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刺
第10章 刺
濕鹹海風順着窗往裏打,長發被涼風撩起,撓得脖頸癢,她紮了個馬尾,綁的皮筋是沈縱京剛給的那個。
她從兜裏翻出手機。
陳苒剛回了她一小時前發過去的消息。
【Ran:我沒事,到宿舍了】
在她撥語音的前一秒,第二條消息又發進來。
【Ran:先睡了,晚安,煙煙,明天課上見】
明顯不想提及今晚的事。
停了兩三秒,她輕嘆口氣,退出界面,打開跟沈縱京的聊天框。
問他在哪兒。
發完消息,拆了包餅幹吃,吃第一塊時看了眼包裝袋,也是桃子的。
吃完半包餅幹,沈縱京的消息終于回過來。
她以為他這會兒應該在家,或者醫院,做好了被周昊送回學校後再打車去一趟的準備。
然而他回了六個字——
【J:小操場,你們校】
她盯着屏幕看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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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混蛋還真挺精力充沛的。
她在九點二十八分的時候回的學校,周昊把她送到了校門口,叮囑她到宿舍發條消息。
走十分鐘到小操場,沈縱京正百無聊賴地看棒球隊的訓練。
要不是身上裹着的那件沖鋒衣,真不太看得出他還發着燒。
她在跑道上看了半分鐘,覺得他穿這身有點帥,他平時都穿襯衫一類的多,挺道貌岸然的,這會兒一件T一件沖鋒衣,清清爽爽的少年感就出來了。
半分鐘後他被盯得側頭,視線跟她碰上。
“看什麽呢?”
她朝他的方向走:“紅方的二壘手很帥。”
“有你老公帥?”
“你不是在專心看賽?”
“好學生也幹跟人私會的勾當?”
兩來兩回的交鋒,沈縱京懶洋洋地笑,視線往她馬尾上的皮筋落了片刻。
松散馬尾,細白脖頸,藍色裙擺。
純得要命。
在周昊那兒她永遠跟小白兔似的。
黎煙在出神,眼還微腫着,有紅意,手肘搭在膝上,看得出來有點頹。
晚間風大,馬尾被吹得晃動,她伸手去拆,沒了皮筋的束縛,長發被撩起,其中幾縷碰着沈縱京的領口。
這段時間她又用回了自己的洗發水,她洗發水也買白桃味的,挺清甜。
無聲的燥漫開,沈縱京再次側頭,看她在風中凍得微紅的後頸,脫沖鋒衣。
偏她在挺認真地看賽,跟課堂上認真聽講的好學生似的,在紅隊進一球時,才轉頭:“紅隊應該穩了。”
肩上被沈縱京披了件沖鋒衣。
被他的體溫焐燙了,挺暖和的。
她側頭,他身上只剩了件灰T,領口勾纏着她的一截發,沒看她,在看紅隊的二壘手。
那個目光挺有意思的,與此同時手指輕敲着,他分析事的時候經常有這個小動作。
黎煙把沖鋒衣脫了還他,又被他按回來,她說:“你不是還在發燒?”
“死不了。”
又回她的上一句:“穩不了,紅隊防守太弱。”
沈縱京說完這句,黑隊還真進了一球。
黎煙的下巴枕着手肘,繼續看了會兒球場。
她的心神其實不在這兒,強迫自己把注意集中在這裏,是為了壓制晚上失控的一些情緒。
出了會兒神,才想起還沒給周昊回消息,她翻出手機,找到跟周昊的聊天界面。
【煙:我到宿舍了,今晚謝謝哥哥】
打哥哥兩個字的時候,速度明顯減緩。
沈縱京側頭看她一眼,估計已經從她字斟句酌的模樣裏猜到是給誰發的了。
在她找表情包的時候,他問:“傷到哪兒了?”
“傷到的是李曼琪。”
周昊的消息已經回過來,三個字,早點睡。
她放棄了找表情包,輕輕吸了口氣。
“你在今晚之前沒打算跟她過不去。”沈縱京說。
一邊說,一邊側頭咳兩聲。
這次總算有了點病號模樣。
他在這種事上腦子轉得特別快,她騙不過他,也沒打算騙。
沈縱京對她內裏腐壞成什麽樣清清楚楚,她真在他面前當好學生,他也不信。
“我确實想過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一直在碰我的一根線...”
語調陡然打了個顫,冰涼的膝被他撈過去,沈縱京身上确實有不正常的燙,她在一涼一熱的反差下輕微顫栗了一下。
“什麽線?”他示意她繼續。
她咬着唇,猶豫了一會兒。
這件事沒人知道,她并不習慣把自己的軟肉剝開給任何一個人看,但是沈縱京又不太一樣,他很壞,而且也知道她的壞。
兩人這段暴烈又脆弱的關系注定不會長久,所以她也不用掩蓋什麽。
在她猶豫的空當,某處突然被不輕不重刮了一下,她的齒一緊,唇上的軟肉被咬得生疼。
“沈縱京。”她輕聲說,“你怎麽沒燒死呢?”
聲音不受控制地變調,倒像是纏綿的調情。
但是那道防線也終于被攻破。
“我高中的時候,有個煙友。”
“煙友?” 他看她一眼,一副還有什麽爺不知道的有趣事的模樣。
“有段時間我經常在晚自習前偷偷在小操場抽煙,還被你碰到過一次。”
“差點被周昊看見那次?”
“嗯,”她應了這一個單音字節,耳根倏地一紅,“沈縱京你再弄我不說了。”
他懶洋洋抽手,遞了瓶水過來:“喝嗎?”
混蛋。
她輕輕吸口氣,下意識往燈光明亮的球場看了一眼,才繼續:“那段時間,還有一個男生也經常去,但是抽煙這種不良少年幹的事,要不是認識的人,也不可能傻到聚衆,都是各抽各的。”
挺社會的。
沈縱京慢悠悠看她一眼。
黎煙接:“反正就是各自在一角抽,偶爾面對面碰上,那個地兒沒什麽燈光,也看不清臉,認不出誰是誰,一直到後來我也不知道他的名,他也不知道我的。那段時間我沒什麽朋友,都是獨來獨往,總是在同一個時間碰到,一來二去,倒有點像是個伴。他可能也是這麽想的,那時候都是在飯點躲到操場,抽完一根煙就來不及去食堂了,他時不時帶包餅幹過來,也不直接給我,就放在看臺上。”
沈縱京在此時靜下來了,把她整個人提到懷裏,她跟他面對着面坐,下巴挨着他的肩。
“後來呢?”
“後來他就不來了,”她的長發被風吹着,勾纏着他的領口,“那段時間學校出了個事,有個高三男生墜樓身亡了,原因是學業壓力過大。”
學業壓力過大。
多好的理由。
她出了會兒神:“陳苒的事讓我想起他來了。”
她沒在這個情緒裏沉太久,看了眼時間:“宿舍快關門了。”
沈縱京側頭:“你最近都回宿舍?”
“總不回去,李曼琪敢傳我夜不歸宿的謠。”
今晚之後,她和李曼琪算是徹底撕破臉皮,誠然她不怕這件事,但到底有所顧忌。
猶豫了半分鐘,想起沈縱京還發着燒:“要不我陪你去醫院吧。”
到底是睡友,他今晚又送了她好大一個人情,而且正燒得厲害,無論從什麽角度她都不該撇下他。
沈縱京翹着二郎腿,看出有點精神不濟,但是沒耽誤他繼續在手裏玩着剛才那個瓶蓋。
“算了,你今晚夜不歸宿,有點不劃算。”他回。
她在半分鐘後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不劃算,耳根一下紅:“沈縱京,別太荒謬,你老老實實回去睡覺。”
“而且,”想起周昊在醫務室說的,“你明天不是有課?”
手腕被握住,她在反應過來前被拉得一斜,額抵着額,唇貼着唇,被占了好大一個便宜。
沈縱京把那根皮筋抽走了。
她輕促地呼吸着,推他:“不去醫院,你先把藥吃了。”
可愛得要命。
在他吃藥的時候,又想起來個事。
“不會傳染吧?”
最近不是感冒的高發期,要是明天兩人都明晃晃地感了冒,難保被猜出點什麽。
他正擰着水,朝她這兒落一眼,放了水,再度把人扯懷裏。
腦中陡然發燙,一整晚所有混亂情緒都在燙意裏被吞沒,腰身被一記力提起,手臂習慣性去勾他的脖頸。
勾住的同時,唇齒被撬開。
細小麻意爆開,緊接着是暴烈纏綿,她的眼睫劇烈地顫,氣息被堵得不順。
那顆藥被推送到她那兒。
融在舌尖,苦得她皺着眉心,輕顫一記。
“你有病吧,沈縱京。”
他慢悠悠地剝着粒糖,邊剝邊笑,顯然調戲到她這事讓他爽了,糖紙在他指間折得窸窸窣窣地響。
在她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那顆剝好的糖送進她嘴裏。
她氣不順地咬住,連着他的一截手指,齒間磨着皮肉,糖黏黏膩膩地化開,攪着舌尖,腮被撐地微脹。
他嘶一聲,盯着她生紅生燙的耳根,眼底神色開始生亮。
在她嘗到血腥氣,終于松口時,抽出手指:“這麽暴力。”
她的臉紅得要命,胸腔輕微起伏,瞪他:“我喜歡咬人,你小心點。”
補充:“尤其是桃子味的。”
沈縱京看她一眼,聽出裏邊隐含的有趣威脅:“等你下次夜不歸宿的時候,咱們試試。”
又朝對面球場看一眼:“你的二壘手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