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午夜驚魂，吞人的畫
午夜驚魂，吞人的畫
不過在深夜來臨之前，晚餐時分希缇亞和迪迪仍然能夠見到其他的賓客。
因為古德的啓發，在商議之後，迪迪充分發揮他的社交能力，裝作一個健談但失意、三十多歲竟然給不到二十歲的少女當學徒的倒黴家夥——這是當時管家看了邀請函之後的解讀，當然，其他賓客看上去都不是這麽認為的。在他們眼中，希缇亞大概是什麽高貴家族偷跑出來的大小姐，迪迪則是她的保镖。
總而言之，即便冷僻如畫家奧斯卡先生，也不會拒絕一位健談的魔法師的攀談，很快随着迪迪的話聊了起來。希缇亞則坐在一邊，旁聽着那些談話。
迪迪在就餐尚未開始時與弗蘭一家攀談，又在用餐結束後貌似無意地追上奧斯卡先生和蘇西小姐。弗蘭一家對費爾汀夫人與古德先生的事沒什麽所謂，他們很坦然地表示，是聽說欣賞這裏的畫能夠感受到神谕，即便只是傳說，他們也願意前來。
法斯納大陸，特別是聖希倫大區周邊，諸如他們這般虔誠的信徒不在少數。希缇亞原來的家庭萊納斯家也十分有這方面的覺悟，以他們的架勢，希缇亞堅信，就算女神要他們去殺人放火，他們也不會有一秒鐘的猶豫。
迪迪問：“你們難道沒聽過關于這裏的傳說？”
弗蘭夫人道：“你是指那些異聞？本來的确有些猶豫，不過比起那個，我們更願意相信神谕的存在。見到其他賓客之後我們更加放心了，難道那不是讨厭的人為了獨占神谕而散布的謠言嗎？”
迪迪道：“那古德先生和費爾汀夫人……”
弗蘭夫人不耐煩地說：“管家都說了，那是他們自己的原因，真是的，簡直是打擾了這裏的聖潔。”
看來無論迪迪怎麽說，這對虔誠的夫婦都不願意相信負面新聞的存在了，他們寧可相信神谕。
但在此期間，樂蒂·弗蘭顯然還沒有充分理解這種虔誠，比起大人的話題與來到畫展的目的，她更加在意在今天畫展上丢掉的紐扣。
“那是哥哥送我的紐扣！一定是掉在哪裏了！我要找我的紐扣！”
弗蘭夫婦顯然也被女兒吵得頭痛。但當樂蒂提到“哥哥”時，夫妻倆立刻露出了自豪得意的神情。
弗蘭先生有意無意地說：“抱歉，樂蒂十分珍愛她哥哥送她的紐扣，畢竟她的哥哥即将進入神殿成為侍者，以後他就不再只是我們的兒子了，而是女神忠實的仆人與侍從。”
無論是希缇亞和迪迪都不太關心這個，他們更關心怎麽把這一家盲目的人勸離——如果可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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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先生和蘇西小姐則更加簡單，奧斯卡先生純屬是出于對莉莉絲·卡羅爾小姐的欣賞來到這裏，聽他的意思，他十分仰慕這位天才藝術家的才能。至于其他的，他一概沒聽說過。
“就算有，先生，那也是富有藝術氣息的浪漫的事物，不是麽？”奧斯卡先生彬彬有禮地反問，“藝術家，需要具備為了藝術獻出一切的勇氣與決心。”
迪迪一點也不覺得讓他失眠和恐懼了很久的罪魁禍首有什麽浪漫的。
蘇西小姐在奧斯卡先生面前十分寡言，只說奧斯卡是她的老師，她是跟着來長見識的。
除了希缇亞和迪迪之外，另外幸存的兩組賓客看起來都十分正常，并且完全不關心別人的事。根據迪迪上次的頻率，如果沒得到阻止，距離他們出事的時間也不長了。
希缇亞決定今晚就去畫廊看看。
離開餐廳的時候，希缇亞專心聽着迪迪與奧斯卡先生的聊天，隐約聽見身後，小樂蒂歡快的聲音響起：“媽媽，我看到我的紐扣了！”
“不，樂蒂，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弗蘭夫人回答。
……
夜已深。
深不見底的長廊中忽的傳來一聲細小的聲響，在短暫凝滞的靜默中銷聲匿跡，唯有高深的魔法師能夠注意到牆根一點時空魔法的痕跡。
希缇亞手中握着卡牌，悄無聲息地循着記憶行進。
卡池難得給了她好運，抽出【R 神術·時空倒轉（時間）】。
雖然名字唬人，但衆所周知，高級以下的時空魔法從名字到效用都充滿了魔法師的小幽默，連同神術竟然也是一樣。比如它的實際功效是隐身。
時效10分鐘，冷卻20分鐘。
真狗。
希缇亞不得不加快腳步。
至于墨伊斯的手，不到萬不得已，希缇亞實在是不想用。
白天都算不上明快的房屋，到了晚上更加陰森。希缇亞快步來到畫廊，腳步一頓。
畫廊外沉重的大門，似乎從制造出來就是為了避免它不歡迎的人闖入。但希缇亞沒想到的是，夜裏這道大門竟然沒有上鎖，甚至半開半掩，露出足以人通過的縫隙。
在那瞬間，希缇亞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現在的畫廊是個陷阱。
恰在此時，背後的長廊突然傳出了腳步聲，緊接着，燭臺的光線在拐角處漏出一絲。
有人來了！
希缇亞顧不得多想，立刻鑽進了畫廊。
牆上的畫作還沒有替換成明天展出的主題，仍然是希缇亞見過的。她只瞥了一眼那些畫，接着躲到大門口的視線無法觸及的陰影裏，屏住呼吸。
那串腳步聲越來越近，即将來到希缇亞藏身的地方。
但越是走近，希缇亞越覺得這聲音不像是受過訓練的異端或者身強力壯的男仆，反而有點像小孩子……
“紐扣，我來找你啦，紐扣！”
“噔噔噔”的腳步活潑歡快地走來，燭臺的光搖搖晃晃，希缇亞露出濃濃的困惑神色。
小樂蒂？
這孩子已經把她的紐扣弄得人盡皆知，今天在餐廳，希缇亞好像的确聽見她說過看見了自己的紐扣。
餐廳裏的紐扣怎麽會跑到畫廊？
她松了口氣，不是被人發現就好，悄悄地走出了藏身的拐角，打算去其他角落看看有沒有什麽異狀。時間不多，她得趕緊。
然而就在她轉過身去，準備走向別處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好像天花板上的粘稠水滴，接連不斷地落到地板上，發出無法彈起的悶響。
樂蒂也在此時看到了角落裏亮晶晶的東西，她歡喜地撲過去，如獲至寶地撿起了和她衣服上如出一轍的紐扣。
因為是偷跑出來的，她知道自己得趕快回去，于是伸手拿起暫時放在地上的燭臺，可還沒等她收回手，有什麽熱熱的東西落在她的手上。
希缇亞也在此時回過了頭，瞳孔猛然緊縮。
小女孩臉上挂着獨屬于小孩子天真的喜悅，燭火照亮了她的身前。而她的背後，那幅孩童侍者的畫像高高懸挂，畫中人不知何時變成了小樂蒂的模樣！
“它”盯着小樂蒂，慢慢露出一個猙獰的笑臉，那幅孩童的面孔像是看到了難能可貴的佳肴，随着口中的紅色顏料順着畫布一點點淌下，“它”一點點活動着身軀，動作僵硬地從畫框中探出身子。
血肉之軀的小女孩被沾濕了手，毫無防備地擡頭向上看，一下子對上了“它”的眼神！
“它”察覺自己被發現了，猛地從畫框中撲下，小樂蒂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被“它”吞入血盆大口中。
畫廊再度歸于黑暗，狹小的角落沒有哀鳴，“啪嗒”一聲輕響，紐扣還是落在了地上。
希缇亞緩緩放下緊緊捂嘴的手。
小樂蒂……被畫吃掉了？
她慢慢從拐角走出，看向牆上那幅懸挂的畫。小女孩的肖像呆滞地望着前方，仿佛生來就是被人創作出的畫作。
這是什麽？魔法？邪術？
小樂蒂還活着嗎？古德先生，難道也是這樣消失的？
盡管還有諸多疑問，但希缇亞清楚她不能繼續呆在這裏。
她疾步走向畫室門口，然而就在這時，她面前的大門傳來響動。
有人！
開門的是管家。
他依舊如白天一般衣着得體，身後跟着幾個仆人，環視一周，低聲道：“把畫撤走。”
等等，一會兒他們會不會鎖門？
意識到這一點的希缇亞，立刻蹑手蹑腳朝門口走去。
管家就站在門口，希缇亞要出去，意味着必須要從管家身旁經過。雖然她現在隐身，但腳步和氣息都無法隐藏。
她走到管家身邊，他在盯着黑暗中搬畫的仆人，沒有注意到身旁其實站了個人。
希缇亞緩緩松口氣，慢慢邁出門口，只差臨門一腳——
“誰？！”
不知道是哪一步露出馬腳，還是管家的感覺太過敏銳。管家突然轉身，畫室裏的仆人們聽到聲音，紛紛跑了出來。
“管家先生？”
仆人剛問出口，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到，半開半阖的大門之外，閃過一片白色的裙角。
“抓住她！”
希缇亞毫不遮掩地在走廊中狂奔。
就在剛才，【時空倒轉】的時限到了，20分鐘之內她無法再次使用這張卡牌。
幽暗的走廊此刻變成激動人心的追逐場。連綿不絕的腳步聲如同炸雷在光潔的地板敲響。
希缇亞徑直向客房跑去，在這座房子裏她不認路，亂跑一通說不定會鑽入敵人巢穴。跑回去敲迪迪的門，至少他是個有一定自保能力的中級魔法師。
然而她沒跑多久，不得已停下了腳步。
周圍不是她認識的走廊。
她确信自己沒跑錯路，既然這樣，恐怕只有一個解釋——有人在走廊裏使用了幻境魔法，目的就是為了困住她。
【迷津之眼】【追跡尋蹤】
周圍混亂的場景漸漸消失，希缇亞的視線中出現了淡淡的路線标識，她繼續向客房跑去。
但顯然管家他們已經識破了她的身份。
前方的拐角出現了燭光與腳步聲，而身後的追兵也快速趨近，兩邊包抄讓希缇亞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沒有攻擊類卡牌，也不确定管家他們的戰力如何。但此時她別無他法，一手取出墨伊斯的卡牌，同時準備打開卡池。
然而就在這時，她手指上的儲物戒指突然在黑暗中亮了起來，一幅畫突然攔在了希缇亞面前，貼在了來不及防備的希缇亞的臉上，随後，人與畫一起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