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路走久了，就聽見前方有泉水紛紛墜下的聲響，再往裏走聲越發大。
最後竟走到其中，才看清全貌。
這裏是一片平坦的草地。泉水從山腰空洞中流下形成小小一池溫泉。
泉旁一座小木屋。
再而一顆老桃樹屹立與草地之中。周圍有樹，卻沒有它樹木粗壯高大。而且它的花瓣與葉都比尋常的大得多。
樹枝間冒出一縷薄煙。瞧得準時，就發現正是一位着衣樸素卻不失優雅的男子在樹上吸着煙鬥。
他一瞧到二人來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嘿上一聲。“我道是誰來呢，還想我這老頭子怕是沒有人憶起，要孤零零的待在這桃林中孤獨終老。”
面前的人說罷裝得一臉的委屈，用手假裝抹起眼淚。要不是他抽煙的動作仍沒停下，白湘都要被他這戲耍得鬧真起來。
“幼北來了。”白湘淡淡說着。
樹上的人一聽見這個名字，就吓得一哆嗦，連煙鬥都拿不穩。忙看着周圍，也端不起方才那儒雅模樣。“哪裏！在哪裏！”
子桃爺爺最是怕了那小子。記得上次周北岚硬是要蕩秋千，差一點把子桃爺爺的腰折了。又鬧着想吃桃，被拒絕後竟在子桃爺爺歇息時把他那葉子都扒光去，惹得現在他都有些後怕。
“走了。”白湘解釋道：“他要，我陪他玩。所以，不找您。”
子桃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吓他一跳。好在那小祖宗這次沒有來折騰自己。他笑眯眯的跳下樹來走過來。
瞧到白湘身邊還跟着一位面生的孩子，子桃詢問起他。
“仙師，在下喚作秦穑，是與白仙師前來修煉。需暫住幾日，多有叨擾，還請仙師海涵。”秦穑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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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桃馬上扶起他。“哪裏的話。”
子桃好奇且迅速打量他。這個孩子不若周北岚。之前草木精靈通報時還以為是個調皮的。見他沉穩，便安心許多。“還有，我并算不上仙師，若是叫喚，就喚我聲子桃爺爺便是。”
“子桃爺爺，是桃妖。”白湘此時與他解釋道，并且指着那顆老樹。“這個，子桃爺爺的本體。”
由于白湘實在是無法一次性說句完整的話，一切都由秦穑來說明來龍去脈。
等解釋完後，子桃倒是樂意，說是這麽久來桃林清靜想要熱鬧，有人來剛好。白湘讓他去木屋中收拾。
自己卻坐在池旁，聽着呼呼啦啦而下的瀑布聲。
小半會兒。
本身來說秦穑就沒有什麽要收拾的。“仙師，我收拾好了。”秦穑過來道。
“嗯。”白湘帶頭，動了動靈力支撐身子站起來，拉着人的手帶着他往前走。
秦穑被他這舉動吓得一激靈，又是一次接觸。軟乎乎的小手拉着自己，卻并不能全部蓋住自己的大掌。直到白湘一直牽着他走到瀑布那，秦穑才把目光從相連的手上挪開。
“仙師，前面是瀑布，并沒有路。”怕他記錯，秦穑擔心的提醒一下。
但白湘只是點頭，淡淡說道：“知道。”
對于白湘的想法，秦穑摸不着頭腦。可也是愣愣被人牽着走。
“瀑布後面。”怕秦穑自顧自的想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白湘解釋着。
白湘在瀑布前站定，嘴上念念有詞，伸出兩指指向瀑布，那瀑布後瞬間冒出光芒。
“走。”白湘先他一步，一瞬間便穿越過瀑布。
只是秦穑尚不知如何使用法術，只得一腳踩入泉水之中，一步一步往瀑布那頭靠近。
待他穿過時，發現瀑布水簾後面別有洞天。他踩上布滿苔藓的石階，忍不住好奇四處張望。
石壁上爬滿的紫色藤蔓發着幽藍的光，明明外頭還是青天白日，可從頂洞看出去卻是繁星滿月。好像洞裏洞外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一般。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并不是來好奇這些事物的。他往前看，卻有許多的入口。他想着自己不過慢着一點，卻已經不見仙師的蹤影。
“仙師？”他将雙手放在嘴邊呼喚着：“仙師？您在裏面嗎？”
他慢慢向前走動。
如果說，他方才進入其中是充滿着好奇，那麽現在，他卻剩下慌張。一個未知的領域，往往讓人感覺到迷茫和恐懼，更何況還是一個孩子。
越是往裏走周圍越是黯淡。秦穑自說是不怕黑的，可是內心往往是不安。忽然，什麽東西從一邊石壁飛快跑過去，吓得秦穑一動不敢動。待看清時，才發現只是一只壁虎。
他止步不前，一時沉默的低下頭。捏緊自己的衣角，惶恐不安挂在臉上。他心說自己沒有出息，膽小懦弱。想着這種小事都做不好，自己真的很是沒用。
“你，怎麽？”是白湘的聲音，他已經站在秦穑面前。
秦穑擡起頭，看他時滿臉都是委屈。“仙師！”秦穑見他才是心安，有想馬上把人抱住的沖動，安慰自己。可是他并沒有這麽做，仍然站在那裏。
“仙師方才是去哪？”秦穑急切問道。
白湘聽他問起，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遞上一個木盒。
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盒，雖此處陰暗潮濕，但木盒用靈力保護的很好，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白湘把木盒打開。裏面出現了五六個仙丹。
“這是？”秦穑看着，沒有白湘開口，他愣着也不知道要不要接過。
方才自己正是去取這個東西。因為自己從來沒有用過，一時也記不起來放在何處，只得悄悄咪咪詢問九，翻找許久才找了出來。
“滞解丹。吃，對修煉，有幫助。”白湘比劃一個吃的動作。這個仙丹，也是自己最近才想起來的。對于剛剛開始修行的人來說小小一顆可以讓自己實力突飛猛進，可是大補。但到後期作用就不算大。可就如此小小一顆，在人間可是天價之寶。
“娘走時，留給我和兄長，各一盒。”怕秦穑誤會手中這些仙丹不是自己的，他不吃，白湘連忙解釋道。
可是他這麽一解釋，秦穑已然收回了手。他搖了搖頭：“既然是仙師的阿娘遺賜，那秦穑便更不能要。如此珍貴之物，仙師随便給予我一個外人，恐怕是暴殄天物。”
白湘：“？”珍貴嗎？也不知道是誰剛剛在仿佛垃圾的雜物堆裏翻找出來的。
心問九為什麽自己這麽一解釋，他更不樂意收下？
九白了他一眼，在他腦裏回複他。“古人對于語言都有不同理解。他可能是認為你語句中的母親已經撒手人寰了。”
原來如此。
“娘，和爹去雲游，沒有回來。”
“抱歉。”秦穑知道自己理解錯對方的話時，慌慌張張道歉。
也就是這時，白湘迅速拿起一顆就塞進秦穑嘴裏，為了防止他把仙丹吐出來，白湘特意用手捂住他的嘴。
等待秦穑左右不是，只能将丹藥吞進肚中。白湘才順勢放下手。
在剛剛松開手時，就聽撲通一聲，秦穑已經跪了下來。白湘被他吓了一跳。
沒有說什麽，秦穑就向他磕了一個響頭。“仙師之恩，秦穑來世做牛做馬定會回報。”說罷又磕了一個響頭。
白湘二次被吓，忙想拉他起來。可不能讓他磕下去了。再磕，自己以後怕就得把自己的頭砍給他才算抵過。
“不要你做馬，也不要做牛，什麽，也不要。”他說着已經把人拉起來。
和人相處久點，白湘也會摸清楚人的一些性格。就秦穑來說，這個孩子對于他人給予的事物都是糾結的，對于這些好意他會抗拒，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配。
“你要這樣，就好好，修煉，不白費這顆。”想以此來說明自己這顆丹藥并不是白白浪費在他身上的。
秦穑卻沉默許久，看他好像有話要說，白湘也不逼他，就陪他等，等他願意開口。
秦穑明明有好多話想說，但沒有開口。但仙師卻願意等自己張口。想着和仙師相處的日子，從洞中被救到現在，仙師無時無刻不是在幫自己，卻一句要求都沒有。
“為什麽？”
白湘：“嗯？”
“仙師為什麽要對我怎麽好。”他哽咽着說，自己已經熱淚盈眶。
“先是救我，容許我在此養傷，再而教我修煉賜我仙丹。仙師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明明我什麽也沒有，不能報答仙師的恩情。”秦穑說不出的自卑。太久沒有人關心他，只誰給予他一點光，他慶幸，但光太過耀眼，他就會為自己獨占過這份溫暖而感到自卑。
明明自己什麽也沒有。
白湘知道他在傷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行為導致的。他不會安慰人，只得笨拙的學着他人把秦穑拉進懷裏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再者，自己并不是完全沒有目的。雖秦穑本性并不壞，可白湘不能保證未來的事物是否會發生改變，他不敢去堵。這麽做，只是為了讓他離自己遠點，保證清龍的安全。但他這點私心不能對他說出口。
抱歉。
這個世上對自己好的阿父永遠離開自己，在東家他招受各種毒打，來到清龍也被各種針對和虐待，世間寒冷全降在他一個小小孩子肩上。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裏，他差一點就想放棄，随阿父一起去了。
可一束光打破黑暗，照耀在他身上，他感受到溫暖。說要離去，他不甘也不願。秦穑回抱他。這是一個溫暖的懷抱，足夠修複他破碎已久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