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刺

第19章 刺

說腐壞的一吻, 是因為被李曼琪激得有點上頭。

不然這時小操場人不少,活動教室也有一堆眼睛盯着,她怎麽會出來跟沈縱京鬼混。

沈縱京顯然也深谙此點, 他這個人聰明得不行, 這麽聰明的一個人, 偏花了一小半的頭腦在跟她鬼混上。

大概是他也覺得這事挺爽的。

兩人這段關系, 還真是刺激又堕落。

她一開始跟沈縱京在一起就沒那麽純粹, 摻雜着壓抑的惡劣和對世俗的報複,但是也心知肚明, 招惹沈縱京,必定傷筋動骨。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傷筋動骨會應在哪一天。

而對于她來說,應在哪一天都無所謂,反正也沒有哪一天足夠有趣,有趣得值得留戀。

她的額抵着沈縱京的胸膛,撕着甜筒的包裝紙, 聲兒悶而徐, 沈縱京低頭看一眼:“剛去抽煙了?”

“你怎麽知道的?”拆甜筒的動作停了片刻, “我洗過手的。”

問完沒幾秒就想明白了,還能怎麽知道的, 剛才都是深入交流了, 洗手哪兒有用。

耳根一紅, 甜筒包裝撕完了,她轉移話題:“怎麽剛才那箱沒有桃子的?”

“都買桃子的你樂意?”

“還好。”

“爺不想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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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就很帶勁, 她特別喜歡他這個時候。

喜歡他身上的輕狂勁兒。

喜歡他那股對一切都看輕, 尤其懶得理會世俗道德的勁兒。

她低頭吃第二口甜筒。

遠處幾個京藝的學生往這邊走, 她倏地從沈縱京懷裏退出來,甜筒在慌亂中蹭過他的領口, 沾了道淡淡的粉。

沈縱京扔抄着兜,轉身去了看臺後。

那幾個女生的目光在這時轉過來,挺險的,再早兩三秒,大概就能看到沈縱京了。

頭皮微麻,她吸口氣,一個女生認出她來了:“嗨,你是不是雕塑系的黎煙學妹?”

她抿唇:“我是。”

大概是這個樣子太乖太可愛,惹得打頭的女生過來捏了下她的臉:“很軟诶,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真的挺像擺在櫥窗的洋娃娃。”

“聽說學妹是專業第一考進來的呢,人漂亮專業棒,妥妥我媽口中別人家的孩子,成瑤,你別把人家臉捏紅了。”

“別說了,我在我媽眼裏就是麻煩精,一天被她念叨八次。學妹這麽好,肯定不會給誰帶來麻煩吧。”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黎煙的指骨收攏,攥在掌心,有細細密密的疼意。

那幾個女生走後,沈縱京從看臺後轉出來。

她下意識去勾他的脖頸,緊緊勾住,像溺水之人抓住什麽稻草,沈縱京低頭,跟她唇碰唇。

呼吸起伏纏綿時,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學妹這樣好,肯定不會給誰帶來麻煩吧。”

“有的人是生來幹淨的,不該跟什麽髒東西沾在一起。”

“小掃把星。”

“煙煙,你得乖一點,別辜負你媽把你生下來。”

以上這些話貫穿了她十九年的人生,并且在她徹底腐壞前,還會繼續貫穿下去。

這次她被沈縱京拉到了看臺後,對面訓練賽的球隊散了場,三三兩兩路過看臺,說笑聲,腳步聲都分外清晰。

眼睫顫動,心跳劇烈。

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她沒法完全抛棄道德感跟沈縱京鬼混在一起。

她在唇被撬開前把沈縱京推開。

兩人還是纏綿的姿勢,她的一條手臂還半勾在他脖頸,她輕促地呼吸着,沈縱京的胸腔也在起伏。

“沈縱京。”

“嗯。”

“今天不行。”

沈縱京伸手鉗了下她的下巴,兩人的目光就這麽在方寸之間撞上,他這個人一向聰明得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三秒後,已經把她是怎麽想的摸清了十之七八,公子哥的脾氣上來幾分。

這事任誰都得有脾氣。

剛才招惹他的是她,說今天不行的也是她。

對視半分鐘後他松了手,她的下巴留了一個輕微的紅印,一碰就紅的體質在這上頭也不例外。

是真挺像櫥窗裏的洋娃娃的。

漂亮,脆弱,易碎,套着虛僞的殼子,接受世俗的評頭論足。

兩人一前一後回去,沈縱京推門前側頭看了她一眼,她搖頭,示意他先進去,沈縱京沒再轉頭,肩身凝着郁氣和躁意,門砰地一聲碰上。

她慢慢蹲在走廊,後知後覺地想起手裏還有半個甜筒,甜筒已經半化了,粘稠的甜液在甜筒殼裏輕晃。

她看了一會兒,低頭咬了口甜筒殼。

化開的甜液順着甜筒殼往下流,滴在手背,冰涼粘稠。

她歪着頭,一動不動地看着粉色粘液一滴接一滴地墜落,過了足足半分鐘,才低頭吮吸一口。

甜得發膩。

從兜裏抽紙巾擦手的時候,手機裏進了電話。

備注是姥姥。

趙長鳳主動打電話過來,十有八九是知道了昨天的事。

黎煙再清楚不過,這通電話當然不是關懷她什麽,而是為了打探她跟周成海聊了什麽,怕她得罪周家,怕她影響周昊點什麽。

說到底,還是怕因她惹上什麽麻煩。

她在最後幾秒按了接聽,趙長鳳的聲音傳出來。

“在學校嗎,煙煙?”

“在的。”

“你昨晚去哪兒了?”

“華藝。”

電話對面沉默了五六秒:“晚上回來一趟,煙煙,姥姥有話要跟你聊聊。”

她無聲冷笑。

能聊什麽呢?

“好”字說出去的前一秒,手背被覆住。

她擡頭,看到一身作訓服的周昊。

他在活動前有訓練,所以這會兒才到,此時微躬着腰跟她對視,那個手機從她那兒換到他手裏。

他對電話另一邊說:“姥姥,我是周昊,昨晚的事是我抱歉。”

“嗯。”

“沒事。”

“她不方便。”

這通電話在一分鐘內結束,周昊蹲在她面前,把手機遞還給她。

他的作訓服外套了件沖鋒衣,肩身筆直勁瘦,衣領挂了個徽章。

她看着那個徽章:“你贏的?”

“今天有個結訓測試,第一名有徽章。”

那他就是第一名。

黎煙的視線輕輕移開,而周昊突然伸手扶了下她的肩。

“你不欠周成海的,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麽,但他說什麽你都不用聽。”

“我欠你的。”她回。

“你也不欠我什麽,煙煙。”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那個徽章折着金色的光,她的眼被晃到,擡手擋了一下,手放下的時候,周昊已經脫了外套,挂在臂彎。

裏面的作訓服是黑色背心,遮不住男生野蠻生長的骨骼輪廓。

“是我欠你。”他說。

“你欠我什麽?”

“小時候那個紙飛機。”

黎煙彎了彎唇:“你還記得呀。”

“你不也記得。”

“都過去了,我早就會自己疊紙飛機了。”

周昊對此不做評述,問她進不進去,她說一會兒進,周昊點頭,先進去了。

周昊進去後,她獨自在走廊,打了第二根煙。

手背上還殘存着黏意,得去沖洗才能徹底幹淨,但這一刻,她乏于動彈,淡淡的甜膩跟尼古丁的味道混在一起。

她捏碎第一顆爆珠,手指頓了一下,把第二顆也捏碎了。

手肘搭着膝,埋頭在雙臂間,思緒混亂。

黎煙進去的時候,傅昌的長篇大論終于結束,剩下的就是半放松的團建環節。

她的視線不動聲色地找沈縱京,他這個人在人群裏太打眼,好找得很。

沈縱京的虎口壓着個打火機,有一搭沒一搭地按着,剛才從她這兒弄出來的燥隐約還能看出來點,但是不明顯。

他的大部分心神分在餘明他們的講話上,但是周身一股懶得接腔的勁兒,覺察到她的視線,扭頭跟她對視了一眼。

機匣咔噠一聲。

火舌蹿起。

她被吓了一跳,他那幾個正在說話的好兄弟的視線也都轉過來,他這會兒懶洋洋把火機扔到桌上,雙手百無聊賴插回兜裏,沒跟她對視第二眼。

這混蛋記仇得很。

她走過去的時候,正聽見有人問:“縱爺,你領夾呢?”

傅昌問的他,他懶得答,仍舊翹着二郎腿,她過去的時候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

她的心神被傅昌問的那句話牽着,沈縱京那個領夾上的logo起碼六位數起,雖然對他也不算什麽,但是也不至于丢得無聲無息。

傅昌惦記那款挺久了,所以才有這麽一問。

傅昌問完這麽一句,他周圍那圈人都注意到了,餘明也跟着起哄,他才說,丢了。

說的時候終于跟她對視了第二眼,視線掃了眼她的下巴,那道紅已經消了,而她因緊張而輕促起伏的胸腔自然也被他注意到了。

餘明繼續問:“上午我還看見了,怎麽丢的那玩意能丢?要不要找找?”

沈縱京的視線還跟她無聲無息地勾纏着,她的頭皮隐約生麻,怕他說出點什麽,他的神色不急不徐,最後還是她受不住這奸情似的煎熬,先撇開視線。

沈縱京在下一刻說:“不用找,讓小野貓叼了。”

餘明的性子直得很,笑:“哪兒來的小野貓?你領口好像還有個印,這什麽東西,不是論壇上傳的口紅啊。”

是那個粉色的奶油印。

旁邊一個男生起哄:“這玩意比口紅印頂多了。”

“這個奶油印吧?”餘明湊近看,“卧槽,還粉色的。”

黎煙低着頭,掌心生汗。

再往下猜下去,誰也不知道能猜出點什麽。

好在這時椅子腿從地面刮過,不輕不重的一聲,沈縱京站起身,總算有了插手的意思。

他圈裏那幫都是人精,這會兒起哄的都停了,視線在餘明跟沈縱京間打轉。

餘明問:“怎麽了?”

沈縱京拍了下餘明的肩:“沒事,你笑挺好看的。”

周圍又一陣笑。

黎煙輕輕吸口氣,跟沈縱京擦着肩走,幾毫米的距離,她心虛得不行,沈縱京的視線落過來,若有所思的模樣。

擦肩之後,她回了座位,而沈縱京跟周昊說:“待會兒打場球。”

她的心神還在沈縱京那圈,這點沈縱京也心知肚明,聽到這句話,她後背出了一層汗,摸不清沈縱京這個球局是随意約的,還是有什麽深意。

她看着沈縱京,沈縱京也回看着她,無聲無息地交鋒。

這點上沈縱京的道行深得很,她一點都摸不透他的想法,但是他眼底神色明顯不是什麽好德行。

周昊完全沒察覺,回:“好,我叫上林子航那隊。”

沈縱京拆了一粒薄荷糖,腮緩緩嚼動:“咱倆分兩隊。”

她從中一下意識到了沈縱京的搞事意味,他以前都跟周昊一隊,他前鋒周昊後衛,配合默契得不行。

她皺眉。

周昊也擡了下頭,不過挺快說,好。

沈縱京笑了一聲,收視線不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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