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看着面前的孩子，秦穑有些安心感，最後鼓起勇氣問道：“敢問前輩大名。”雖面上很是自然，但手捏着的被褥角已經皺巴巴的，內心十分緊張慌亂。
尤其是白湘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時候，而是上下打量他許久，惹得少年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可能是前輩并不喜歡別人知道他的姓氏罷，瞬時他低下了頭，後悔自己不該問出這等問題。
可白湘并沒有他想的那麽複雜，想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果然電磁記憶生物思考都需要很長時間。
“沒有人告訴過你，在，問別人名字時，要，先報上自己的，名號嗎？”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時，梅囡告訴自己的，于是，白湘也覺得這該是一個常識。
彼時，少年頭低得更低，恨不得埋起來。他聲音很弱的說道：“并沒有人告訴我……”他很自卑。
阿父很忙，留給他們父子倆相處的時間并不多，更不要說教少年這些，後來都是少年一個人慢慢摸索學會的。
而白湘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發現氣氛不對勁，他不想氣氛太過悲傷，于是用着稍微輕松的語氣說道：“沒事，你現在，有我告訴你，要，記住。”
少年擡頭看着他，這樣被盯着白湘也不好受，想着用什麽借口離開。
此時，少年才開口說道：“秦穑。”
白湘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他一只手放在胸前，無比認真的和白湘介紹自己。“我的名字——秦穑。”希望對方能記住。
白湘可能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會告訴自己，以為不會說的，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自己又重複了一遍：“秦穑？”
少年點了點頭。“是我。”
“哪個，穑？”白湘不好意思的撓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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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穑示意他把手伸過來，他用手指在對方的手心裏描描寫寫，那指間劃過手心酥麻的感覺傳進大腦，又奇怪又很受用，很是新奇。從來沒有體驗過與人接觸，這一次讓白湘很是喜歡。
他寫完以後，白湘也是記住了。這個穑，是收割莊稼的意思，寓意着美好，收獲結果，大概是農人對他的一種祝福。
正在白湘回味時，門卻被推開。來着是個雪娃……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哦，是周北岚！
左右看着房屋裏的動靜，發現到白湘後便嘻嘻走來。“小白！”
他從屏風後露出一個腦袋，同時看見兩個人正看着自己。他眼睛看向秦穑，從屏風後走出來。
“醒了？”順便的瞥一眼面前的人。
秦穑點了點頭。
“醒了就好啊……就好。”他沒有再問他的傷是怎麽來的，似乎并不感興趣，轉頭和白湘說起來。
手往懷裏小心翼翼拿出好東西，黑乎乎的一團神秘物品，看起來破破爛爛很像是垃圾，但隐隐約約飄出淡淡香味。
看着周北岚一臉賣關子的樣子，白湘只得配合他，裝出很好奇的模樣，雖然也不像是好奇的樣子。指着這黑乎乎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周北岚得意的捏捏鼻子，才慢吞吞打開。這外面的是荷葉，一層又一層包裹着，越掀開一層那香味越是濃重。
直到荷葉全部被褪去，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塗滿周北岚獨家秘制的蜜汁的烤肉，俗稱叫花鳥。上面撒滿蔥花香蒜，看起來香美誘人。
“怎麽樣？我還算良心，特地跑過來給你嘗嘗。”
看着上面的蔥花，白湘沒多少食欲。搖了搖頭，最後死魚眼的看着周北岚，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別以為，我不知道，其餘的，被你一人解決，就只剩下，這麽一只。”
知道白纣出關，周文淵便要回去了，周北岚沒理由留在清龍。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早早解決完那些髒物。
被揭穿後，周北岚不好意思的撓撓腦殼，很快就找到借口：“我這不是想着你嘛，不然早就不剩了。”
“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咯？”白湘這句話本是質疑的話，并沒有怪他的意思。可怎說出口時，卻讓對方覺得自己生氣了。
“哎呀，你可快吃罷！”周北岚把肉塞到他手裏。“這次離別，我就得回去關禁閉了。小白，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會再見啊，你可要想着我。”說罷便匆匆忙忙離開。
“……”看着手裏的烤肉，白湘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擡頭看着秦穑。
秦穑知道他想什麽，也輕輕搖了搖頭。
好罷，只得找人解決一下了。
想讓秦穑離開，就得讓他擇師學藝；想讓他擇師，就得參加仙階；想要參加仙階，就得拿到報名牌；想要拿到報名牌，就得找梅囡要。
可是……
“不行。”梅囡一口回絕。
“為什麽！”白湘看着她，拉着她的裙角晃了晃。“為什麽，不可以，名額還有，給他一個，可以的。”
梅囡抱手，“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門都沒有。那仙階之上是什麽類的人都有，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去豈不是找死？
白湘更氣，都已經如此求她連續幾日，該用的方法自己都已用盡，可是她還是不肯給。
秦穑眼裏瞧着，心裏明白白湘對自己所做的好，于是拉住他，說是自己與她談。
梅囡本來就不好說話，更是莫提她不同意的事，可是看着秦穑如此決定，自己又沒有辦法只得讓他與梅囡獨談。
後來啊……
還真談成了！
看着梅囡一臉無所謂的離開，許久之後他看着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少年，真不知他用了何法，自己求着這麽久也沒有用處，他竟然才用不到半個時辰就談成啊？！這是何方神聖？
在之後的日子裏，秦穑才發現是自己誤會，這裏依舊是清龍，而非山下人家。面前的人也非是普通的百姓，而是白湘仙師。
養病好了一段時間，甚至可以下床走路，幹些粗活。
瞧着他生龍活虎的，白湘準備是時候帶他去修煉，于是囑咐梅囡一二，便帶人往着琉璃閣後方桃林去。
桃林小道很是隐蔽，要使些法術才顯現出本來面目。就秦穑推着白湘聽他指揮進林去。
其實也不用多少指揮，到現在為止他們僅遇見過一個分岔路，之後一路過來。
自進這個林子，就感覺到一股暖意。雖枝桠上還挂着雪，卻有身在春景之中的感覺。
白湘膝上搭着兩三本書冊，正翻來覆去的看着，若是瞧上眼合适的，便将書角折起留個痕跡，又繼續翻看。
一路無言，唯有桃花之香萦繞于身。
偶爾好奇瞥着一眼，他所标記的地方都是些入門之法和一二秘法，看來是為秦穑所尋得合适的，瞧他認真，自己便不好去打攪，速度不自覺慢了下來。
不得不說的是，秦穑控制的很穩，這番小道上極少有人來過，唯白湘偶爾來過一二遭，路上坑坑窪窪不免有，甚至石子顆粒之類，可秦穑一一避過才讓人安穩的專注于書冊。
靜極了，微風吹起時暖暖的還以為是春來了的。
忽然，一個白乎乎的小團子被風吹落到白湘的頭頂上，小家夥動動身子舒展開來，兩只豆大的眼睛占着身體的一半，頭上冒出個小綠芽。
四目相對，小東西啾啾的叫，蹦跶着表達着自己的開心。
不知道何時起，他自己的肩上已有這類小家夥，衣上也挂着一兩只。秦穑頓了頓，一時不知道是什麽，猶豫着要不要揮手趕它們走。
“啾啾。”小家夥們似乎看見人就很興奮，一直蹦蹦跳跳個不停。
白湘合上書，把頭上的小家夥捧在手心裏，小家夥乖巧的在他手心裏看着他。手指溫柔的戳着，小家夥又舒服的啾啾叫。
“是草木精靈，有靈氣的地方，有它們。”白湘與他解釋道。
聞言，秦穑小心翼翼地從肩上接過一只小團子，用手指揉揉它的小腦袋，小東西很是享受的閉着眼任他摸。
“你會笑？”白湘的一句話吓得他一激靈，正好看見白湘正轉頭瞧着。
趕忙的把小東西放置于地與白湘道歉。“抱歉，我瞧着好奇，一時竟忘記前進。”
看着他這樣，白湘卻沒有說什麽，只是說：“你笑着，好看，我，不會笑。”說罷也想擺個笑臉的，可是自己實在是沒有學習過，照着他人的模樣去做還是很僵硬。
少年臉紅，還是第一次有人誇自己笑着好看。（那是因為之前根本沒有對別人笑過）
瞧着白湘豎着手指放在嘴倆側往上稍微提起，努力擺出一個笑臉的樣子，但是依舊不好看。秦穑感覺難以置信，但想來仙人與凡人隔絕，不理解人之七情六欲倒是正常罷。
常人之所可輕而易舉做到的事情，對于他來講倒是個不容易完成的任務。
想到這裏，秦穑心裏覺得仙人也并不是多麽完美無缺之人，他輕嘆一口氣，握住那只動作的手，此時白湘也正擡頭瞧着他。
他只小幅度擡起嘴角。“仙師，笑是要發自于內心的，并非模仿而得，若是之後有閑日子，秦穑自當親自教仙師，如何？”
他的話語如此溫柔，絲毫不是哄騙，若是平常人早已答應。可是他是誰？白湘啊！
莫不要以為我不知曉你何意。若答應了去，豈不是說讓這個家夥留在自己身邊？絕對不可能！他可是最後殺死自己的壞蛋！
白湘掙脫他的手，轉過去裝作若無其事。“笑，可有可無。我，不需要。”罷了，擡起書又開始低頭看着。
瞧着他這般，秦穑只當是他臉皮薄去，并不放心上，只好繼續推着人走去林子深處，想着得閑定會如此做。
二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言。只是那風吹林葉沙沙作響，草木精靈蹦蹦跳跳于之後尾跟随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