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逢
第61章 逢
雪還在驟急地往下落, 空氣濕腐冰冷。
沈縱京在混蛋勁兒回來的下一秒箍住她的腰,單元門劇烈開合,樓道裏的感應燈壞了, 寒風呼啦一下灌進漆黑狹小的空間, 又在下一秒被合上的單元門隔斷。
她被他激烈擁吻, 腰身抵在他手臂, 手肘軟軟勾纏在他脖頸, 一切的情緒和念頭都跟氧氣一起被驅散。
那些活氣在唇舌的熾熱交纏中,從沈縱京那兒渡到她這兒, 所以她也暫時有了點活氣。
身體也被捂暖了點兒。
一直到單元門再一次被拉開,沈縱京才略松開點她,她整個人都軟,頭腦被親得昏沉。
進來的是剛下樓挪車的鄰居,往兩人這邊看了一眼,問她:“男朋友?”
黎煙還呼吸着, 不知道怎麽答, 又怕沈縱京這個混蛋再說出點什麽的陪人睡覺的話, 一時沒說話。
倒是沈縱京先開口:“哄個人。”
答得靠譜得不行,估計是剛才跟長輩圈打那幾通電話的後勁。
呼吸間有癢意。
結合兩人的狀态, 鄰居立馬露出了然的神色, 飛快開關門, 生怕打擾到什麽的模樣。
熱心得不行。
那個鄰居走後,黎煙從兜裏找鑰匙, 沈縱京瞥了眼露出半截的藥膏:“傷哪兒了?”
“上泥的時候砸到手了。”
“這個見效慢。”
“只有這個了。”她繼續說, “蜜桃雙爆和甜筒也沒有了, 下雪天就是這樣。”
沈縱京一向挺重質量:“我去買一趟。”
效率挺高的,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 他已經帶着老四樣回來了。
還多帶了一塊芋泥蛋糕。
她的下巴放在膝上,一雙眼安靜地看着,但是有點空洞,沒進什麽光。
伸手去拿蜜桃雙爆。
但被沈縱京快一步抽開,把一塊剝開的糖遞過來。
她沒接,側了側頭:“那你買它做什麽?”
沈縱京脫沖鋒衣,慢悠悠看她一眼:“不是你想買沒買到嗎?”
黎煙不說話了,繼續安靜地盯着他看,沈縱京脫完沖鋒衣,把沾了寒氣的衛衣也脫了,身材跟他的臉一樣帶勁。
他去洗澡了。
到底是臨時訂機票從海市過來,估計一路都在處理這趟行程,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也是真有點疲了。
黎煙問:“海市的事都解決了嗎?”
“不重要。”
沈縱京回了這三個字。
就是沒完全解決,她沒繼續問下去,也沒問他待幾天什麽時候走,只問:“你困不困?”
沈縱京說:“還有力氣睡個覺?”
說得特別直白,挺欲的。
耳根紅了一下,她不答這句話了。
“不着急。”沈縱京這個混蛋偏偏回這三個字,一副來日方長的模樣。
再側頭看她一眼:“是不是一天沒合眼了?今晚是打算陪你睡覺的,名詞的那個睡。”
她的眼圈都因為缺覺有點青了。
沈縱京到底也疲了,所以兩人難得蓋着被子純睡覺,他睡着還攬着她的腰,一直把人往懷裏撈,她的頭頂抵着他的下巴,看着窗外泛紅的天。
看了挺久,難得有睡意了,但睡得不安穩,睡着沒多久就斷斷續續做噩夢,夢得都不太好,第三次醒的時候徹底睡不着了,在黑暗中睜着眼睛,摩挲着手腕上那道疤。
那些冰冷的,生命流失的記憶開始上湧,還有大一那個夏日夜晚的暴烈煙氣,眼瞳微凝。
頭頂冷不丁傳開個聲音,把她的思緒生拉回來:“睡不着?”
她嗯一聲。
“那要不要做?”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縱京攬着她的手開始用力,收緊,她也有所反應,體溫開始發燙。
那會兒還存着點自暴自棄,她的眼睫緩慢眨動一下:“做呗。”
第一次就特別激烈,她的手臂被沈縱京壓着,他的活氣跟混蛋勁都上來了,肌膚相貼的地方一層細密的汗。
她在徹底2十有八九的時候,哽了一聲:“沈縱京,我做了個噩夢。”
沈縱京的動作停了一下,她那會兒還有點生澀,疼得皺眉,感覺又有些上來了,喘了口氣才繼續說:“那個娃娃碎掉了,我拼了好久,沒拼起來。”
沈縱京盯着她濕漉漉的眼睛:“你會拿第一名。”
不是一句興致上頭的話,他說得有輕狂,有游刃有餘。
她有點信了,額抵在沈縱京的胸膛,被他抱得更緊更深。
第二天黎煙沒有去學校。
流言仍舊沒止息,幾個大v發的都删除了,但是流言已經不受控制地形成了,最好的解決方式是周成海出面。
周成海當然不會出面。
學校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傳到了,甚至是最早傳開的幾個地方。
打電話請假的時候,輔導員隐晦地說:“出了這樣的事,多休息一段也沒有關系,剩下的期末可以申請緩考。”
黎煙低了低眼睫:“不用,我明天能回學校。”
輔導員沉默了一會兒,到底是全系看重的好苗子,還是挺寄予期望的:“那也行。但是有件事老師得跟你說一聲,你也提前做一下心理準備。市賽組委會昨天傍晚的時候給京藝補發了一張邀請函,是替補位,給周蓉了,所以她會跟你一起參加入營儀式。至于替補位用不用得上,還要看賽方的最終安排。”
也就是說,她的名額随時可能被周蓉取代。
意料之中的事,黎煙回,知道了。
但也深深地明白,這個名額本身沒那麽重要,它代表的更多的是一場博弈。
如果這個名額她丢掉了,那麽以周家在藝術圈的地位,也能輕而易舉讓她混不下去。
一天恹恹地沒怎麽出門,一個是她現在出門十有八九會被媒體堵,一個是昨天實在折騰得有點厲害。
這點她挺佩服沈縱京的,出力多的是他,這會兒他已經精力充沛地處理海市殘留的事去了。
他這一覺睡得代價不小,昨晚舒服了,估計最近都太舒服不了了。
黎煙在家坐到傍晚,沈縱京點的外送到了,外賣員找不到樓號,問她能不能取一下。
黎煙戴着口罩出門。
正好碰到昨晚那個鄰居,多瞅了她好幾眼:“姑娘,你有幾個男朋友?”
她疑惑嗯一聲。
鄰居說:“就昨晚還有個男生,跟你第一個男朋友差不多高,也挺帥的,但是看着沒你第一個男朋友那麽混蛋。我後半夜不是又去看了眼車棚進沒進雪嗎,碰到他了,問我認不認識住二樓的那姑娘。”
黎煙被繞懵了:“他有什麽特征嗎?”
“就挺帥的,”鄰居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哦,他鼻梁有顆痣。”
是周昊。
她這時才想起昨天手機一直關機,漏接了不少電話。
但心口也懸了一下:“那個是我哥。您跟他怎麽說的。”
“哦,我肯定沒交代你跟你男朋友的事,就說晚上見過你,他就問我你怎麽樣,我說還好,他就說謝謝,讓我幫忙關注着點你。我睡一覺看他還沒走,在車裏頭坐着。”
黎煙給周昊回了一個電話。
他一貫清朗的聲音裏摻了點感冒的啞,電話接通,兩人反倒有點相對無言。
後來周昊先開口:“對不起。”
黎煙抿了抿唇:“跟你沒關系。”
“怎麽可能沒關系?”周昊說,“你別怕,我會處理。”
這就是周昊跟沈縱京不一樣的地方,沈縱京的道德感岌岌可危,而周昊則是道德感過強的那個。
周五早上,黎煙去學校參加了最後一門理論考。
沈縱京送的她。
雪後的清晨霧氣濃重,她曲膝坐在副駕,看着外面乳白色的煙霧。
想起了自己名字的由來—命薄如煙。
早上的交通堵得不行,沈縱京單手掌着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兜裏抽出個糖盒,問她:“吃不吃?”
她沒什麽興趣地搖搖頭:“我有。”
沈縱京瞥她一眼。
她在路過小操場的時候說:“我從這兒下吧。”
邊說邊戴口罩:“咱倆在人前還是保持點距離。”
其實那句小掃把星也沒什麽錯,好像跟她沾邊的多少都有些倒黴。
沈縱京停了車,掌心壓着鋁箔糖盒轉,裏邊的糖果碰撞作響。
她把口罩的另一邊在耳後挂好。
沈縱京瞥她第二眼,咔噠一聲開車門。
開的是兩邊的車門,她下車的時候他也慢悠悠下了車,黎煙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好在沈縱京跟她走的不是一個方向。
黎煙在考試前半小時進的教室,教室裏已經有稀稀落落十幾個人了,周蓉也在。
她進教室門,摘口罩。
周蓉旁邊的一個女生先看到了她,撞了下周蓉的胳膊肘。
周蓉擡頭,視線對上她的,收得也很快,隐含心虛。
黎煙往教室裏走,并不避開她,幾乎跟她迎着面。
坐在前排的兩個好事男生wow了一聲,朝這邊看。
周蓉放下書本要回座位,手腕被黎煙握住,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黎煙徑直看着她的眼睛:“各憑實力,只要不做虧心事,你不用把我當假想敵。之前的我不會追究,之後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最終是你代表京藝參賽,我也會由衷祝你成功,明白了嗎?”
周蓉咬唇,避開她的目光。
黎煙松開她的手,往前排的座位走,安靜坐下溫書。
跟周蓉一起的一個女生小聲說了句:“她還挺有脾氣。”
黎煙沒有理會。
在她坐下五六分鐘後,教室的後門被人拉開。
教室內的人紛紛擡頭。
靠近後門的幾個女生說:“是沈縱京诶。”
“我靠他怎麽來京藝了。”
呼吸起伏了一剎,黎煙也擡頭。
沈縱京目不斜視地朝她的方向走,黑色兜帽衛衣,從她那兒随手抽的一件,帥得很,左手插在兜裏,右手垂在身側,虎口處卡着罐白桃牛奶。
原本凝在黎煙身上的那些目光無聲無息地朝沈縱京那兒轉。
她在随衆人看了三秒後就無聲無息地垂下頭,白皙的後頸漏着碎發,遮住前一晚的洶湧吮痕。
路過她座位時,沈縱京手中那罐白桃牛奶的瓶蓋呲一聲旋開。
手肘挨碰,瓶身在同一時刻朝她那兒遞,觸着她的指尖,涼涼滑滑,她沒有做出抓握動作,把手背撤離了一點。
沈縱京低頭瞥一眼。
前排議論她議論得起勁的兩個男生最先感知到了氛圍的微妙,縮了縮脖子。
瓶身緊接着收回,在沈縱京的虎口轉了一圈,啪地一聲撂在兩人面前。
空氣中迸出的火星子轉移到了嚼舌根的兩個男生這兒,兩人被沈縱京的氣場震得把所有八卦都憋了回去,間隙還朝她的方向偷瞄一眼。
黎煙的大半個身子被沈縱京擋着,覺察到這兩道目光,但沒有擡頭的興趣,也不想擡頭。
沈縱京抄着兜站在那兒,半分鐘後朝兩個男生側了側頭:“有意思?”
白桃牛奶的蓋開着,甜腐的桃子味外逸,空氣粘粘膩膩。
那兩個男生垂着腦袋,不吭聲了。
沈縱京繼續往前門走,黎煙第二次擡頭的時候,他斜靠在前門,兩人的視線隔着半個班的人群,在半空相撞。
沈縱京的周身帶着懶于遮掩的懶散勁兒,嚼着一粒薄荷糖,半邊臉頰緩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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