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被趙寓明這麽一點，說讓他早戀試試，方伊差點就以為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
不過随即又被她否認，不可能，他這個榆木腦袋哪會懂這些？
但也确實給她提了個醒，在學校還是要格外注意分寸，還是謹慎為好，別被捕風捉影，李英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到時候弄得大家都很難看。
下節地理課下課鈴一響，大家都歡呼雀躍湧出了教室，方伊還沒來得及合上書，就被謝窈拉着出去了。
接下來是體育，是同學們又愛又怕的課。
因為大家可以借此在室外自由瘋玩，釋放青春的熱情和活力，是忙碌又枯燥的學習生活中唯一的調味劑，只不過同時又很害怕老師偶爾安排長跑之類耗費體力的課程。
方伊來了這裏還是第一次上，還挺期待，之前每次眼看着下節體育課的時候，就有厚臉皮的老師拿着課本進來占，其中語文老師最多。
抱着只要溜得夠快，就沒人占得了的心态，同學們動作都很麻利地離開教室。
女同學三三兩兩結隊，挽着手說說笑笑地下樓，男同學有的則将校服外套脫下一邊越過頭頂轉圈，一邊坐在樓梯不鏽鋼欄杆上滑下去，全然不顧路過老師的厲聲制止。
畢竟高中緊鑼密鼓的學習生活中，體育課是唯一可以放松的機會了。
忙裏偷閑才是最惬意的。
陽光正好，上課前，女生坐操場的上聊天曬太陽，男生在一邊踢足球或者去籃球場打籃球，等上課鈴一響，又各自從學校的四面八方鑽出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站在方隊裏面集合。
趙寓明是體育委員，他像模像樣地站在前面整頓隊伍，整完隊，體育老師趙北辰說了今天的課程安排：先由體育委員帶領大家做熱身，接下來就是男生1500米，女生800米，然後是自由活動。
大家連連叫苦，怕什麽來什麽，好不容易終于上成了體育課，結果還來個最累的。
體育課的長跑是大家最怕的，噩夢級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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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身動作是那麽熟悉又陌生，好在它不像體操那麽多動作，只要跟着做就行了，有種久違了的感覺。
做完熱身，大家正準備去往起跑線排隊時，只聽趙北辰朝人群中喊道：“趙寓明，你不跑1500米。”
趙寓明心中竊喜，臉上都快笑開了花，還以為不用跑了，腳都朝籃球場邁了出去，卻在聽得後面悠悠傳來一句，
“你跑3000米。”趙北辰穿着一身白色運動服，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過來，胸前的口哨随着步子一搖一晃。
趙寓明邁出去的腳馬上跟釘住了一樣，哭喪着臉：“啊，不是吧？！”
趙北辰完全不顧他眼神的抗議，跟個沒事人一樣去起跑線那邊，拿着計時器準備計時。
好像他剛剛說的不是3000米，而是300米一樣。
只剩一趙寓明站在原地，一臉的生不如死。
謝窈怕不遠處的體育老師聽到，拉着方伊悄悄問道：“為什麽趙寓明一個人要跑3000？這也太慘了吧？！”
方伊捂着嘴小聲八卦：“因為，體育老師是他爸。”
“啊？不是吧？！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親爹啊，他怎麽這麽背，語文老師是親媽，體育老師是親爸，我好同情他！哈哈哈哈哈......”
謝窈笑得前俯後仰，“兩人夾擊下他還能這麽堅強地活着，真不容易哈哈，都開始佩服起他來。”
方伊看着眼前這個對未來一無所知的女孩,心中忍不住嘀咕:呵呵,你就笑吧。
謝窈看了體育老師的臉又看了看趙寓明：“也是哦，他們倆都姓趙，這麽看，兩人長還挺像的，尤其鼻子，鼻梁高挺，像一個模子做的，以前我怎麽沒發現呢，難怪，我說呢，語文老師怎麽老占體育課，還一副志在必得一點不內疚的樣子。”
方伊忽然想起來什麽，拉着謝窈正兒八經地問起來，“哎，你覺得趙北辰人怎麽樣？”
“帥啊，Man啊，體育老師不都這樣。”
“那趙寓明呢？”
“他啊，跟個大傻子似的，腦袋好像缺跟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呵呵，好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所說的話後悔，方伊憋着笑想着。
她看了看兩人，一個在無知嘲笑，一個還因為剛剛趙北辰那句3000米郁悶地把地上的石子踢得老遠。
誰能知道，這兩個人後面成了一對兒。
他們三個初中二年級就開始同班，但謝窈和趙寓明初中一年級就是同班同學了，方伊是初二才轉學過去的。
以前初中高中的時候，也沒看出來兩人有什麽端倪，大概是她一心只悶頭讀死書，忘記去享受稍縱即逝的高中生活，對身邊發生的事情缺少觀察。
長跑慣例女生先跑，男生後跑，他們班學生62個，女40男22，屬于典型男女比例失調的文科班級。
由于學校建校歷史比較久，場地有限，足球場一圈只有300米，女生跑兩圈零兩百米，男生跑五圈。
方伊學號是45號，按新生報道的順序排的，排到第二輪跑，高中的時候體育她是最怕的，跑800米基本上都是排倒數，後面一輪的都快跑完了她才好不容易跑到終點，嗓子還總是冒出一股甜腥味兒，全身幾乎癱軟半個小時才能慢慢恢複元氣。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為了減肥，她一圈又一圈地堅持了下來，雖然其實大學以後她就保持着跑步的習慣，既有有利于塑形又對身體有益。
随着年齡的增長，壓力越來越大，而跑步成為她減壓的一種方式，跟高中的運動白癡完全不同，但畢竟剛回來的時候身體機能還跟以前一樣，所以剛開始幾天晚上跑操場減肥的時候，吃了不少苦頭，好不容易才基本恢複體力。
起跑的哨聲一響，十來個女生一起出發，原始樸素的操場上的黃沙塵土伴随着雜亂的腳步聲飛騰而起，像一陣黃色的煙霧，女生們捂着嘴皺着眉，硬着頭皮往前跑，跟難民逃難一樣。
當謝窈還以為有方伊這個共患難的姐妹而略覺安慰時，卻驚訝地發現好姐妹跟以前初中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簡直就是個運動元氣少女，老師口哨一吹就跑了老遠，而且跑步姿勢還非常标準，完全不是以前那一看就沒運動天賦的樣子。
謝窈一邊羨慕一邊為她開心驕傲，一邊又有點兒失落。
明明剛剛是一起出發，明明初中同班的時候她們兩個經常一起墊底，怎麽就她自己還跟以前一樣呢。
就像明明大家都是差生倒數，其中一個卻突然考了第一名一樣，落差感十分明顯。
方伊很快就跑完了，毫無懸念地跑了第一，謝窈這時才慢吞吞地跑完第一圈，她以為方伊會停下來走到一邊去休息，結果卻看到她繼續在旁邊跟着她跑，而且放慢了腳步，刻意和她的步調保持一致。
“加油哦！窈窈！”她側頭笑着說道，連氣都不帶喘的，就好像她剛剛不是在跑步而是在散步一樣。
“我陪你一起。”她安慰道。
謝窈立馬開心地像個小孩子，方才的失落一掃而光，還是自己太小心眼了，竟然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在方伊的鼓勵和陪伴下，一起跑到了終點。
她們是女生組最後跑完的。
“哎，你們兩個，接着！”剛站定沒過多久，就聽到有人喊，方伊下意識地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瓶水朝她們飛過來，方伊穩穩地接住，另外一瓶又朝謝窈的方向飛過去，謝窈沒接住，掉在了地上，沾滿了灰。
“周楷，你就不能再紳士點，多跑兩步你會死啊？！”謝窈不滿道，一邊将礦泉水瓶撿起來，一邊埋怨。
“Sorry!”周楷聳了聳肩，攤開兩支手，倚在操場邊上的一棵小小的桂花樹上，嘴裏不知道從哪裏找了跟狗尾巴草銜在嘴裏，有點抱歉又有點欠欠地笑。
這場景莫名有點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哪裏見過。
方伊舉起瓶子，向他示意謝謝。
兩個女孩子沒什麽事，跑完就坐在足球場邊上的臺階上休息，喝着水，觀看男同學長跑。
男生的運動天賦大概是與生俱來的，一群人跑出去，踏飛的黃沙比女生陣仗大得多，遠看着甚至還有點騰雲駕霧的意思。
一個個跑步的姿勢都很專業，活力十足，潇灑如風，而且進度基本上不相上下，而且一點也不費力的樣子，不像女生一個個距離拉出很遠，還累得跟費了半條命一樣。
只有周楷和趙寓明跑在隊伍的前面，兩個人并排着，一邊聊天一邊跑，時不時還在笑，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麽，輕松自如，悠閑自在。
周楷的四圈很快跑完了，趙寓明以為他會跟方伊一樣繼續跟着跑剩下的1500米，結果只見周楷一到終點就停了下來，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朝趙寓明打趣。
“你慢慢跑，我籃球場上等你哈哈哈哈......”
“周楷！你丫也太不講義氣了，怎麽不跟你同桌學學！”趙寓明憤憤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朝着不遠處的方伊喊：“哎方伊，你回頭教教你同桌，什麽叫仗義！”
原本在一邊笑着看熱鬧的方伊，立即就紅了臉，心跳開始加速，表面卻假裝鎮定。
教教
你同桌。
看起來就是正常的表達，但在方伊聽來，卻莫名有點兒暧昧，方伊感受到臉上“噌”地一下攀上來的熱度，不得不喝了一大口水壓才慢慢下來，然後裝還作若無其事地朝趙寓明比了個OK的手勢。
謝窈看着趙寓明這憋屈樣，還得一個人苦哈哈地繼續跑他的3000米，笑得快岔了氣。
方伊看着大步跑向籃球場的周楷，往事又在眼前浮現。
曾經，他也曾在自己在學校操場上快要跑不下去的時候，陪着她一起跑完剩下的幾圈，那天天還下着雨，兩個人都淋濕了，如果不是他，她或許堅持不下去。
這個場景，早已深深刻在腦海裏，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曾在自己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拉了她一把，給她黑暗的世界帶來了一絲柔軟的光亮，讓她不至于墜入萬丈深淵。
這樣溫暖的人，誰能不喜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