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上弦落得淨雪，雲翳落得墨色，朝雲暖魂行露未唏。青瓦行街間袂雲汗雨，路旁傘商的吆喝聲也被揉碎。
三人就着路上行，只是坐在輪椅上的人戴着鬥笠瞧不起面容。忽而，他身後高大的人稍微欠身而下，好歹讓自己的聲音使得對方聽得清楚去。
“夫子，這天莫是沒一會兒要落雨，還得找個地方避着好。”
白湘想着及是，再眼看身側的魏佳也落得些汗。三人便是進了個吃膳的店。
見得有客人來，店小二笑着招呼起來：“客官，樓上請。”
上樓去，尋個位坐了下來。秦穑與店小二招呼道：“三碗酒釀團子，一份清蒸魚肉，一份辣子雞…………不要蔥。”
“得嘞。”店小二記下後便去了後房，白湘坐在位上，等待秦穑在對面坐下才好奇開口：“不加蔥？”這些年來，秦穑沒有表現過任何的挑食現象，可同時每一道菜都沒有蔥的影子，沒想到這個孩子還有不愛吃的東西呢。
秦穑不知道白湘心裏所想，而是一手撐着頭看着他，緩緩說來：“當年，周傻……”他停頓了一番，在白湘還沒反應過來前改了稱呼。“周道友當時予夫子的那烤肉上，綠油的滿是蔥花，夫子那時皺着眉頭沒接受，想必是不愛吃的，弟子才叫得小二莫要。”
白湘：“……”
想來确實有那麽一回事，可那時他只是不愛吃周北岚的那烤肉罷了，沒想到卻被秦穑誤會那麽多年，但也同時說明對方心很細，記了那麽多年。
于是這個錯誤，他允許了存在。
“阿穑心細。”白湘毫不吝啬的誇獎了他。
而坐着對面那少年人先是一愣，而後又是笑着看着人。“只對夫子心細。”
少年如今長的結實，墨白的常服卻也能感受到布料下是何等結實的肌肉線條，白色的發帶系着墨發，少年人膚色偏麥黃，想來着實不知道要迷多少姑娘人家，單是看上去就覺得潇灑沉穩精幹，屬于讓人很有依賴感的那類。
自然，如果頭上沒有那朵小紅花發貼的話，就更加沉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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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佳趴在窗旁，一同瞧着樓下的車水馬龍，這他并不是沒有見過的，盯着放空好久。一點天淚打在隔窗上，接着又稀稀疏疏落下，那勢越做越大，沒會兒功夫便下起傾盆大雨，惹得路旁的小販趕緊收攤。
不一會兒，小二端着食來。熱氣騰騰的團子端了幾個在碗中，接下來是小碟肉和菜罷，擺筷後便可以開動了。
早些沒吃飽，見得那色澤鮮美，又忍不住流口水，夾起一片魚肉含着嘴裏，那滋味是要人魂的節奏吶。
他最而喜歡的，不過是前人的食物，他覺得前人有能嘗食的味蕾，着實讓他羨慕不已。
“夫子，嘗嘗這個，弟子覺得您會喜歡。”說罷把一碗酒釀團子推進一些。四五個不同顏色的糯米團子正挨着擠在那小碗中。
還是第一次見這個玩意兒，白湘吃下一口時，那餡便流出來的，有些幹花的足跡。本就有酒香，再加上那花的甘甜，甜而不膩屬實佳品，他忍不住多吃，秦穑也沒攔着。
“味道都不一樣。”他輕輕用勺子舀了一勺湯，嘴巴裏的東西還沒下咽，他又習慣将東西往嘴一側堆積咀嚼，看起來臉頰有些鼓鼓的。
店小二聽着笑說：“那是，本店最受歡迎的，就是這酒糧團子了。這頭包餡的花是對應着季節采得，各種都有，別說小孩，連着大人都管我們要上幾碗呢。”
說時，秦穑有些失笑，一手托腮看着他吃。怎麽也覺得，白湘屬于店小二口中所說的那類小孩。
眼見得白湘碗中的快吃完，他将自己那份推到他面前。“夫子，再吃一份吧。”
本來白湘也沒打算拒絕，秦穑從始至終沒有動過，是不愛吃吧？可他多見身旁的孩子也眼睛亮亮的盯着，那小碗裏也吃完了，等待白湘側過去瞧他時，小孩子又迅速收好目光怕被發現。
白湘沒得多說，又将那份推到魏佳面前。“為師吃飽了，倒是魏佳還是長個子的時候，多吃些罷。”說罷摸了摸魏佳不算柔順的頭發。
得了許可，魏佳才小心翼翼接過，一小口一口小的吃着。白湘瞧着眼前的孩子，單薄瘦小又乖巧懂事着實惹人疼，也不明白這些年他是如何度過的，只覺得鼻子發酸，看他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自己不自覺的心疼。
“慢着吃，若愛吃的話，待會兒再叫上一碗。”白湘是如此說的。
而魏佳也發現自己方才的行為有些突兀，放下勺子小心翼翼地搖了搖頭：“不了不了，就這碗我就吃飽了，不必麻煩的，仙師。”
“……”白湘瞧着人如此慌亂，繃帶下的小臉似乎是發燙的，躲避着人的目光。白湘也不再多說，靜靜地盯着窗外。
那雨說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兒功夫，路旁的小攤又支棱起來了。有人挂起燈籠，有的甚至搬出煙火來，挺忙碌的。
忽而，白湘聽見一聲熟悉：“白湘哥哥！”
秋娘掙脫了婦女的手一路小跑過來，秦穑瞧着來人就不大高興，果然下一秒秋娘跳起來就要撲到白湘懷裏去。但終究是修道之人速度更甚一籌，秦穑雙手夾住秋娘腋下，把人抱離一段距離才放下。
“壞秦穑！秦大壞蛋！”一天天就知道壞她好事，秋娘立馬不樂意地跺腳，好心情也全不留給他。
“小姑娘家家該懂得矜持，不能見到漂亮哥哥就撲，小心以後嫁不出去。”秦穑也不忘怼上一句。
小姑娘氣呼呼的不搭理他，只聽得身後傳來溫柔的笑聲，小秋娘難過的抱着婦女的裙擺，輕輕扯動一二，撒嬌道：“娘，你看，有人欺負秋娘了。”
那婦女溫柔的抱着秋娘哄好：“你個淘氣包，說不過就愛告人。”笑着捏捏秋娘的小鼻子。
“你是？”秦穑開口問道。
面前的婦女穿着得體樸素，眉眼彎彎眼睛也很漂亮，手臂粗壯有力。“俺是秋娘的娘親，喚俺季四嫂就好的。俺記得您嘞，是秦仙師罷。”
秦穑點了點頭。季四嫂放下秋娘以後連連道謝，說是那些日子自己沒得在秋娘身邊，也從村長那得知二位仙師幫着村裏不少事。
秋娘趁這閑時已經跑到白湘身邊。“白湘哥哥。”秋娘笑得很甜，剛靠近時就看見白湘身後探出了一個小腦袋，一時全部的目光都落在那纏滿繃帶的臉上，惹得後面的小孩吓得一激靈又躲了回去。
秋娘不依不饒，轉個彎就到魏佳旁邊好奇的問道：“你是誰呀？為什麽躲在白湘哥哥身後？”又上手觸碰那繃帶，只能魏佳躲得快，又把臉埋得更深了。
“你為什麽不理秋娘呀？是秋娘長太醜吓到你了嗎？”秋娘拉着他的衣袖。
魏佳磕磕絆絆的說着：“不……不是，你，你走開……”他太緊張了。
白湘感受到身後的雙手因緊張而略微顫動，便招秋娘過來，引開話題：“秋娘怎麽會來這？”
說到話題上，秋娘很容易就被帶偏去，哪裏還管得了問話卻不回複的人。“秋娘和娘親來過節喲。”
“什麽節日啊？”白湘的手摸在秋娘頭上，讓小家夥很享受。
“自然是花神節呀！”秋娘說着，也不忘展示她為今天所穿的漂亮衣裳。
“花神節？”白湘頓了一下，不大明白。
而看出來面前的人不知曉，秋娘很是吃驚：“不是吧，白湘哥哥連花神節都不知道，好……唔！”笨字沒有說出口時，就已經被季四嫂用手捂着嘴。
把女兒拉回來之後才賠笑着，白湘也不覺得什麽，但是忍不住好奇問起那是什麽節日。
原是人間相傳的，那天上的花神總會在冬季降臨人間，再待春季萬物複蘇時離開。若冬季花神在一個地方停留的久，那保準那裏春時風調雨順，于是這時人們必定熱鬧一番，好希望花神停留在這裏再久一些。而後這個節日留傳至今，也是每年必不可少的節日。
原來如此，白湘明白了。
“白湘哥哥要和秋娘一起過節嗎？”
白湘想了想，他确實沒有過過人間的節日，可眼下還有魏佳，他搖了搖頭。
“可是秋娘好想要白湘哥哥陪秋娘嘛……”說時抿着嘴好端委屈。季四嫂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哄着：“好了，既然人家仙師都如此說了，秋娘莫要為難了，阿娘陪着秋娘好不好？”
那聲音溫柔如水，輕輕安撫翻湧的海水。
魏佳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好端看着眼前這母女圖，眼中全是羨慕的目光，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的娘親了，許久之前，他也是躺在娘親懷裏，娘親也是這樣輕輕哄着他的。
告別秋娘母女後，三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鎮上，詢問路人打聽魏裏的住處，可卻還是一無所獲，不知不覺就問到夜裏。
人越來越多，越發熱鬧起來，如此行動也不便，于是打算次日再去尋找。
好幾次魏佳好奇的盯着一些小攤，卻很乖的把目光收了回來。白湘也明白這孩子的心思，于是溫聲道：“我們今夜就尋到這吧。想要什麽想吃什麽便說出口，今天開心些，好嗎？”
魏佳終于點了點頭，許久才露出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