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共寝
共寝
蘇遇在圖書館一直待了很久,始終靜不下心來,一直惦記着傅俞玺。
……同性戀。
這個詞變得不再陌生了。
他卡着宿舍關門的時間回了宿舍樓,在書包裏翻了好久的鑰匙,突然一愣:
他這個星期壓根就沒帶鑰匙。
這會兒又是周五晚上,顧禦他們幾個全都回家住了。
蘇遇看着宿舍的門沉思了一會兒,蹭蹭蹭地下樓去找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三分鐘前還在的,現在居然已經不見了人影。
蘇遇回到樓上,打開宿舍的群,剛想艾特宿管找她要□□,突然,看着林忘寝室的門縫裏還透着光,有點猶豫。
一分鐘後,蘇遇放下手機,心虛地敲了敲林忘的房門。
林忘看到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蘇遇坐到林忘的床上,心虛。
他注意到林忘的床頭櫃旁總是擺着一個小夜燈,散發出橘黃色的光。
蘇遇沒帶鑰匙,已經想好了說服林忘睡在他這個房間的說辭。
林忘這張床似乎比其他宿舍的床要大上一些,目測得有一點五米寬。
……如果說這床上要睡兩個一米八的男孩子,或許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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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遇做賊心虛地看了一會兒,開始對着林忘扯淡,方便更好地把“沒帶鑰匙”這個話題給引出來:
“這周末的作業好多。”
“嗯。”
“我感覺我的成績有明顯進步。”
“好好學,別廢話。”
“今晚的月亮好圓。”
“你今晚的廢話也很多。”
蘇遇瞬間被怼的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剛想出來一個新的話題,就聽到林忘有點不耐煩地問他:“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話怎麽突然這麽多?”
蘇遇一噎,有點尴尬地笑了笑:“我沒帶宿舍鑰匙。”
林忘看書的動作停下來:“可以去找宿管要□□來開門。”
蘇遇:“宿管不在。”
林忘微微挑了挑眉頭,“所以?”
蘇遇覺得尴尬,這次是難得死皮賴臉了一回:“我來跟你睡。”
他本來以為林忘會有什麽反應,結果林忘一言不發地走到了床前。
“你幹什麽?”蘇遇躲在牆角玩弄着林忘的小夜燈,問。
“給某個沒到宿舍鑰匙的小傻瓜鋪床,讓他點位置。”林忘的語氣很無奈。
……小傻瓜。
看了林忘又解鎖半永久新稱呼了。
蘇遇識相地往邊上讓了讓,但死不要臉地指了指床:“我要睡裏面。”
蘇遇怕冷,幾乎大半床被子的被子都裹在他身上了。蘇遇平時什麽時候都能秒睡,但除了晚上,一到晚上他就有點失眠。
所以他有的時候會吃褪黑素,但褪黑素留在自己的宿舍了。
反正自己的失眠也沒多嚴重,一天不吃也不至于整晚都睡不着覺。
林忘和蘇遇都不習慣和別人睡,上了床之後,兩個人背對着背,一句話都沒說。
蘇遇對着牆發愣,和林忘隔的有點遠。
但是他覺得很奇怪,那就是他們已經上床了快半個小時,林忘的那盞小夜燈還是沒有關上,散發着橘黃色溫暖的光。
他翻了個身,看到林忘也沒睡着。
“……你為什麽不回家?”蘇遇小聲地問林忘,有點緊張兮兮的。
林忘的聲音有點沙啞,“因為回家之後就會看見林瑃冠。”
蘇遇把自己蜷縮成一團:“那你為什麽不肯見他?他怎麽你了?”
林忘也翻過身,看着蘇遇的眼眸,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蘇遇的頭發在男生裏算長的,摸起來的時候也軟軟的。
“……他會家庭暴力嗎?”
林忘松了手,嗤笑一聲:“家庭暴力?嗯,差不多可以這麽說。”
“念念,我們以後……不要再問這個問題了,好不好。”
林忘的聲音夾雜着過度的憔悴和敏感,聽着有點失望和自嘲,“我不想看見他,我們以後不要再講他了好不好。”
蘇遇心頭一顫,突然意識到自己戳到了林忘的痛點,忙不疊地應聲道:“我不講了,我不講了……”
林忘沒說話,只有他急促的呼吸聲,蘇遇怯怯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林忘突然扯着嘴皮子笑了一聲,呼吸還是很急促,“睡覺,不想這些了。”
“那盞小夜燈……為什麽偏要一直開着?”蘇遇伸出手想把燈關了。
林忘抓住蘇遇的手腕,急促的呼吸聲很缭亂:“念念,別關,就開着。”
蘇遇聽到這個昵稱之後有點愣,但是聽到這話之後更懵。
蘇遇的手頓在半空中一動不動,林忘抓着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
“……為什麽。”蘇遇猛地把手抽回來,又問道。
“不為什麽。”林忘揉了揉眼睛。
“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開着嗎?”
“嗯,不關的。”
蘇遇沒了回答,把頭埋進被子裏。
他似乎在等自己回答,又好像在等林忘把故事繼續悠悠地說下去。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林忘被自己的生物鐘催醒。
他揉了揉眼,突然想起來身邊還有個沒帶鑰匙睡在他這裏的蘇遇小朋友。
于是他又猛然坐直了身,朝自己的右邊望去,看到了蘇遇蜷縮在角落的身影。
林忘一時間有點錯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昨晚在他還有意識的時候,蘇遇還離他很近很近。
現在怎麽又縮着到一個角落去了。
蘇遇現在背對着他,還沒被驚醒,林忘只能聽見他平靜的呼吸聲。
林忘心頭一顫,有一瞬間的沉默。
他突然意識到,蘇遇不管是面對誰,都不習慣親近,一個人待着。
哪怕他以為自己已經對蘇遇很重要了,他還是下意識躲避着肢體接觸。
三月中旬,天氣熱起來了。
自從那次事情過去後,蘇遇就再也沒和傅俞玺說過話了。
傅俞玺常常會看着蘇遇,蘇遇也能察覺到他的目光,但他們再也沒對視過。
學校最近有朗誦比賽,十九班選了一首現代詩朗誦。
比賽時間定在周五,三月三十一日。
蘇遇對這些不太上心,班裏同學背詩的時候他也很少背。
但是在排隊形的時候,好巧不巧,傅俞玺站在他的左邊。
但是蘇遇的左邊是林忘。
于是蘇遇每次排練的時候都一直在往林忘身上靠,甚至還有好幾次連頭都搭在了林忘的右肩上。
林忘也不抗拒,就任憑蘇遇在他身旁鬧着玩。
但少年時候的喜歡從來都不是說停下來就會停下來的。
那天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宋初突然微微一頓:“哎呦,我兩套作業都沒搬過來,蘇遇,你去幫我搬過來。”
蘇遇剛站起身,宋初又補充道:“兩套練習你肯定搬不動吧?”
蘇遇冷笑一聲,要是你覺得我一個人能搬九十本練習冊的話,你就讓我去吧。
“搬不動。”蘇遇回答。
宋初點了點頭:“那我就找個人跟你一起去搬吧,來,傅——”
“老師我搬得動。”聽到“傅”字,蘇遇張口就說,絲毫不帶猶豫。
宋初挑了挑眉:“不信。”
蘇遇:“……”
班裏同學全都笑了起來,傅俞玺低着頭,悄悄地擡眼看着蘇遇。
蘇遇不耐煩地看了看班裏的同學,看到了面無表情的林忘正在盯着傅俞玺。
啧,這都什麽表情。
“別笑了啊,還有你,傅俞玺,你別墨跡了,快點,跟着蘇遇一起去抱作業去。”
傅俞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故作鎮定起身,蘇遇走在他前面,還沒等他出門就先把門關上了。
傅俞玺跟在蘇遇的身後始終保持一小段距離,不敢靠近。
進了辦公室,傅俞玺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幹什麽?”蘇遇猛然甩開。
“……蘇遇,我們兩個為什麽不可以試一試?”
蘇遇抱起作業,猛地推開門,“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怎麽試一試?”
傅俞玺連忙跟上:“蘇遇,你是接受不了我的性取向嗎,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絕對不是開玩笑。”
蘇遇冷漠地撇着眼看了看,“不管怎麽樣,我們兩個都沒可能。”
“可是,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麽,蘇遇,我說過,我——”
“因為我有喜歡的人。”蘇遇打斷了傅俞玺的話。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傅俞玺問。
蘇遇覺得可笑:“嗯?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你?那我憑什麽要告訴你?我喜歡誰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傅俞玺一噎:“可是……”
“別跟我解釋了,以後也別跟我提這種無聊的話題。我有喜歡的人,還有,我們兩個不可能,我恐同。”
“那,你喜歡的人,我認識嗎?”
蘇遇吊兒郎當地回答:“認識。”
“我們班的嗎?”傅俞玺緊張地問。
“對。”
“誰啊?能告訴我嗎?”
蘇遇白了他一眼:“我都和你說了,我喜歡誰跟你沒關系。”
傅俞玺跟在蘇遇的後面一眼不打,蘇遇則是非常暴躁地把班上的門推開,對宋初硬邦邦地說道:“報告。”
宋初正在訓人,看見他們來了之後說話的語氣這才好些:“嗯,進來吧,怎麽出去去辦公室搬個作業還磨磨唧唧的。”
蘇遇把作業“砰”地往講臺上一堆,很不爽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宋初有點驚奇地瞄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繼續發卷子。
蘇遇開始一個人生悶氣,連宋初的語文課都不聽了,拿着支水筆轉呀轉的。
“蘇遇。”聽到林忘喊自己,蘇遇很沒好氣地轉過頭去:“幹什麽。”
啧,脾氣還挺大。
他偏着頭看了看蘇遇,有點想笑:“蘇大少爺又不高興了?”
蘇遇:“我哪裏是‘又’了?我哪有那麽容易就生氣啊。”
“沒生氣?”林忘笑着反問。
“沒有。”蘇遇沒好氣地回答。
“那我能不能問問,你和傅俞玺現在是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