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渎神的魔女
渎神的魔女
彩色玻璃窗透過冷光,刺中了昏昏欲睡的人的雙眼。
希缇亞覺得難受,想擡起手擋住光線,然而只是動了動,全身的疼痛就被喚醒。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流淌着猙獰血色,姣美的臉上被血污蒙蔽,臉色灰敗,幾乎看不出原有的輪廓。
這是她接受神罰後的第三天。
自從她被異端審判局抓住,如同死狗一般被丢在這座空蕩蕩的神殿,背對着神像忏悔。
神殿仁慈,異端不堪髒了神明的手,就丢在這裏讓她自生自滅,甚至剝奪了她面朝神像的資格。
希缇亞的眼皮漸漸無力,周圍空蕩冰冷,寂靜無聲,她感覺到殘存的生命在緩緩流逝。
她想回頭,艱難地掙動許久,最終只是側過了身。她在乎不了那麽多,看向頭頂恢宏高聳的神像,女神模糊的臉莊嚴肅穆,她不确定神的目光是否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因為她背棄了神,才會這樣悲慘嗎?
“嘎吱——”
耳邊突然聽到了異樣的聲音,希缇亞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看向聲音來處。
修長身軀在光滑的地板上拖開長長的影子,紫色袍角掃過地面,腳下刻意弄出聲響。
希缇亞認出來人,她默默等待來人走到她面前,微弱的嗓音變得無比沙啞,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入耳:“墨伊斯……不,大神官。”
“飓風之魔女”,黑夜的傳說中将她描繪成風華絕代的邪惡魔女,她的名字是如同薄荷一般清涼的劇毒,她自由肆意,卻陰險惡毒。
但當神殿抓住她的時候,所有侍者都驚訝于她的瘦弱與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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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因實驗而千瘡百孔的身體,在經歷神罰後更是強弩之末。
她看着整潔威嚴的來人,嘴角出現了不符合她年齡的滄桑的笑意:“大神官,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
墨伊斯一定聽到了她的話,但沒有回答,走到她面前,并未享受居高臨下看着她的優越,蹲下身,盡量與她平視。
傳說中唯一契合的一點,就是這位魔女确實很美,精致的五官萬裏挑一。但她美得不像魔女,反而像是一朵最純潔無暇的花。
可惜,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要枯萎了。
希缇亞眼前開始發黑,她意識到自己撐不過一刻鐘了,最後的意識正在渙散,她透過單邊鏡片,看清了對面人深藍色的眼睛。
出乎她所料,那裏面沒有厭惡,明明沒有多餘的情緒,希缇亞卻莫名覺得他有話要說。
可最終,他不發一言,慢慢對她伸手,修長的手掌遮蓋了她的視線。
希缇亞察覺到了,心底感到空前輕松。
原來,他是來道別的。
被熾烈光明吞沒至黑暗的最後剎那,她聽到低沉的話語。
“晚安,希缇亞。”
……
希缇亞好像做了一場夢。
她回憶了自己短暫的一生,十七歲被騙進異端組織,經歷生不如死的實驗後以最快速度成為組織最優秀的實驗品。卻又在之後不久,因為窺視組織的機密而被抛棄,剝奪魔法回路後出走逃亡,最終被神殿抓住,施以神罰之刑。
在組織的手術臺上,她的身體因為麻藥的作用漸漸失去知覺,絕望的意識也在變淡。
“會長,她是我們最成功的實驗品,您看……”
“再成功,也不過是實驗品而已。”在她漸漸朦胧的視線中,瘦削的黑影嗓音沙啞,笑得輕蔑而冰冷,“在這個世界,就算是神也會被抛棄。”
劇痛襲來,她人事不知。
在徹底被黑暗席卷之前,她似乎聽到了輕柔的呢喃,那比一切更像是夢,又好像是最真實,她任憑自己沉默在黑暗裏。
[混沌初始,大地荒蕪。]
[生命女神手執聖杖,聖光乘風降臨,從此天造草昧,萬物瘋長。]
[女神以世間至聖之博愛播撒聖言:]
[廢土生花,向死而生。]
……
希缇亞猛然驚醒。
她的頭一陣暈眩,頭腦一片混沌,然而現實明顯容不得她犯糊塗,強硬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裂。
“不得反抗,立刻跟我們走!”
希缇亞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就被粗魯地拽扯,反扭成一個動彈不得的姿勢,被硬推着走出祝禱廳的大門。
身後夾雜着驚慌與恐懼的竊竊私語傳入耳中,夾雜着幾句“黴運小姐”。
“‘黴運小姐’這次恐怕要倒大黴了!”
黑色铠甲與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交相輝映,審判者不發一言,将希缇亞扔進一扇陰沉沉的大門,停在門口駐守。
空氣中獨屬于神殿的虔誠味道,以及屬于審判的冰冷血腥氣。這裏是審判廳,神殿專門用來審判異端與狂徒的地方。
和神殿中其他建築同樣,審判廳中也有一尊女神像,半鑲嵌在面對大門的高牆上。為了讓被審判的異端感受到忏悔,盡管面容依舊模糊,但比起其他地方的威嚴許多。神像腳下,是兩座異端審判者的雕像,雕像身上铠甲遮擋,手中的長長鋼叉反射冷冰冰的光芒,看一眼就讓人脖子發涼。
神像前的一小片空地,籠子一樣的圍欄就是犯人所在的地方。希缇亞清楚,旁邊的小門通向異端審判所的暗室,如果需要,會從那裏拿出許多更加可怕的刑具。
不知從哪裏冒出兩個審判者,強行将希缇亞塞進那個籠子,在她背後舉着武器,也許有一點異動就會立刻讓她人頭落地。
希缇亞看向前方,白衣的神官出現在她的視線中,詞嚴厲色。他背對神像,面色威嚴地瞪着她。
這是什麽情況?
為什麽又要審訊她一次?但這防守的配置……也太小看她了吧?還是說,這是神殿的陷阱?
希缇亞覺得有哪裏不對,這個審判廳比聖希倫主神殿的審判廳小太多,這個神官也是陌生面孔,但莫名讓她覺得有些熟悉。
神官宣讀了她的罪證,卻見希缇亞似乎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反而左看右看,一聲冷笑:“狡詐的異端,證據确鑿還想狡辯,你親眼看看自己犯下的罪孽,女神神像碎的不成樣子,只因它曾觸碰過你肮髒的手!”
希缇亞一愣,神像?
久遠的記憶被喚醒,她不太确定地問:“這裏是……朗貝華神殿?”
出口的聲音嬌嫩動聽,與她記憶裏自己始終沙啞的聲音截然不同。“朗貝華”三個字由于多年未曾說出,顯得有些生澀。
神官沒想到是這種問題,原本倨傲高高在上的态度被錯愕打斷了片刻:“不然呢?”
希缇亞驚奇地看了他一眼,費力地從記憶深處挖出這個神官的名字,試探着問:“那麽你是……霍爾神官?”
連番的問題讓霍爾有些困惑,而希缇亞那一點也不驚慌的表情頓時讓他感覺受到了戲耍,惱羞成怒:“希缇亞·萊納斯,你最好認清自己的現狀,你正在作為一個異端接受偉大的神殿的審判,為了從你嘴裏挖出實情,審判者可以挖去你的雙眼,砍斷你的雙腳!”
類似的恐吓,如果是尋常的十七歲大小姐聽到可能的确會害怕到哭泣。但身為“飓風之魔女”,希缇亞素來是聽着比這可怕一百倍的恐吓下飯的。
因此,希缇亞用她久違的清醒的、健康的頭腦思索過後,明白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七歲那年,自己被判為異端的那一天。
她在祝禱過程中打碎了神像,而恰好,彼時新的異端處理法令下達,各地神殿紛紛向主神殿上報貫徹了新法令的處理記錄。朗貝華神殿不甘落後,急需一名異端被按照新法令處理,因此,希缇亞光榮地成為了代表了朗貝華神殿的一條檔案。
教義上寫道,任何對女神不敬的行為都是亵渎神。
她被認為渎神,剝奪天生的魔法回路,流放邊陲。後來被賣到如今最大的異端組織“春雷會”,經歷了慘無人道的實驗,于是誕生了“飓風之魔女”。
再然後,就是夢裏的事了。
希缇亞看向周圍,不太确定這是真實還是夢境。她剛剛被扔進來的時候很疼,但高級的精神系魔法完全可以迷惑人的感官。可如果是假的,她又沒有感覺到周圍有類似魔法的痕跡。
沉浸于思索的結果是,希缇亞依舊沒有理會霍爾神官的話。
很少被人,尤其是異端這樣冷落的神官難掩怒氣,暴跳如雷,朝角落裏的審判者吼道:“來人,給這個自大又傲慢的異端上刑具,讓她瞧瞧神殿的厲害!”
角落的小門應聲打開。這時,二樓的平臺上傳來了猶豫的聲音:“神官閣下,希缇亞她身體柔弱,恐怕那些刑具……”
希缇亞這才注意上面有人,而且她認得那聲音。那是她的家人,萊納斯家族的其他成員。
霍爾冷哼:“只要她乖乖招認,就不需要受到額外的刑罰。萊納斯先生,您對神殿的手段有什麽意見嗎?”
高臺上,巴雷斯·萊納斯瞬間生出一頭冷汗,擺手道:“沒有,先生。但希望您相信,我們對希缇亞的情況完全不知情,我們也不知道任何關于異端的事。”
陰暗的大殿中,偶爾落下幾道從窗外墜落的冷光。希缇亞跪坐神像之前,神官居高臨下地蔑視着她。
再經歷一次過去的夢魇,希缇亞恍然驚覺,原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久到過去每個夜晚害怕的、寒心的、牽挂的一切,對她而言都變得模糊了。
胡亂審判的神官,忙着撇清關系的家人,原來是這麽的……
醜陋。
她曾去過十多年之後的聖希倫主神殿。那裏經過了大神官的肅清與整改,侍者們一心虔誠,純潔無瑕,是她心目中真正配得上生命女神的地方。
神官站在希缇亞面前,眼睜睜看着這個落難的少女從驚奇變得平靜,她的眼睛從模糊變得明亮奪目,看向他的眼神沒有一絲害怕,反而讓他看出了些許打量和嫌棄。
神官憤怒了,他感受到他的權威受到了輕蔑。他心中冷笑,難道這個少女在面對那些可怕的刑具,還能這樣輕松自如嗎?
希缇亞意識到了緊迫性。審判者即将搬出刑具出來把她挂上。無論這裏是真實還是夢境,希缇亞都不想再接受一次刑罰。
她慢慢地靠近籠子邊緣,思考從這裏逃出去的可能性。
十多年前的神殿分殿,沒有經過大神官的整肅,多少有點落後。
雖然一年後,法斯納大陸所有神殿的籠子就換成了魔法鎖的款式。但至少現在還沒有。
趁所有人不注意,希缇亞舔了舔嘴唇,醞釀了一番,深吸一口氣——
“不要用刑具,不是我,我不是異端,我什麽都沒有做!”
所有人被她這突然的恐懼吓了一跳,恰好,角落的小門打開,插滿了刀片的鐵靴子被拎出來,二樓的觀望者立刻被吓得一身冷汗。
籠子旁的審判者見多了驚恐的人,見怪不怪,轉頭看向拎着刑具的同伴。
神官得意地哈哈大笑,這樣的少女讓她放松了警惕,他将手裏的神典遞給旁邊的侍者,慢慢走向籠子,嘲弄地對籠中如同驚弓之鳥的少女說:“小姐,既然你知道怕了,那就趕緊招認,是誰讓你打碎神像的?”
“沒有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失手,是薇琪爾覺醒魔法,把我撞倒了!”
經過她多年的複盤,事實就是這樣。
殿中人紛紛嘩然,巴雷斯一驚,想都不想就破口大罵:“希缇亞,我不知道你竟然是這麽惡毒的姑娘,薇琪爾可是你妹妹,她剛剛點亮了第一條魔法回路,你要害死她嗎?”
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間裏,希缇亞悄悄靠近籠子的鎖,輕聲念出幾個與通用語不同的音節。
然後,她聽到了微小的“咔嗒”聲,心下放松。
這是春雷會的研究成果,用已經沒有幾個人聽得懂的古語組成幾個音節,能夠起到類似魔法的效果,但并不需要點亮任何魔法回路。春雷會的研究者們認為,這或許是魔法的起源,或者是被淘汰的魔法雛形。
當然,在法斯納大陸上,對魔法起源的研究是被禁止的,春雷會為了他們的研究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但現在,希缇亞由衷地感謝他們的研究成果。
最後一次,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春雷會表示感激。
“神官閣下,為了我的清白,你必須把薇琪爾叫過來問問,否則就是對女神的輕視。”希缇亞裝作很認真地說。
但其實只是轉移注意力罷了,過去她喊也喊了,叫也叫了,照樣被流放到邊陲。
霍爾只是想要個異端而已。剛巧萊納斯家族終于出現了一位魔法師,他們想都不想就在兩個女兒之間做出了選擇。
巴雷斯果然急了:“不不,神官閣下,薇琪爾她還在昏迷,而且……”
霍爾卻打斷了他:“今天的時間還有很多,我不着急,那就等等薇琪爾小姐好了。”
至少明面上,這場審判需要顯得公平公正。
希缇亞疑惑,她好像不記得她的薇琪爾妹妹有過昏迷,難道是記岔了?
但她現在沒心思管這個,只在等薇琪爾什麽時候能醒,然後過來。
薇琪爾·萊納斯,萊納斯家族二小姐,只比希缇亞小了一歲。當年在希缇亞被流放後,她卻一飛沖天,進入了法斯納大陸最高學府奧諾蘭納進修,并且加入神殿成為侍者。就連最後整座朗貝華城被毀時,她也全身而退。
但要談起對薇琪爾有什麽具體的印象,希缇亞只能說不熟也不記得。她也不太明白此時薇琪爾幹嘛要故意撞她。
在她默默回憶的同時,其他人也在心思各異地等待。終于,在等待了一個多雷瑟時後,薇琪爾從昏迷中醒來。
照其他人的說法,從薇琪爾在祝禱過程中成功點亮魔法回路後,就莫名其妙陷入了昏迷。侍者檢查過後作出的解釋是一時間承受不住身體裏魔法能量的沖擊而導致。
霍爾明顯等得有點煩了,注意力沒有放在希缇亞身上,她趁機檢查了一下籠子的門鎖,而與此同時,一道有點趾高氣昂的聲音漸漸靠近。
“我才剛醒,頭還暈着呢,叫我來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為什麽昏倒?莫名其妙!姐姐呢?”
已經能聽到巴雷斯低聲的解釋,然後薇琪爾擡高的聲線從門口鑽了進來:“什麽?你們開什麽玩笑?希缇亞是異端?絕對是搞錯了……”
巴雷斯和一名少女出現在門口,霍爾終于等到了,适時開口:
“薇琪爾小姐,請進來。”
審判者們的注意力轉向了門口的兩人,籠中的希缇亞太久沒動作,他們也有些放松警惕。
“您的姐姐,希缇亞小姐說她的所作所為有你的緣故,不知道您是如何認為的……”
霍爾只想趕緊結束這場審判,邊說邊走向關住希缇亞的籠子,希缇亞看準時機,在霍爾把手放到籠門上的同時,猛然起身,一腳踹開籠門,回身将籠子踹向旁邊的審判者,拔腿就往門口跑。
審判者沒想到籠子突然打開,被撞倒在地,而霍爾更是被砸中鼻子,不一會兒就淌了一下巴血。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驚呆了。
而希缇亞叫苦不疊。
後悔了,她幹嘛要踹一下籠子,流點鼻血又不是大事。
但她的腳扭了。
她忘了此時自己只有十七歲,是個不太擅長運動、很少出門也不會魔法的大小姐。突然起身,又穿着精致的小皮鞋踹那麽大一個籠子,能踹動已經是奇跡,扭了腳簡直是必然。
門口的薇琪爾和巴雷斯完全傻眼。審判者們立刻反應過來,舉起武器便追。無論如何,扭傷了腳的希缇亞也跑不過他們,轉眼鐵甲下的手即将扭斷少女的胳膊,特質的鎖鏈已經環繞了她的脖子。
霍爾氣急敗壞:“快,給她上刑具!”
希缇亞四下看看,發現再無逃跑餘地,面色發狠,口中快速念起了古語的音節:「向殺戮的神明祈禱,讓鮮血在我面前奔……」
然而最後一個音節還沒來得及說出,少女身上發出的白光,突然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
希缇亞也愣住,低頭一看。
光芒太過盛大,照亮了整座大殿的同時,讓所有人陷入了短暫的目盲與耳鳴,所有人陡然驚慌。
好在片刻之間光芒散去,他們恢複如常,剛才的異狀仿佛一個晃神。
然而神官再看向少女的位置,驚恐突然占據了他的大腦。
那裏空無一人。
以審判廳為中心,朗貝華神殿快速之間陷入了混亂。
“搜!把那個異端找出來!”
……
此時此刻,大神官墨伊斯所在的地方尚且一片平靜。異端出逃的消息沒有傳到他的耳中,也沒人敢傳到他耳中。
墨伊斯擺脫了圍着他喋喋不休的侍者,正獨自一人站在朗貝華神殿荒涼之處,面對牆上蒙上灰塵的《八神像》。
過去輝煌的八神,如今只能在神殿的斷壁殘垣中找到一點點存留的遺跡。畫像上的灰塵模糊了八神本就不甚清晰的面容,那些已經被遺忘的名字到如今已經被徹底忽視,如同這片雜草叢生的角落。
總有一天,他們的存在會在這片大陸上被抹去。
八神像前的空地,由墨伊斯親自勾畫了一個複雜的法陣,法陣中央放置了一朵嬌豔的白山茶。
如果有精通召喚魔法的魔法師在這裏,就能認出這是一種高深而複雜的召喚術。而神殿侍者看到的話,則會認為這是玄妙的神術。
他聚精會神地盯着法陣,随着他手中光芒閃爍,法陣亮起,上方的空中震蕩起時空的波紋。
魔法将法陣中央的白山茶包裹,花朵緩緩飄浮,周圍躍動魔法灰色的光斑,雖然色澤并不明麗,但卻高貴典雅,即便是同嬌豔無比的花朵一起,也能夠相得益彰,彼此增色。
當每一個符文都被點亮,半空的時空波紋愈演愈烈,墨伊斯擡起頭。
眼前突然被金色照亮。
金色的陽光照耀在憑空出現的少女的臉上,蒙上一層聖潔的金邊,風吹起她的長發,仿佛溢彩的流金,嬌豔的臉龐如同旁邊盛開的白山茶,只不過表情蒙圈到有些呆萌。
她的白裙随風跳躍,顯然她也看到了站在這裏的他,紫琉璃般的眼睛正望向他。
少女的背後,畫上的八神一字鋪開,以破敗的神殿角落為背景,光影仿佛給少女的背後鍍上雙翼,旁側的白山茶随風輕搖,仿佛獨屬于他的神跡,如同生命般鮮活。
映入墨伊斯鏡片後的湛藍雙眼。
然後他伸手,将神跡接入懷中。
“你好,神眷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