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滴滴滴滴滴......”
方伊是被熟悉的鬧鐘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拿了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的光亮有點刺眼,微微睜開一條縫一看,早上八點。
日期是,2022年3月27日。
??
再看一眼四周熟悉的布置,這明明是她臨江的家。
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身,快速整理了下思緒。
她回來了嗎?
這是一場夢而已嗎?
可是明明感覺那麽真實啊,她摸了摸眼角,還殘留着淚痕,枕頭上也濕了一大片。
明明過了兩年,實際上才兩天而已嗎?她整整睡了兩天?
她飛速地整理了下大腦,開了靜音,查看手機上的消息,除了幾通未接工作電話和幾百條公司群消息,也沒什麽特別的。
連睡了兩天,居然也沒什麽人找她,當然,除了工作。
可她明明一覺睡這麽久,簡直破了記錄,卻還是感覺精疲力盡。
掙紮着起了床,坐在化妝臺上,看着熟悉而陌生的三十歲的自己,發了一會兒呆。
不管是什麽情況,先把眼前的事情應付了再說,眼前她不再是個一心只為考大學的學生,而是一個被資本家無限壓榨勞動力的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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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洗漱完,化了個簡易的妝,随便在衣櫃拿了套衣服穿上,踩了個平底鞋,邊提着鞋跟邊往外走,門被重重地帶在了身後,發出“砰”的一聲響,震得牆上的灰塵都飛舞起來。
她家門口就有個地鐵站,一般她都是去擠地鐵,坐二十分鐘地鐵就能到公司樓下,好不容易擠上去,往中間艱難地挪了挪,扶了中間的一個拉環勉強在前行的地鐵中站定,這才支撐起自己左搖右晃的身體。
地鐵上的男男女女,都跟戴了面具一樣,全是一副沒睡醒,生無可戀的表情,要麽閉上眼睛假寐,要麽抱着手機盯着看,死氣沉沉。
雖然只在家睡了個周末,但站在公司所在的超甲級寫字樓下面的時候,還是有種不真實感,恍若隔世。
明明昨天還是個剛考完完不久,不谙世事的學生,今天又被立馬打回了原形。
“方伊,周末怎麽沒回消息啊?有個項目需要你跟一下,打電話也不接。”翻譯組顧部長在她剛進電梯剛站好後,就開始盤問起來。
“哦,周末,病了一場。”方伊禮貌回道,理由張口就來。。
“是嗎?那你注意休息。”出了電梯,她又說:“手機消息記得查看下,今天處理好。”
呵呵,嘴上說着好好休息,該做的事情,是一個不少,還催着要。
原本她的生活已經夠枯燥的了,如今重回一趟高中,更加覺得現在所做的事情索然無味,坐在辦公室一點工作的興致也提不起來,眼前電腦上一大段的外文文稿,她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麽樣?
她拿起手機,給謝窈開了個視頻。
“伊伊,好久不見啊。”謝窈正在家裏窩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很悠閑享受的樣子,跟她的苦逼社畜生活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是啊,好久不見。”閑聊了兩句,方伊終于切入了正題:“那個,你記不記得隔壁班有個男生,叫周楷,很高很帥,經常坐最後一排,喜歡在走廊打籃球那個?”
“他啊,當然記得,但我沒有他聯系方式哦,我幫你問問。”她舀了一勺酸奶喂嘴巴裏,,嘴角上還殘留了一點。
“好嘞,還是你靠譜。”
“怎麽想起來問起他了,以前可從來沒見你主動問哪個男生要聯系方式,怎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徹底想通了打算脫單加入我的行列?”
“就,工作上的事情,好了我現在忙,先挂了哈。”她怕她繼續問,自己一時又不知道到底要怎麽解釋才好,就匆匆說了再見。
她挂了電話靠在黑色皮椅上,又給趙寓明打了個電話。
“明哥,想問你個事,你有二班周楷的電話嗎?或者其他聯系方式,微信什麽的,都行。”
“哎喲,周楷啊,我倒是有一點印象,但這都多少年了,他又不是我們班的,就一起打過幾次球,交集也不深啊。”
“哦好吧,那你其他朋友有沒有可能有他的聯系方式”
“我問問,估計懸,我記得他好像之前不是成績不是很好,但是家裏條件還行,據說好像是出國了,跟大家都沒什麽聯系。”
“哦,這樣,那謝謝啊。”她有些失落。
說完就挂了電話,不想被他一頓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甚至還去問了別的可能有聯系方式的高中同學,都一無所獲。
她登錄了好久沒有登錄的某鵝號,他的號碼只有九位數,他都能背下來。
在查找好友欄輸入後,她猶豫了一下,忐忑而又緊張地按下了Enter鍵。
裏面果然出來了一個搜索結果,但頭像和昵稱都變了,頭像不再是那個老舊的黃色長發漫畫形象,而是夕陽下的一個背影,昵稱也變成一個英文名Keith。
她不确定是不是他,但還是沒舍得就這樣放棄,編輯了一句驗證請求:你好,請問是周楷嗎?
然後發了過去。
等了幾分鐘都沒有回應,想着應該不是他,或者沒有看到消息。
方伊先去把手上堆積的工作處理了,等到她再次借着上廁所的時間休息一下,才發現已經快12點,查看了下好友請求,仍然毫無回應。
她去茶水間接了一杯水,靠在吧臺上拿出手機,嘗試着按下一串她熟悉的電話號碼。
盯着那串數字看了好久,最終還是回到辦公室坐下來過後,才鼓起勇氣點了呼叫。
裏面傳出“嘟嘟嘟”的聲音,居然通了。
“喂?”裏面聽起來是一個大爺的聲音。
“請問這是周楷的電話嗎?”
“誰?”
老爺爺好像耳朵不是很好,方伊提高了嗓門,幾乎是對着聽筒喊道:
“周楷,請問這是他的電話嗎?”
“打錯了!”然後啪地就挂了電話。
也對,她到底在抱什麽期望呢,這麽多年了,電話號碼肯定都換過好幾撥了,就連她自己也換了兩三個。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或許,他的某鵝號跟他的微信綁定上的也不一定呢,她自己就是這樣,這些年電話號碼或許換了不少,但這個鵝號是一直沒有變的,而且通過這個號可以直接搜到微信。
女人在必要的時候,搜索能力果然直線攀升。
她嘗試着在微信添加新朋友輸入他的某鵝號,果然,出現一個跟某鵝號一樣的頭像和名字,她點了添加,又不太确定是否有點到,所以點了三次,盯了一會兒屏幕,見仍然沒有回應,然後才将手機放起來,繼續吃午餐。
周一總是忙碌的,她今天剩下的時間,都跟在公司打仗一樣,連上廁所和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也沒有時間去想早上的事情,等她忙完下班,已經晚上7點,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
要放在平常,估計至少得八九點她才能走,今天一天實在太累了,她之前在高中身上的那種活力也随着回到現實而消失不見。
生活裏曾經出現過那麽一個重要的人,帶給了他那麽多的美好和歡樂,如今再過着沒有他的日子,一切都會變得索然無味,就像你曾經喝過加糖加奶的咖啡,現在卻只能喝原味的苦咖啡,心裏落差瞬間就大了。
周遭的一切從她原本的木然而變得更加度日如年,讓她感覺自己更加如行屍走肉般活着,除了像陀螺一樣被動地打轉,沒有任何意義。
她拖着疲憊的身體擠了地鐵回到家,脫了鞋子,燈也沒有開,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孤單在黑夜裏被放得無限大,以前跟他的高中生活又一幕幕浮現,等她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臉上早被淚水濕透了。
她像忽然想起了什麽,跟瘋了一樣跑到自己的儲物間去将裏面的東西翻了一個遍,終于将高中時候的畢業照翻了出來,可找了很多遍,裏面都沒有他的影子。
畢業照還是原來的,裏面沒有他。
還有高中時候的同學錄,那厚厚的一本,沒有一張是他寫的。
以及那本舊相冊,裏面都是別的早就忘了名字的同學,他那張獨一無二的照片,怎麽也找不到。
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她又去翻她抽屜角落裏,花了好長時間才将以前讀高中的時候那個舊的手機翻出來,可惜它早就壞了,怎麽也打不開。
這所房子她畢業後不久就買了,很多東西都放在這裏,可是她怎麽找,也找不到周楷送她的禮物,沒有畫板,沒有那雙兔子手套,也沒有什麽歌詞本,只有一本發黃的薄薄的一本,還是自己抄的,而且只抄了幾首就沒了,對比起來更顯得可憐巴巴。
一切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該怎麽去形容這種無力又絕望的心情。
明明她感覺一切真真實實地發生過,卻抓不住任何,找不到任何和那個世界有關的東西,一切聯系都被切斷了,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她曾經回去過,曾經擁有過一段色彩缤紛的青春。
她終于放棄了再尋找有關他,有關那個世界的痕跡,癱坐在地上。
肚子開始咕咕叫,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吃飯了,一看時間,都已經晚上九點了,家裏被她翻得東西到處都是,跟被打劫了沒什麽兩樣。
她感覺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耗盡了,也懶得動手煮,家裏已經很久沒有開火了,冰箱裏也沒有什麽菜,最後終于從儲物櫃裏翻出來一包方便面,于是就這樣對付了。
面都快泡爛了,她才想起來吃。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來電顯示是瑞典。
她心裏一緊,剛送到嘴裏的泡面都忘記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