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那日,在山上無事可做。
本是想回石河塢,不想卻被攔了一腳。
那是山下百姓的委托,說是怪事發生,只怕是妖孽作祟,只請清龍派人來看看才是。
一念起這些日子白湘病好以後也沒怎麽出門,正好讓他下山去散心。于是便将委托交予他們師徒二人。
道路上,白湘反反複複的将那紙細裏細外瞧過一遍,單單只是說起百蘭鎮的陳老爺家,再不過多說,似乎有何不可說一般。
到了百蘭鎮時,也天氣愈發寒冷,便先去小店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只是秦穑先去打聽一番關于陳家的怪事。
白湘落座以後放下鬥笠,提着熱茶飲下一口。眼見街上來往行人不多,白雪皚皚覆蓋遠山,初冬卻是不寒冷,可白湘身子弱,便是被秦穑好生叮囑穿得多些,不免有些進店喝茶之人也好奇地看着他。
卻不想白湘依然自顧自的吃茶,沒有被他們的目光冒犯到。
而時,有一位身着鶴岚,姿态不凡之人走近。應是修道之人,無法感測對方的實力,應是在他之上,可卻有些熟悉感,不免降低警惕。
那人同坐下,白湘便擡眼看着對方。是個少見的美人,眼睛卻是白茫,可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卻不像是個眼肓之人。
只他對方先開口:“方才遠見閣下就有些喜歡,于是在下便過來交個朋友,還望閣下原諒。”
“無礙。”說來這人開口就十分親切,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沒有方才那麽警惕着他。
“閣下來這百蘭鎮,可是有要事?”
“确實。”白湘将關于陳商人家一事與他簡述道。
那人點了點頭。“關于這點,我可解答閣下一二。”
“還請閣下細說。”白湘遞過去一杯茶水。
原是這幾日裏的事。一日裏,陳老商人的兒媳突然就發了病,也不見好,夜裏忽然就要吊死在樹上,好在貼身的丫頭守夜,才将人救下來。
可這位夫人自從那夜之後就瘋瘋癫癫,嘴裏說着胡話。
而夫人肚中還有幺兒,為了不讓她失了孩子,只得把她綁起來。每天就給她吃食也不讓出門。
可夜夜都聽見這位夫人的嘶吼和哭泣,也不知道她在與誰說話。貼身的丫頭感覺不對時,就進門去瞧,卻發現一抹黑影從中闖出。
之後幾日裏,夫人身邊的丫頭接二連三的消失,鬧的人心惶惶,請了不少大師也無可奈何。只能硬着頭皮向清龍發了委托。
可白湘一聽來,倒是覺得是件妖孽作祟的事件,可為何在委托上陳家含含糊糊什麽也不肯說清楚。
“多謝閣下。”
“不礙事。”那人起身走出茶店,與不遠處一人一同離開。而那人也站在那裏許久,白湘如今才發覺,而二人早已經走遠。
待秦穑回來時,結合他所打聽到的,正和那人說的差不多。知道些後,二人才去往陳家。
要說這陳家,原本不在這百蘭鎮的。後面搬來後,生意愈發好。縣令的寶貝小姐也和陳家少爺交好,二人合心結下良緣。只不過陳家少爺命短,沒和妻子過幾年潇灑日子就因病撒手人寰了,如今這位夫人也是瘋瘋癫癫。
“弟子還打聽到,這位夫人已經有六月身孕。”
白湘不解。“那陳家少爺不是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嗎?”
秦穑不答,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弟子也打聽鄰裏,都道他那陳家老夫人不待見這位少夫人,婆媳關系矛盾。”
但一切還沒有個準數,一直到二人到了陳家大門後。
門外的下人進屋去彙報,卻不曾想,陳老爺會親自來迎接,和那老夫人一起。
“仙師,裏面請。”陳老爺子如見救星一般看着秦穑,将他往裏屋請。
秦穑也回禮,接着讓白湘走在前頭。“夫子,走吧。”
陳老爺方才只着急沒有細看,現在才反應過來。“多有得罪。”
白湘不明所以,卻沒多話。畢竟進屋說話再好不過。
老夫人最近老是咳嗽,于是沒多停留一會兒就回去歇息了。
只留陳老爺和師徒二人在,落座以後,白湘直奔主題:“在下已經聽聞了些老爺家的事了,還請老爺細說。”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錘了錘自己的腿:“說來也是我那可憐的兒媳。”
“少夫人何時就不對勁了?”
老爺子回憶,說是前些日子少夫人去給丈夫上香挂紙回來,就夜不能寐,半夜就瘋了。
“前些日子裏,她總是說胡話,鬧着要上吊,我們也無法,只能将她綁起來。”
“少夫人都說些什麽?”
老爺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就什麽死啊活的,不過她身邊的那丫頭一直守着,應該知道。”
“還請老爺将人帶來。”
“好。”
陳老爺将人去尋,不一會兒功夫一個丫頭就進了屋,給老爺行禮:“老爺,你找我。”
陳老爺點了點頭,說道:“小翠,二位仙師想了解一下少夫人的狀況,你是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尋你來問問。”
“是。”她行禮,轉而問起白湘:“請問仙師有何要問的?”
“你家夫人,最近都在說些什麽?”
小翠回憶一下。“好像是什麽逃啊她的,說讓那人不要找自己報仇,還說什麽不應該存在,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報仇?”可是被她害死之人尋來報仇的?
“你家夫人可與誰有過恩怨?”
小翠連忙搖頭。“仙師不要亂說,我家夫人一輩子積德行善,不曾和任何人有過恩怨。”
問到這裏,也沒有多少可用的信息,白湘就想從那位少夫人身上找到些許突破點。可天色已暗,陳老爺道那夫人晚上發瘋十分恐怖,就讓他們二人先去歇息,二日再去看也不遲。
沒有辦法,白湘和秦穑只能去了被安排好的客房。
進了屋,白湘還在想關于那素未謀面的少夫人 ,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卻是說不出來。
而秦穑見沒有人後,才開口。“這陳家有問題。”
“何出此言?”
“家裏兒媳癫狂,丫鬟命死,鬧的人心惶惶,來說都是害怕。而那陳老爺卻不急着人我們見那少夫人,卻先讓我們歇息一夜。”
“還有那丫鬟,也在撒謊。極力解釋着少夫人沒有得罪什麽人,卻透露些慌張,可見,有不可言說的事。”
白湘聽着他分析,卻覺得自己腦殼有些跟不上。
“陳家,不想讓我們去見,想比是隐瞞什麽。”
“所以……”白湘探道,便知道他想做什麽,于是點了點頭。
袖中扔出的紙人幻化作二人模樣躺在榻上,早早熄燈。
夜裏,一群丫頭仆人提着燈進了深院,本還吵吵鬧鬧的人一會兒就安定下來,幾人心裏有些發毛,卻不敢多作停留,急匆匆地也沒看一眼就鎖上門離開。
一直等待人走遠些,二人才顯身。
秦穑指着門上的鎖,白湘會意。只用靈力悄悄打開。開了門,裏面一片漆黑,毫無生機。
二人點火悄悄進去,微弱的光亮只能看清楚一小部分範圍。屋內的裝飾也是簡單,除了幾件必要的大類家具之外,就再沒有其他東西。
在附近看了一圈,最後發現那床帳已經拉下,還有均勻的呼吸聲傳過來。二人互相對視一眼後,走了過去。
白湘拉開床帳的一小縫隙,果真見榻上有人,只是下一眼就不鎮定了,連忙将床帳拉開。
榻上的女人蓬頭亂發,雙手被綁在床頭,皮膚泛着淡紫,青筋暴起。
好在白湘學過些醫術,給人把脈後确認是中毒後,便人秦穑将人扶正,自己便用靈力将毒逼出來。
沒一會兒功夫那毒便被逼出來,這才讓人躺下來。
“好在毒藥沒有吃下去太久。”
秦穑看着這位少夫人的狀态很是不好,看起來無比憔悴。
“看來有些話,他們也不像讓瘋了的人開口說。”
白湘也是有些為這位少夫人感到憐惜,生得真是命苦,年紀輕輕就守寡,如今還瘋瘋癫癫的不像樣。
“她的肚子……”
“……是死胎。”白湘再一次确認,沒有任何生機。
這位少夫人的額頭已經泛黑,眼裏無光。“阿穑,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這味道新奇,倒和這位夫人身上的味道大不相同。
秦穑也認真辨別。“是花香。”
“哪種花?”
秦穑細細聞來。“似乎是……桃花。”
桃花?
“花妖?”
看着那昏迷的人,“好端端的,怎麽會和花妖有那麽大仇恨?”
什麽也不知道,只能等人清醒才知曉。
不知道過去多久,那少夫人才有些清醒,可見了榻旁坐着兩個陌生之人,便馬上警惕的縮到角落裏去,抱着被子怎麽也不肯聽人說話。
“少夫人,別緊張,我們只是像問一些問題。”白湘走過去。
可這人還是瘋瘋癫癫的姿态。“不要殺我……不要……我不要,不要殺我。”說罷她越是緊張害怕,抱着頭枕便瘋狂亂甩。
好在秦穑眼疾手快,将白湘拉到身邊。
“不要殺我……”
過去許久,這位夫人才慢慢冷靜下來,可嘴裏還是不停念叨着不要殺我。
秦穑心想,她嘴裏念到的不要殺她,大抵不是方才進來下毒的那批丫頭仆人。于是他大膽地問來:“你和他那麽大恩怨,他怎麽可能不會來殺你,這些是你的報應。”
果真,聽見這句話後那少夫人方才還平靜下來,現在又瘋了。念叨着:“都是他的錯!是那個賤人!他就不該搶我的人,他活該去死!”
而後她又抱頭。“都是他的錯,不是我,我……”她自言自語起來。“我沒有殺他,沒有……是他不小心的,不是我,他不能來找我,不能……”
秦穑聽得差不多,将人放倒後帶着白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