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是斜陽橫過,一金針紮破了雲霧,最後落得地上斑斑點點碎片。風起時候,吹的是萬物複蘇,鳥兒離巢覓食,露珠從根尖滑墜而下。大抵,是晨時最為尋常的罷。

晨時既有叽叽喳喳的活力,亦少不去淡漠的死氣。等候場的青石上已染上斑斑點點暗紅。遍體鱗傷的,或是衣衫褴褛的皆倒在這裏,或許準備的人不多,場地又十分擁擠,好是混亂。

打一早起,就有弟子陸陸續續的從中棄賽歸來。身上的傷口卻觸目驚心,皆可瞧到骨頭裏去,無一不是咬着最後一口氣爬出來的。

因為傷勢過重,是暈厥是無力。只是尚且有些可說的了話的。只聽他說是林子裏出現一群異常暴怒的魔物,其實力遠在弟子們之上,遠遠超出比賽規模。

更有長老發現,水鏡中顯示出來的魔物卻是上古神魔大戰的魔物,可不應該早已經滅跡了嗎?怎麽又會重新出現在這裏?!

有幾個弟子記得其中的魔物在古籍中有記載,紛紛竊竊私語起來。其中更是坐不住的。飛賜長老握緊拳頭,一掌拍碎了交椅而站起來,揪住窮桑掌門季寒照的衣領 :“你們窮桑按得什麽壞心思!”

幾個長老都上前拉開飛賜。“冷靜。”

“怒氣傷身。”

人人瞥一眼窮桑衆人,可無一為他們說話。畢竟他們可是魔獸餘黨,當年的事情尚且不提及,可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再犯私心?

季寒照咳嗽幾聲後暗地裏已經咬牙狠極,他把全部情緒咽進了肚子裏,擺出一副無辜神态。“哪裏的話?可別把我們想得那麽壞。”

飛賜才平下氣來喝茶,卻又被他這句話刺激到,指着他的鼻子便罵:“別以為別人不知道!此年的仙階會可是你們窮桑負責的!”

季寒照讪讪笑說:“不對吧,此次仙階可是我窮桑和夢來一起包辦的,怎麽一出了事就全權怪罪在我窮桑頭上來了?”他看着水鏡中出沒的魔物身影。“你不去懷疑夢來的人,倒先咬定我們,說出來,你該不會對我窮桑有什麽偏見吧。”

“你!”飛賜想發作,可他只能心裏有恨卻不能說。

“飛賜兄,我自家弟子還在裏頭呢,我會做出這種事來嗎?”季寒照拍拍他的肩安慰一番。

“別碰我!”飛賜甩開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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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給我閉嘴!”一聲冷清卻不失怒火,李柳瑩站在木欄旁憂心忡忡的看着水鏡中的一幕幕。

這個女人平日裏極少發話,一發話卻無誰敢不聽的。說來此次意外也有她們的一份,她夢來與窮桑可是一起負責的,自然開脫不了責任。

只是她的弟子們卻還在林子中生死未蔔,可怎讓她安心。“當下,最要緊的就是撤去等候場上的觀賽的衆人,安頓受傷的弟子。”李柳瑩一聲令下,夢來弟子帶着藥物前來,觀賽的弟子不明所以就被疏散去。

場地被清空,就地搭起棚子将弟子們照顧。

周北岚躲在圍欄後:“小白,咋回事呀?”

白湘不語,只緊盯着水鏡。畫面中已很少再有弟子的身影。衣袖下的手緊緊攢着,急切想從其中看見一只輕燕。

但很可惜,并沒有。

“九,你能檢測到秦穑的情況嗎?”白湘在識海中問起。

九雙眼一睜将面前的數據收納眼底,在數據中捕獲有關信息:“一切數據皆顯示正常。”它轉動畫面給白湘——是實時畫面。

畫面中的少年正在戰鬥 ,周圍并無高階猛獸出沒,這才讓白湘松了一口氣。

“保持實時監視。”

“明白。”

周北岚輕輕拉扯白湘的衣袖。“小白,你在聽我說話嗎?”從剛剛起白湘就在發呆,喊許久也沒見其回神。看着忽然清冷下來的觀賽臺,只是有忙忙碌碌的身影,水鏡中也沒有多少弟子了。

“小白,要不我們回去吧?”

白湘搖了搖頭。“我,這裏,看。”目光炯炯的盯着顯示屏,可周北岚以為他看着的是水鏡。“又沒有多少人了,沒什麽可看的。小白,走罷。”

論周北岚如何勸說他都不為所動,最後周北岚只好妥協,陪他坐着了。

——是深夜

與其他交戰魔物的弟子不同。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年,只随意将他身上的黑色鬥篷擰成麻繩般就系在腰間。一只腳搭在另外一只腳上躺在樹上,以手臂為枕,嘴上輕輕叼着根野草,時不時哼出一兩段小曲,悠哉的不像話。

只是周圍彌漫的邪氣并沒有減輕,一雙赤紅的眼睛在暗處死死盯着少年,時不時發出幾聲低吼。長長的尾拖壓倒不少弱小的野怪,周圍的血腥味重得離譜。

附近的野怪都被這個強大的氣息吓退,不敢靠近它的領地 。它慢慢纏繞着樹幹一路而上,身形隐蔽在茂葉叢中,那雙眼睛更加灼烈,對它盯上的獵物迫不及待想吞進腹中。

緩緩的,它張開血盆大口,看準了目标就迅速撲了過去。

那利牙只一瞬間就将樹幹咬的粉碎,待殘渣落于地面,卻未再見少年的身影。

“在找我嗎?”少年不知道何時,已經坐着另外一顆樹上削着樹枝,依舊還是那幅吊兒郎當的模樣。

魔物嘶吼一聲,猛地将纏住的老樹捏個稀碎,向少年甩出尾翼。

少年只是一個彈跳躲過它的攻擊,在林間反複移閃,他将一頭削尖的樹枝橫舉在眼前,看到有一點渣屑又輕輕削去。

魔物發出一聲長鳴,驚起數百裏的飛禽。月光之下,方其見全貌。乃是只渾身碧藍,頭長着若大紅冠的巨蛇。

古籍上有記載,因其日月而生,食其肉吞其骨,每百年蛻皮一次,越蛻皮,其鱗片如金甲,如玉光澤。它有一個和它不大沾邊的名稱——紫藤小羅蛇。

面前這只高低七百尺有餘,可見修為不甚低。

可少年仍然不慌不忙的挑着細處,打眼裏就不将它往眼裏放。紫藤小羅蛇瞧着獵物近在咫尺,一個猛撲張開嘴來,卻又被少年側身踩踏輕葉潇灑躲過。

看着手裏已經削的無比光滑的樹枝,他看着面前的紫藤小羅蛇,輕輕勾起嘴角。“打擾別人休息可不是個好習慣。”

他跳起,手中就握着那削尖的樹枝,猛地砸進它的眼中,疼痛讓紫藤小羅蛇發出一聲又一聲嘶吼,瘋狂地甩動身體。

少年穩穩當當的踩在它臉上,一下又一下的紮着,臉被噴濺的血液沾染,難掩的興奮笑容逐漸顯露出來。“我呢,就不喜歡被打擾。”

紫藤小羅蛇用力摔倒,在林裏瘋狂撞擊,壓倒不少樹木,又向一顆又一顆樹上撞去,試圖将他甩下來。

少年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踩住它的鼻子向上跳起,手中的尖端向下,做着向下刺的動作,刺進蛇骨。

只是樹枝終究是樹枝,受不了如此大的撞擊而斷裂,聽見魔物痛苦的嘶吼,少年更難掩心裏的興奮,他伸手生生拔出一片鱗片,讓紫藤小羅蛇更加煎熬。

少年似乎很享受這種樂趣,拔完以後他自然也過瘾了,于是抓起它的尾翼,将其一甩抛向天空,又再一次重踢将其打落,左右折磨,最後竟被他活生生摔死了。

只是,這破壞力倒是厲害,周圍一片的生靈也跟着遭殃。方才的動靜,擾得附近都有所察覺,不少弟子想分一杯羹,一些單純想知道發生什麽,而有些以為是恐怖的魔物巴不得離遠些。

這個動靜,讓靠着樹小歇的蘇餘淼睜開眼睛,她聽着那動靜,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而是看着旁邊已經熟睡過去的梅囡,緩緩站起身來向那個方向過去。

少年看着身上賤滿的血液就皺起眉頭,黏糊糊的一身着實不舒服。而他也不是一個将就的主兒,不舒服說脫就脫。

所以……水鏡剛切換到他的畫面時,人們就看見他正在不緊不慢的脫着衣物……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好在不一會兒又切換了去,才不讓某些門派的顏面盡失。

“太不要臉了……”周北岚是這樣評價的。

少年自然知道有許多人往這裏趕,其中不缺乏沖着他來的。但他不着急,看着面前的清涼湖水,一頭便紮進去暢快享受。

好在蘇餘淼來得早些,看着已經體無完膚的蛇屍就一陣惡心,不免“啧”的一聲,見得少年還在湖裏嬉耍。她冷着臉走過來,在湖邊盯着這個和正常的人類沒有什麽區別的少年。

“方才鬧那麽大動靜,生怕他們不發現你?”

少年并沒有太在意她口中的“他們”。捧着水洗了把臉。 “早被發現了。”

蘇餘淼皺着眉。“什麽時候?”

少年并沒有回答,而是笑着玩着水中的雜草。蘇餘淼也知道,他說的大概是外面的人。

她擡起頭來。“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自然。”

看着蘇餘淼準備離開,他叫住她。“既然給你了,就好好利用,別到時候又回到那髒兮兮的地方了。”

蘇餘淼聽他的話,想起那暗無天日整日于鼠蟻相伴的日子,不由的握緊拳頭。“我自然明白。”

“哦,還有……”少年指了指旁邊的髒衣服。“有帶幹淨的衣服嗎?”

蘇餘淼在乾坤袋中拿出幹淨的衣服挂中樹枝上便離開了,她不想,更不能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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