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刺

第42章 刺

平安夜的便利店打烊得格外晚, 店裏暖氣開得足,櫃臺上方挂着一長串閃爍彩燈。

推門聲響。

昏昏欲睡的店員擡頭往門口看。

進來的女生很漂亮,長睫卷翹, 臉蛋精致得像洋娃娃, 肩上披着件oversize的沖鋒衣, 被身後的男生護在懷裏, 男生身上就一件衛衣, 一手護着女生,一手抄着兜, 肩身筆挺,一眼看過去就是頂級帥的。

女生看着乖,穿得也乖,偏染了一頭銀灰的長發,反差感極強,幾縷勾纏在男生的衛衣領口, 無聲無息的暧昧。

貨架上有一排新到的麋鹿玩偶, 黎煙停住腳步去看, 勾纏在沈縱京領口的長發一寸寸抽離。

沈縱京轉身:“喜歡就買。”

大多數女生都喜歡這些東西,黎煙看了一會兒, 搖頭, 視線對上沈縱京的:“能不能給我買包煙, 哥哥。”

這是她第三次叫哥哥,模樣純得不行。

沈縱京側頭看她一眼:“不能。”

就這麽幹脆地拒絕了。

黎煙的額貼着他的領口, 輕蹭一下:“那今晚別睡了。”

“正好你哥約我喝酒。”

“…”

沈縱京看她一會兒:“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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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臂被他握着, 搖了下頭, 又點頭:“那你給我點刺激。”

腰間的紋身被他不輕不重地摩一下,黎煙的手臂軟軟搭在他的脖頸, 顫栗了一下。

沈縱京衣兜裏的手機在不停地震,其實從剛才就開始震,估計是餘明他們找人的,但他沒管,這會兒才拿出來,低頭回。

黎煙問:“你還要回小京都?”

他嗯一聲:“我先叫司機帶你回去。”

黎煙搖了下頭,眼睫蹭着他的衛衣領口,一陣陣地癢:“我在這兒等你。”

沈縱京看她兩眼,放下手機,去買了份關東煮給她當宵夜,黎煙過去的時候他在放套的那個貨架前邊,抄着兜,不擡頭地問她:“買多少?”

她從手機上搖了個骰子,把點數給他看。

沈縱京看完才懶洋洋看她一眼,順便把她的手撈進自己兜裏:“用得完嗎你?”

黎煙的手被他捂暖和了:“反正保質期長。”

大概是覺得她的模樣太可愛,沈縱京真拿了那個數,又在冰激淩機給她買了個甜筒。

餘明他們的消息這會兒又進來了,沈縱京把甜筒遞給她就走了,而她獨自坐在靠窗的高腳桌邊,看着被關東煮的熱氣霧化得朦胧不清的落地窗。

便利店裏太暖和,甜筒因此化得特別快,黎煙握在手裏看了一會兒,冰涼的甜液就開始往下滑,沾上她剛被捂暖的手背。

那片肌膚又重新冷下來。

黎煙抽了張紙巾,擦着手,看着窗外燈火通明的街景。

真美好。

真熱鬧。

這晚的後來她跟沈縱京鬼混在一起,沈縱京在一半翹了局來找她,問她想去哪兒,她說開個房吧。

沒去她家,也沒去頤園東路。

沈縱京沒問原因,大概覺得她是真想要找點刺激,畢竟兩人這段關系的腐壞,一個在于背德,另一個在于确實玩得挺花的,她只有在這時候臉紅心跳,暫時褪去好學生模樣。

這一晚格外激烈瘋狂。

從浴室到房間,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沈縱京特別耐心,而她有點急躁。

後來她的燥把他的欲帶起來了,呼吸急劇起伏,她的裙擺堆在腰間,那件裙子有點小,卡得不上不下,遍布褶皺。

第三次的時候,她伏在沈縱京的肩頭,嗚咽出聲,哭聲細小,跟眼睫的細汗一起沾在他的肩頭。

沈縱京因此停了一下。

黎煙輕促吸了口氣:“你不用停。”

蜜桃的味道黏黏膩膩,他的節奏慢下來,抱着她,以一種抵死纏綿的姿勢,在她的耳邊說了句情話。

說的是什麽黎煙沒聽清。

被湮沒的時候,她再嗚咽一聲:“我有點難受。”

“那個甜筒化了,我沒吃到。”

“你明天得給我買一個甜筒,沈縱京。”

第二天是周末,但沈縱京起得早,京大和工大有一場聯賽。

他精力還真挺充沛的。

沈縱京臨走的時候給她留了根煙,只一根。

她握着那根煙,指尖慢慢捏着上面的爆珠,感受到一寸寸的擠壓,直到那層薄膜撐大,漲破,裏邊的液體一剎噴湧出來,蜜桃的甜膩充斥整個房間。

頹靡又混亂。

一如昨晚。

她沒抽那根煙,洗完澡換了身衣服,擦頭發的時候看到放在床頭的麋鹿玩偶。

她是喜歡的,只是很多時候不敢喜歡。

因為小時候每次說喜歡,總會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

後來她就不說喜歡了,這樣就是她先不喜歡的,而不是喜歡卻被一次次拒絕得不到的。

沈縱京把那個玩偶買給她了。

她把那只麋鹿裝進書包裏,去了京大體育館。

因為是假期,京大跟工大的不少學生都來看賽,黎煙在場館外等餘詩。

這場賽是餘詩約她來看的。

賽在上午十點開始,餘詩在九點四十三分到的,看到她已經在了,明顯有點驚訝:“你昨天不是說會來得晚點嗎?”

“要買個東西,就早出了會兒門,半路才發現有人買好了。”

餘詩心不在焉地嗯一聲,捂着小腹:“煙煙,我好像生理期弄髒衣服了,你能幫我回宿舍拿件衣服嗎?”

黎煙應了一聲,餘詩把宿舍鑰匙交到她手裏,她拿完衣服,給餘詩發消息。

【你在哪兒?】

餘詩在半分鐘後回—

【洗手間人滿了,我在器材室】

黎煙垂下眼睫看了兩三秒,收手機,往器材室的方向走。

器材室在球場隐蔽的一角,除了上課前班級會派人拿器材,平時幾乎沒有人去。

走到器材室門口的時候,沈縱京的消息發進來。

【J:餘明說看見你了,中午帶你吃飯】

腳步停了一下,她看了會兒那條對話框,回—

【中午有事】

再打字—

【聖誕節快樂,要天天開心】

回完推開器材室的門。

餘詩站在晦暗的一角,黎煙把書包放在門邊,本來要直接放在地上,但是想起裏邊那只麋鹿,她把包挂在了一個看着還算幹淨的挂鈎上。

即便那只麋鹿沾不了土。

往裏走的時候,身後的門無聲無息地關上,然後是輕細的上鎖聲,黎煙沒有回頭,把一個袋子遞給餘詩:“挑的深色的,待會兒換上吧。”

餘詩沒接那個袋子,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握的很緊,掌心一片濕涼冷汗。

黎煙沒說話,任她握了一會兒,抽開手:“我們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朋友,餘詩。”

餘詩慢慢收回手,接過那個袋子,沒有下一步動作:“煙煙,你說想買的東西有人買了,是男朋友買的嗎?”

“嗯。”

“你男朋友到底是誰?”

餘詩今天似乎格外執着于這個問題:“是不是那個人,如果不是你和我說,我就能…”

“就能什麽?”黎煙擡起眼睫,安安靜靜看她一眼。

餘詩在這一眼裏似乎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不可挽回,慢慢低下頭。

提在手裏的袋子顫了一下,發出窸窣一聲。

随着這一聲,放器械的鐵架後也傳出腳步聲。

餘詩的眼瞳縮了一下,下意識恐懼。

黎煙蹲在她面前,從兜裏翻出一個藥膏:“給你吧,還沒過期,之後記得塗。”

藥盒上的生産日期是兩年前。

一盒沒機會送出去的藥膏。

餘詩的手顫了一下,再一次反手去握她的手腕,掌心一片冰涼。

黎煙看着她的眼睛:“下次再遇到這種事,逃避沒用,順從也沒用,因為那些人只會變本加厲。”

餘詩哽咽了一聲。

趙子熾拍了兩下手:“學妹說得挺好的。”

李曼琪站在趙子熾身側,含着根煙,在半空吐出個煙圈。

器材室旁邊有個管理室,一窗之隔,此時裏面是空的,窗半開着。

管理室的一角放着臺老式電視,只有幾個新聞頻道能看,不知道是不是忘了關,裏面斷斷續續播報着B市新聞。

【預計明日B市會迎來暴雪,這将是B市五年以來最大降雪,請廣大市民做好出行規劃,注意人身安全…】

李曼琪哼笑:“逃避沒用,順從沒用,你不會還信因果有報那一套吧?”

黎煙盯着她的眼睛:“我信。”

李曼琪啧一聲。

黎煙斜靠在一排鐵架上,目光中的冷感明顯:“所以今天的事情,是你威脅餘詩,讓她把我帶到這兒…”

轉頭看了一眼鎖上的門,接:“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李曼琪冷笑:“不愧是好學生。”

即便李曼琪在氣勢上占據了上風,依舊躲閃了黎煙的目光。

黎煙慢慢說:“李曼琪,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與陰溝裏的老鼠無異。”

李曼琪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少女的領口被扯得輕微松散,鎖骨旁的吮痕分外打眼。

李曼琪盯着那個吮痕看了一會兒:“你真跟沈縱京鬼混在一起了?你倆做了?”

趙子熾原本在看戲,聽到這句話,神色陡然一凝:“我靠你TM說什麽,沈縱京跟她有關系?你瘋了,要是沈縱京插手,我家都不會安生。”

“就這麽點膽,”李曼琪轉頭,“蠢貨,她在查杜俊和的事,等她查出來你能安生?”

趙子熾的臉色又變了幾分,掐了煙,轉身看着黎煙:“你認識杜俊和?”

聽到這個名字,黎煙的手輕微顫抖,那些辣而嗆的感覺堵在喉間。

那個在操場給她帶餅幹的男生,說他也覺得黃鶴樓嗆的男生,入學時意氣風發要考上京西大學的男生。

她知道杜俊和的名字,是因為高一下半期,杜俊和曾作為高二年級的進步生代表發表過講話。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杜俊和的臉,他站在主席臺上時,身上有一股意氣風發的少年氣,完全無法跟晚自習前在操場沉默着抽煙的煙友聯想到一起。

黎煙認出來他,是因為他放在臺邊的書包側兜裝着一袋餅幹,上邊貼着一個便簽。

晚上的時候,這包餅幹出現在看臺邊上。

但是那天杜俊和沒去抽煙,餅幹上那個便簽寫的是——我想試着往另一條道上走一走了。

那條想考上京西大學的動态也是在這一天發布的。

結果自然是沒有走成,不到一周的時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又回到黑暗裏,沉默地蜷縮在濃烈的煙氣裏。

他的前途本該一片光明的,就這麽生生被毀掉了。

“趙子熾,那天我問過你,有沒有後悔的事。”

“你那天是替他問的?碾死一只臭蟲有什麽可後悔的。”趙子熾說得漫不經心,“妹妹,你好好想想,他骨灰現在估計都快爛了,你還有大好前程,我不想跟你為難,只要你說不插手這事,不再往下查了,咱們就當今天什麽事都沒有,至于李曼琪,你跟她不合,讓她不出現在京藝就行了,反正她家裏也打算讓她出國。”

李曼琪低念:“孬貨。”

但她到底有點怵趙子熾,也就說了這麽一句,在趙子熾一記目光暗示下松了手。

黎煙轉身看着趙子熾:“所以,你承認校園霸淩了杜俊和?”

“我承認了又能怎麽樣?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懂不懂妹妹。他家裏已經簽了和解書,一家窮光蛋,他下邊還有個弟弟,這樣的最好打發了,大不了再給他父母一筆錢咯。”

黎煙咬唇,一字一頓:“你是怎麽霸淩的他?”

“能怎麽,他就是天生的賤骨頭,還要清高,也就是把他那些清高弄沒了呗。”

趙子熾提起這件事的态度跟提起一個被踩死的螞蟻無異。

“所以,你承認對他進行了身體和精神上的暴力行為?”

趙子熾吊兒郎當回:“他這種人,天生就讨厭得很,別說得那麽難聽,我就是教他點道理。”

黎煙渾身發着抖,眼圈通紅。

所以,那個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少年,是這麽被一步步逼着,從樓頂一躍而下。

所以,陳苒也是這樣,那樣單純又美好的姑娘,被逼到重度抑郁。

李曼琪皺眉:“不對,你是不是在錄音?”

趙子熾的神色也一僵:“妹妹,你這是什麽意思,這件事只要你不再查下去,什麽事都沒有,否則要是鬧起來都不好看。”

“都不好看,”黎煙擡起頭,“你說死無對證,但今天這件事不會。趙子熾,上有法律下有公道,你得付出代價,只要我能從這兒出來,就會立刻報警。”

趙子熾低低說了句我靠,李曼琪焦躁地轉了一圈:“她要報警,要不我們…”

趙子熾攥住李曼琪的手腕:“你TM是不是蠢,她要的就是咱倆幹點什麽,真出點什麽事,咱倆能躲得掉,而且你惹誰不好TM惹沈縱京的妞,他知道了能放過咱倆?”

“他不是不知道!警察不是也沒來!”李曼琪抱着手臂走兩圈,“當年杜俊和墜樓是他真墜樓?那不是你們失手…”

趙子熾的眼圈通紅:“閉嘴,你拉老子下水是吧,這事死無對證,但你霸淩人那些視頻她可都找到了,是你更怕,李曼琪。”

“趙子熾,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家老爺子也就給你收拾這一次鍋,你弟弟比你優秀多了,這次再出事,趙家還會再管你?到時候老爺子還認你這個孫子就不錯了。”

黎煙仍舊以一個姿勢靠在鐵架上,看着這出狗咬狗的大戲。

垂在胸前的長發晃啊晃,她撥了一下,想紮個馬尾,想起皮筋之前被沈縱京拿走了。

她沒再買。

眼圈紅了一下。

其實今天這件事是她一個月前就打算好的,這是最快的一種方式,趙子熾和李曼琪都不知道,她已經報警了,這個屋子在昨晚新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視頻會交到警察那兒。

趙子熾說得對,陳年已久的事,家屬已經放棄追究,趙家處理過不少東西,可能确實死無對證,但是今天的事不會。

他們做的一切事說的一切話都會付出代價。

那時候是真覺得活着沒好事,挺無所謂的,不如拉着趙子熾和李曼琪一起下地獄。

但現在,她突然有點動搖了。

活着也并非全無好事。

趙子熾和李曼琪已經吵完了,趙子熾的眉眼沉下來,走近:“妹妹,如果你說一句不再插手這事,今天什麽事都沒有,咱們當什麽都沒發生,你要多少錢我都能給,你要別的也好商量。”

胸腔砰砰跳動着,黎煙撫了下手腕上那道傷疤,目光剔透地看着明顯驚慌的趙子熾,看着他身後心虛的李曼琪:“怎麽當沒發生呢?杜俊和能活過來嗎?那些被你們欺淩過的人,心理和身體的傷能消失嗎?趙子熾,李曼琪,我沒資格替他們原諒你們,他們也不會原諒你們。”

趙子熾的手慢慢掐上她的喉,旁邊的餘詩尖叫一聲,李曼琪焦躁地催:“你快點,要不待會兒真出點什麽變故…”

黎煙反握住趙子熾的手腕,緊緊地,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肉裏。

“趙子熾,杜俊和的名,你好好記着。”

施害者憑什麽可以逍遙快活呢?那些罪,無論是年少無知還是人性本惡,都得用一生去贖。

電視中的新聞還在持續播報。

【為應對明日暴雪,市民紛紛出門購菜,經營便民超市的王先生表示,這将是他來北方後看到的最大的一場雪,并對此表示興奮和期待】

【今日本市固北路城中村附近發生一起墜樓事件,據悉,死者是京藝大一新生,因學校及家庭原因患有重度抑郁,事發時正請假在家休養,其母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不能接受女兒突然死亡,要求進行屍檢…】

胸腔中的氧氣一寸寸耗盡,她的眼睫緩慢顫動一下。

遠處隐約響起警笛聲,趙子熾的瞳孔一縮,手上的力道加了不少。

他終于打定決心,在警察來之前解決這件事。

幾乎在同一時間,器材室大門的方向再傳來砰的一聲。

掐在喉口的手陡然一松,氧氣湧進來。

黎煙混混沌沌地咳了一聲,聽到趙子熾說了句我靠。

趙子熾這句只說到一半,沈縱京拎在手裏的棒球棍直接砸下來。

他回身,跟後頭的餘明說:“關門,把人都扣這兒,警察來之前誰都別走。”

趙子熾吐出口帶血的沫子,知道今天這事善了不了了,沈縱京彎腰提他的衣領,他說:“兄弟,不是這女的名聲真不太好,高中的時候都管她叫小掃把星,你不是跟周昊交好,你可以問問周家…不值…”

沈縱京提着他的衣領,一把把人拎起來。

“挺瘦的,頭發很長,有點卷,特別幹淨的裙子,人挺仙的,手腕上那道疤就特別紮眼。”

“什麽都喜歡桃子的,但蛋糕要吃芋泥的,覺得黃鶴樓比萬寶路嗆。”

“有故事,不是多好的故事。”

“但是身上有那麽一股勁。”

“一身豎起的尖刺,也會說笑,但是靠不近。”

“怕把人吓跑,花了挺長時間,總算看到了那身刺裏邊的東西。”

“總算把人變成我姑娘。”

“老子這麽護着的姑娘,不是TM給你欺負的。”

他的每一句話都帶着火星子,說一句,就往趙子熾身上砸一拳,趙子熾在他松手的一刻癱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從裏到外地慫了。

黎煙擡起頭。

被餘明扣下的李曼琪死死瞪視着她。

“所以你都知道?”

“你故意用沈縱京激我?”

器材室外警笛聲轟鳴。

一片混亂之中,她的視線緩慢劃過狹小陰潮的器材室,最後定格在沈縱京身上。

他還押着趙子熾,這會兒被身後幾個球隊裏的男生拉住了,沒再動手,胸腔沉沉地起伏着。

他們這段關系是腐壞的,但少年愛意嚣張清白。

你相信地獄裏有裏拉琴嗎?

相信。

但裏拉琴本不該堕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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