晚感傷,“原來這種癖好是祖傳。”
宋文鐘嚴謹道,“我爸媽可能會很喜歡你。”
“那外婆會喜歡我嗎?師傅都說她做得比你好吃多了,我可真好奇那是得有多好吃啊。”她想想就忍不住吸溜,“我覺得你做的菜是我目前吃到過最合我心意的,當然不排除戀愛後濾鏡加持哦。比你做的還好吃幾倍,我真是不敢想象诶。”
“等外婆回來,明年就有機會吃上了。”
“好期待噢!”
等腳掌落回地面,梁晚笑着和船夫拜拜。即使由宋文鐘點單但還是沒能阻擋點多了的事實,他倆幾乎是邊吃邊給船夫大叔分享炸雞,最後勉強順利吃完,拎着包骨頭廢紙巾下船了。
宋文鐘發誓,他真的不會再被梁晚蠱惑着點餐了,她就是标準的心眼大肚皮小。
真的吃不完。
“現在去哪啊?”她站在樹下打了個哈欠,游人路過驚喜着指着上面的樹。她也歪過腦袋看過去,意外看見了一只松鼠。
“哇,好可愛!能投喂零食嘛,哇好漂亮的松鼠。”
宋文鐘擡眼看了下,坦白來說他對看了十多年的松鼠實在是沒太大興趣了,但還是配合地“哇哦”一聲。
“去采栗子,怎麽樣?”
她又轉回頭,更加不可思議,“采栗子?現在嗎?”
宋文鐘理所當然:“對啊,做桂花鮮栗羹,想喝嗎?”
她用力點點頭。
打車前往,有些困了,梁晚靠在宋文鐘慢慢睡着了。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肥皂香味,又似乎夾雜着股淡草香,很好聞。夢裏她一路在草叢裏打滾,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陳安領着她在南城家中後院玩耍,有大片的鮮花和灌木叢,不小心碰到玫瑰刺就給自己呼呼,晴天的時候梁緒川就讓她在後面畫畫。
可痛苦了,她對着那片花叢,從來沒覺得賞花是這麽痛苦的一件事。怎麽會有這麽豐富的顏色,連紅都有各種各樣的紅,粉紅,桃紅,豔紅,火紅,嫩粉……調得她頭大,最後沾了一臉的顏料,狼狽地被陳安趕去洗澡。泡泡浴好舒服,不過為什麽會有一股青草香味呢,難道混進來了什麽奇怪東西?
疑惑着疑惑着,突然有人喊她“梁晚”,她不耐煩地回:“幹嘛啦,我在忙啦。”
又腹诽,誰啊這是,媽媽喊我“晚晚”,爸爸喊我“小晚”,姥爺和爺爺奶奶都喊我“乖寶”“寶寶”,誰這麽讨厭喊我名字!
對方又開始喊她“寶寶”,她登時有點不好意思了,誰啊這麽喜歡她。她剛羞澀着準備說話呢,突然一個前撲,一頭撞到座椅了。
宋文鐘後知後覺過來捂住她的腦袋,“哎怎麽撞上了。師傅能不能開慢點,這也太猛了,我女朋友都撞醒了。”
梁晚一個沖撞出去的姿勢還沒反應過來,懵懂地被他抱着,看車窗外一片清澈的綠。前面傳來抱歉聲,“哎呀這路有點陡,真不好意思啊,怎麽樣啊,小姑娘沒撞出事吧?”
他低頭看着呆呆傻傻的梁晚,伸手揉了揉腦袋,回說,“也沒什麽,可能就是被撞得有點傻吧。”
梁晚“騰”回神了,率先給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