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刺
第33章 刺
體育館的暖氣開得足, 黎煙渾身發着燙,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受涼後的反應,再或者是昨晚折騰的。
第三種可能性更大。
大概是時隔兩周的緣故, 昨天兩人特別幹柴烈火, 他在她耳邊說了三聲煙, 兩聲好學生, 還有一句她沒聽清的情話, 而她的眼睫都凝着汗,這場混亂暧昧一直到雪停的時候才結束。
那時她動都懶得動了, 沈縱京開冰櫃,拿了瓶啤酒,本來他還買了甜筒,但是進門的時候忘記了,所以這會兒已經化完了。
沈縱京問她要不要再去買一個,她搖頭, 說現在什麽都不想吃, 明早想吃甜的東西, 奶油的。
所以沈縱京這份早餐是從一家港式茶樓訂的。
她從沈縱京送來的早餐袋裏翻出個奶油西多士,三心二意地咬着, 黏膩的奶油煉乳粘在舌根, 她低頭看兩眼, 沈縱京這次倒是沒買什麽桃子味的東西。
咬第二口西多士的時候,女生問:“你覺得他怎麽樣?”
“誰?”
“沈縱京。”
她想了想, 評:“挺有精神的。”
這句說的其實是實話。
女生笑嘻嘻接:“也對, 你肯定不吃他這種壞的。不過還好他也對好學生沒興趣, 之前那個沸沸揚揚的蜜桃雙爆在兩校都出名了,他脖子還時不時就有兩道紅印子, 一看就是彪的,你說是不是?”
再咬一口西多士,她回:“嗯。”
女生還開着期末總結會的直播,黎煙在抽紙巾時看了一眼。
Advertisement
沈縱京在下臺後就恢複了那股要懶死的德行,翹着二郎腿,低頭滑着手機,心神散了一會兒,才開始敲字。
半分鐘後,她的手機進了條消息。
沈縱京發過來的。
【J:到學校了?】
【嗯】
【感冒了?】
【沒】
他大概從她的單字回應裏看出點不爽來,嘴角都是笑意,看上去心情好得很,在輔導員跟他說事的時候,才收了笑意,回到天之驕子模樣。
他們輔導員特別喜歡他,不知道跟他聊了什麽,總之充滿對有潛力學生的關注和照拂,沈縱京偶爾低頭看一眼手機,後來估計猜出她不會回了,把手機扔進兜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折着一份演講稿。
西多士吃完了,黎煙的手肘放在膝上,看着下邊躁動的球場。
心口也跟着輕微生燥,昨日大雪裏的濕潮黏膩和暴烈纏綿在記憶中清晰起來,短暫的生澀和不受控制的幹柴烈火,勾纏在脖頸的手臂,提起腰身的力,落在後頸骨的吻,濕潮的長發,浴室裏四十度的水溫。
堕落又刺激,離經叛道,狼狽為奸。
呼吸間漸漸生燙,感官遲鈍又敏銳。
她垂下眼睫,有些意外地在場館的一側看到周昊。
京大和京藝的學生卡能互刷,所以兩校的學生經常串場館,但室內場館京大的設施好些,一般都是京藝的學生過去。
她已經有将近一周沒怎麽見到周昊了,那件事後,周昊面對的周家的壓力大概也不小,聽說周家還有意讓他申請國外大學的商科,這樣回來就能直接接手周家的産業了。
但他拒絕了。
周昊今天穿了件灰色衛衣,肩身輪廓松松垮垮地印出來,手上拿着個羽毛球拍,林子航站在他對面,兩人身上都是耀眼的天之驕子氣,熾烈得很。
體育館的窗戶透進的光都照在了那一角,其他的地方有多晦暗,那一角就有多明亮。
她眯着眼看了幾秒鐘,移開視線,把西多士的塑料包裝團起來,丢進旁邊的垃圾桶。
體育課結束,黎煙打算回去補覺。
那個女生要去校外打零工,跟她一起往西門的公交站走。
這個點的西門公交站人不多,等候區的座椅都被雪水打濕,她在寒風裏站着,消息欄跳出付略連發的幾條消息。
自從射擊場那一面後,付略就堅定了要把她挖過去的心,她自覺剛上大一,水平還沒有那麽高,像DH這種高水平的工作室一般都不養閑人,她想先打磨打磨再進去。
付略回,在他們工作室,長得好看就不算閑人,好看能當飯吃,當不了飯吃還能當人體模特,不想當人體模特還能當喝酒泡吧的搭子,他們工作室都特別喜歡這項活動。
至此黎煙對DH生出了一個分外不靠譜的印象。
付略繼續說,特別喜歡她的靈氣。
這句話倒是挺靠譜,DH工作室特別喜歡招天賦型的,尤其是個人風格明顯的。
她的作品裏荒誕超現實風格濃烈,雖然技藝上還略生澀,但是很抓眼。
付略無比堅信她以後能成為工作室的扛把子,所以最近以每天三條消息的頻率試圖把她挖過去。
據說他還在游說沈縱京,但沈縱京跟她說的是,不想簽也無所謂,付略現在锲而不舍挖她是因為她的價值還沒那麽顯露,等她以後身價高了,付略照樣要锲而不舍地挖,差別就是那時候他的價得開得更高,她到時候絕對能坑付略一把。
不愧是名利場上泡大的。
黎煙倒是沒那麽在意能不能坑付略一把,她對雕塑真心喜歡,所以打算考量周全再做決定。
車站的播報牌顯示離公交到站還有七分鐘,女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着天:“你看着有點不精神,感冒?”
“昨晚沒睡好。”
“耳根也很紅。”
“凍的,我耳朵特別怕冷。”
女生哦一聲,她的模樣太乖冷,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沒一點懷疑。
女生刷了會兒手機,再湊過來:“你看沈縱京這張照片,我小姐妹發過來的,欲死了。”
脖頸被風吹得冰涼,黎煙垂下視線看,邊看邊整理圍在脖頸的圍巾,整到一半的時候,胳膊肘被一個小跑着趕車的男生猛烈地撞了一下。
她因巨大沖力摔在地上,袖口跟地面擦碰,沾了一片髒,掌心也擦了下地面,破皮流血,看着就疼。
撞她的男生回身看一眼,正好公交車到,他在猶豫三秒後敷衍說了句對不起,繼續往車門走。
沒走兩步,被人按着肩身扣住。
黎煙被旁邊的女生扶起來,往那邊看,第一眼看到沈縱京,餘明跟吳方都在,付略居然也在,不知道是怎麽碰到一處的。
沈縱京在往她這兒看,被他扣着的那個男生嘀咕了句什麽,被他撂下一眼,徹底老實了。
男生呲牙咧嘴說:“哥們兒,我肩膀疼,輕點呗。”
沈縱京回:“你撞人的時候沒輕點?”
男生看出碰上硬茬,不吱聲了。
沈縱京這才說:“送你去醫務室。”
看着她說的。
她被同行的女生扶着走,正好跟沈縱京擦肩:“沒事,我自己處理就行。”
跟她一起的那個女生說:“沈縱京诶,讓他負責呗,反正剛才你是看他的照片被撞的。”
她的臉頰一燙,倒不太是因為這句話,而是腰身被沈縱京握住。
他抓她的腰抓得特別順溜,兩人纏綿流汗的時候他就總握着,握得習慣握出經驗了。
沈縱京的另一只手還提着那個男生的衣領,特自然特道貌岸然。
他這一抓的本意大概是準備帶她去醫務室,但是在之前的許多次培養的習慣裏,她本能顫栗了一下,癢意酥酥麻麻,那些腐壞的記憶悉數被喚醒,她的臉原本就被風吹得微紅,這時更紅,被背德的刺激感和羞恥感激得頭皮發麻。
她想抽身,剛一動吳方的視線就跟雷達似的探過來,她的頭皮一麻,停下動作。
沈縱京這個混蛋。
黎煙頓三秒,跟女生說:“對,他負責。”
付略說:“人交我吧,讓你男...”
被沈縱京看一眼,剩下的話收回來,精得很,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
他跟沈縱京确實算是狐朋狗友那挂,所以之前其實不太清楚他跟黎煙到底什麽關系,一直以為兩人是男女朋友。
這會兒他腦子轉得飛快,過了幾分鐘大概轉明白了,目光裏開始透出意趣來了。
氣氛微妙,好在餘明跟吳方都沒察覺,餘明把人接了,那個男生說:“你們打算怎麽辦?這事說大不大,也不算個事,我不是都道歉了。”
沈縱京扶了把她的手肘,接:“算。”
算個事。
看得出他原本還有話要說,但是最後就只撂了這麽一個字。
這一個字已經足以把那個男生弄得慫了,沈縱京吓他的成分居多,但也确确實實打算跟他算一算,留下個老實等着結果的眼神,扶着她往校醫院走。
付略也跟上來,腦後的小辮被一根特別騷包的皮筋綁着,等徹底脫離餘明他們視線了,才說:“你倆挺會玩。”
沈縱京在檢查她的傷口,八風不動眼皮都沒撩。
她的皮挺嬌嫩,掌心的傷口看着挺猙獰的,還在往外滲血,兩人的呼吸一急一徐地糾纏着,看得出沈縱京的周身有輕微的燥。
沈縱京擰了瓶水給她沖洗傷口,沖完繼續扶着她往醫務室走。
這會兒正好是流感季,醫務室裏有不少人,走廊裏來蘇水氣味濃重。
沈縱京帶着她進了等候間,付略吊兒郎當地跟着,趁着這個空擋,見縫插針問她:“我之前發的那些資料你都看了吧,想好沒有,來不來DH,別聽沈縱京瞎說什麽,我們工作室的宗旨就是共同富裕。”
黎煙說:“我還沒想好,可能需要點時間。”
付略回:“那你現在想想,反正有空。”
沈縱京瞥他一眼:“你讓她這時候想這個?”
“那換個問題,”付略賊兮兮地湊過來,“你倆上沒上壘?”
沈縱京按着他的肩身拉開距離:“沒事就出點力,去買身能換的衣服來。”
付略啧一聲:“她穿多少碼?”
沈縱京報了個碼數。
“她尺寸你都知道?”
付略一副逮到奸情的模樣,提起外套,往外走的時候還在一步三回頭地看,恨不得把兩人之間的暧昧看出個洞來。
沈縱京用關愛智障的目光看他一眼,在他出去前撂下一句:“門關上。”
付略回了一個“你倆肯定有點什麽”的暧昧眼神。
付略走後,狹小空間就只剩下兩人。
黎煙的掌心膩着一層汗,傷口的血止住了,這會兒有點鈍痛,她輕微皺眉,低頭看着那道傷口,和旁邊衣袖上沾的污痕。
沈縱京不知道從哪兒弄出兩顆糖給她。
她剝着糖,糖紙折出輕悶聲響,甜膩的氣味在空氣中散開,弄得呼吸間多了幾分輕微的黏稠。
沈縱京在這陣悶響中側過頭:“早上幾點起的?”
“七點。”
“沒多睡會兒?”
“會遲到。”
“好學生。”
沈縱京懶洋洋往她這兒看一眼,她也正好在看他,好學生這三個字實在有點暧昧,他這麽叫,十次裏有五六次是在兩人鬼混的時候。
那種抛棄道德感帶來的刺激在這三個字裏格外強烈。
“困不困?”他繼續問。
“有點。”
“我下次注意點。”
這混蛋還想着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