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

第 47 章

6月25日，是出高考成績的日子。

方伊其實沒那麽期待，因為結局早就注定好了，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去上這個大學。

李英和方正大概頭一天晚上覺也沒睡好，第二天天還沒亮就醒了，比方伊這個當事人還緊張。

她也起了個早趕到學校，倒是對查分數沒有太大期待，只不過是想早點兒見到周楷，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眼看最後期限要到了，他們兩個分開的每一天，都是對生命和時間的浪費。

幾個人約好在網吧查分數，方伊692，盛陽的文科狀元，周楷689，僅次于她，排在第二。

趙寓明分數剛過二本線，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他十分滿意，謝窈就慘了一點，只考了三本，不過她已經很滿足了，畢竟還是個本科，至于學費貴不貴，民辦還是公立，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有書讀就萬事大吉。

查分數的這天，是最能通過一個人的表情，分辨出他考得好與不好，考得好的，滿臉春風得意，考得不理想的，隔着老遠就看到對方愁眉苦臉，好像世界一下就到了盡頭。

方伊從前也曾把它看得很重，現在看來，其實也不過如此，高考并不是終點，只不過是一個重要的臺階而已。

填志願的時候，方伊和周楷都填了京市語言大學，趙寓明和謝窈也填了京市，學校離得都不遠，就想着如果能夠一起上大學，他們又可以一起玩兒，互相也有個照應。

她多麽希望，這一切都會照這樣的設想繼續下去，可她心裏清楚，這只是一個美好又不切實際的的夢罷了。

填完志願，距離7月7日，她離開的日子，只有短短一周，方伊實在不想再将這短暫的時光浪費，于是破天荒地主動提出，想跟他們一起去海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畢業旅行。

大家一拍即合，跟家裏打好招呼，收拾好行囊，就出發了。

他們把地點選在深市的洛斯海，最後決定坐綠皮火車去，一是因為機票太貴，二是想着可以沿途一邊跟大家聊天，一邊欣賞風景，這樣更有意義。

如果要問方伊最想跟喜歡的人一起去做一件事情，那一定是跟周楷是看海，所以她不想再留遺憾。

火車坐了一天一夜，雖然綠皮火車裏面的泡面味夾雜着鴨脖以及各種零食的氣味，甚至還有腳臭味，這種混合氣體讓車廂裏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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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大爺大媽大聲講話的聲音，小孩的哭鬧嘈雜聲很是讓人頭疼，但這些種種，都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興致。

等輾轉到了目的地，已經是下午。

洛斯海是深市新開發的一片海域，海水很藍，無邊無際，像跟湛藍的天連在一起的一樣。

岸邊有許多大塊很漂亮的礁石，大概海邊，是浪漫的代名詞吧，有很多新人來這裏拍婚紗照，讓這裏還不至于冷清。

一到海邊，心境好像就開闊了，整個人都豁然開朗起來，或許，這就是大自然賦予大海的魔力。

幾個人連住的地方也沒來得及先找，而是把行李放在沙灘上，不管不顧地一陣瘋玩，光着腳在沙子裏面撿貝殼，提着褲腿和裙擺，到淺一點的海水裏面趕海，樂趣無窮。

玩累了才坐在海邊，一起聽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吹着海風，聊着那遙不可及的未來。

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靠海的民宿，可能是因為還沒有到旺季，這裏的民宿還生意不是太好。

老板娘是個熱情又直爽的北方人，一見他們，還以為是兩對小情侶，瞬間明了：“你們好，請問你們是要兩間房嗎？”

幾個人面面相觑，一整個尬住了，生怕她誤會，方伊連忙慌亂地解釋：“哦對，不過男生一間，女生一間。”

老板娘看着他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聲音還拉得老長。

“請問還有靠海的房間嗎？”方伊問。

“有的，馬上安排。”

房間在二樓，打開窗戶就能看到海，是她理想的住宿，裏面陳設雖然簡單，但也算幹淨，因為是民宿，格局并不是像賓館那樣一排排的，而是一層套間裏面，兩個房間挨着，他們共用廚房和衛生間，跟家裏房子的格局差不多。

他們大概在這裏呆三天，因為廚房的設備都是現成的，就打算自己做飯，幾個人收拾好在休息了一會兒，就一起出發去附近的菜市場。

方伊一直緊跟着周楷，像個小媳婦一樣，走着走着，就跟謝窈他們分開行動了，他們一起逛超市，買菜，讨價還價，柴米油鹽，都是些日常的瑣事，卻也讓她樂此不疲。

晚餐是兩位男士主動請纓做，謝窈不會做飯，自己到客廳看電視了，方伊對電視沒太大興趣，就在鑽到廚房裏面，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忙可以幫得上。

趙寓明見她進來了，一會兒摘菜，一會兒打下手剝蒜什麽的，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裏面有點兒多餘，于是十分識趣，“要不這樣？廚房交給你們，我還是撤吧。”

方伊攔住他，“別啊，我只是閑得無聊，進來看看，我還沒吃過你做的飯呢。”

“今天晚餐你們負責，明天中午，我來，行了吧？”趙寓明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周楷沒意見，幹脆将他推了出去。

于是廚房就變成了他們兩個人的空間，周楷圍着竈臺忙活，方伊在一邊找了個小板凳坐着認真剝蒜，還有摘剛買來的空心菜。

方伊看了看這場景，忽然就有種小夫妻過日子的感覺，忍不住偷笑起來。

正好被周楷看到，“你笑什麽？”

“沒，就是出來玩兒，開心。”她當然不會說出來，随便找了個借口。

她見她沒有戴圍裙，怕把他的衣服弄髒了，問道：“你要不要圍裙？”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T恤，點了點頭，“那你幫我拿一下吧，謝謝。”

方伊聽話地将挂在廚房門後面的一條藍色碎花圍裙拿了過來，遞給他，而此時周楷手上正忙着搓肉丸子。

“好人做到底，你幫我系一下，我手不空。”說着他伸開十指，朝她展示了下滿手的肉糜。

她只好鼓起勇氣，站到他身後，小心将圍裙從他腰間繞過，在背後快速打了個結，然後又逃一樣地跑回自己的小板凳坐着，假裝若無其事地處理手上的空心菜，其實心早就砰砰亂跳，臉都紅到脖子了。

剛剛這個動作，離他好近，也太暧昧了。

而且他系着碎花圍裙做飯的樣子，也實在太讓人移不開眼。

她偷偷用餘光觀察周楷，他好像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周楷做飯還有模有樣的，而且使喚起她來也一點不含糊，一會兒讓她遞下盤子，一會兒讓她拿下調料，剛坐下沒多久，又讓她去端菜，而周楷自己好像還很享受的樣子。

他動作很麻利，很快做好了四菜一湯，素炒空心菜，肉丸湯，茄盒，還有一份土豆燒排骨。

他做菜很講究，擺盤、配色都很用心，看起來就很有食欲，不像她，每次做飯都是完成任務，一點也不講究。

方伊迫不及待地每個菜都嘗了一口，眼裏放光，好像沉睡的味蕾被叫醒了一樣，對他豎起大拇指，“沒想到你還挺會做飯。”

“練的，我爸工作忙，我媽又不想做飯，基本上都是自力更生。”周楷無奈道。

最後大家把桌上的菜光盤了，謝窈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毫無淑女形象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埋怨：“周楷你做飯也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都吃撐了。”

周楷還沒說話，趙寓明就用筷子敲了敲她的頭，嗔怪道：“誰讓你貪吃。”然後還有點不服氣地說，“等明天，哥再給你露一手。”

吃完飯，方伊将碗筷收到廚房，正要開始洗碗，周楷拉住她，朝一邊看電視的趙寓明喊道：“快來洗碗，兩個大男人在，哪有讓女生幹活的。”

趙寓明這才放下手裏的遙控器，到廚房收拾殘局，邊洗還邊抱怨，“明明是來度假的，怎麽變成洗碗工了啊，蒼天，你真是不公啊！”

周楷看他那欠揍樣，忍不住擡腿就要踢他，被趙寓明反應快躲過了，大家都哈哈笑起來。

晚上四個人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們還沒有這樣住一個房檐下，一起生活過，有種新鮮感，誰也不想先結束這一天。

到了十一點，大家終于困了，打算洗漱睡覺，這兩天坐車，大家也沒睡好。

這層只有一個衛生間，方伊先去洗了，因為不太好意思，洗完澡還是穿着一身白天要穿的衣服，沒有換睡裙。

出來的時候，周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随即又快速閃開。

她怕吵到他們，拿了吹風機到自己的房間吹頭發。

等她出來的時候，謝窈已經大大方方換上漂亮的睡衣洗完出來了，方伊坐回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着頭發再幹一些。

看了一會兒，無意間看到剛剛洗漱完出來的周楷，忽然就明白了剛剛她出來的時候，周楷看自己的那個眼神。

大概，就是有點不知所措和非禮勿視的慌亂。

他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額頭，只擦了半幹，看起來跟平常很不一樣，像只被淋濕的小狗，可又有點不符合他年齡的成熟和性感。

她快速地移開了視線，假裝看電視，其實一點也沒有看進去，腦子裏還是剛剛周楷頭發濕漉漉出來的畫面。

快樂的時光大概是倍速播放的，回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大家在海邊沙灘上玩了很久，遲遲不肯回去。

方伊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看他們又打打鬧鬧，随手在沙灘裏摸出一只貝殼，在沙灘上無言地寫着他的名字，寫完又擦，擦了又寫。

最後，她又将他們兩個的名字并排寫下，然後自己欣賞了一會兒，又擦掉。

她和他的名字，能放到一起，都已經足夠讓她快樂。

見他們還在遠處，方伊又偷偷在他們的名字下面，認認真真寫下一句：【方伊喜歡周楷。】

然後默默自己欣賞着。

正在這時，她聽到有人朝自己跑過來的腳步聲，于是慌忙用貝殼把剛才寫在地上的字胡亂抹掉。

“寫什麽呢？”周楷見她在沙灘上畫着什麽，離她還有幾步遠就開始問。

“沒什麽，無聊，在沙灘上畫畫。”她拍拍手上的沙子，若無其事地回。

幸好，沒被他發現。

周楷沒再過去跟他們玩，而是跟她并排坐下。

“周楷，如果有天這個世界不存在了，你還會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