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一大早禁毒隊就分別把王亞男和楊柳都帶回了市局，顧亦然旁聽了對王亞男的審訊，和顧亦然推測的相差無幾，王亞男接受程久源的指示，從胡雲傑那裏拿到恒久藥業制造的色譜龍，賣給藥娘交換視頻，再将視頻傳還給程久源安排的處理視頻資源的下游。

她的作案手法通常有三種：第一種是自己用小號假扮藥娘，物色對象，第一次讓對方輕易得到藥，之後再以拍照片、拍視頻做交換；第二種是讓楊柳這樣的藥娘做自己的托，以提供色譜龍做交換，讓他們幫她物色對象，只要拉人下水了，就可以給他們相應獎勵；第三種則是讓這些單純的小綿羊藥娘介紹自己的朋友添加她。

王亞男對自己非法售賣處方藥，并以此交換藥娘們私密視頻的事實供認不諱。

賀仙詢問道：“你剛才說，你從藥娘那裏交換的私密視頻，你都發給了你的下游，負責處理這些視頻的人，但根據我們核實，吳甜的私密視頻出現在了一個色情網站的未成年視頻專區，這是你剛才說的，程久源安排的和你對接的下游嗎？”

王亞男抿着嘴唇，猶豫了片刻，才搖了搖頭，說：“不是，這是我自己找的。去年兩個老板分家前，他們很重視我們這一塊，不只是我，全國像我這樣的中介還有很多，我們有個微信群，會在群裏報單，我能感覺到，無論是藥的銷量，還是視頻的數量都很多，之前的視頻都是老板的人親自處理，後來兩個老板分家了，程總把色譜龍的生産線帶到華林市的恒久藥廠，祝總就退出了，程總又安排了新的對接人，把視頻發給那個對接人處理，但是今年上半年，我就聽到風聲，說老板不想做這個了，胡雲傑也在跟我說，老板壓縮了很多地方色譜龍的貨，他說是國家查得緊，但我也感覺老板對這一塊已經不重視了，我知道這個視頻很賺錢，但老板看不上這個了，可能是有更賺錢的門路了吧。反正老板對我怎麽做也不在乎了，我不想有一天被利用完抛棄，很多中介都拿不到貨了，胡雲傑還在給我供貨，趁我還有貨，所以我想自己做點什麽，我和胡雲傑商量，他那邊是藥房，可以做賬，我們就自己找了資源網站，賣視頻給他們，上傳後根據播放量還會有分成。”

“問她知不知道老板那個更賺錢的門路是什麽？”顧亦然指揮賀仙，賀仙便追問道：“程久源的重心不在藥娘視頻上，有更賺錢的門路，你知道是什麽嗎？”

王亞男擡起頭來看向賀仙，搖了搖頭，說：“具體的我不知道，但是應該也和恒久的藥廠有關，程總最近來了C市很多次，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來檢查我做事的情況，畢竟這半年的視頻，我只回傳了很小一部分，結果是我想多了，程總對我工作得怎麽樣沒有一點興趣，他來C市，好像都是來找之前恒久藥廠裏的人。祝總出事之後，我還很緊張，以為是事情敗露了，程總也會有事，還很怕被牽連，但是過了一陣，程總這邊也沒有什麽事，那應該是他們分家之後祝總做的事情。”

賀仙的語氣很嚴厲：“私自販賣處方藥給未成年，并且以此要求他們發送私密照片視頻給你，傳播盈利，這已經觸犯法律，并且情節十分嚴重。”

王亞男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他們明明生成男孩，卻想要做女孩，哪怕是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交換，也要這藥，呵，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做女孩哪裏好了？警官，你覺得當女人好嗎？”

賀仙一愣，耳邊是顧亦然的聲音，十分冷靜，提醒她：“你可以不回答。”

賀仙卻微微一笑：“但是我想回答她，”她看着王亞男的雙眼，答道，“雖然我們不能決定出生時的性別，但是當我們有意識後，有權利選擇做自己想做的人，所以，無論是喜歡自己出廠設置的女孩，還是出生時是女孩，想做男孩，或者出生時是男孩，但心裏住了一個小姑娘，也許有一部分人為了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需要經歷一些事情，但這都不是壞事。我很幸運，出生的時候就是女孩，到現在、此刻，我仍然熱愛我的第一性征，我不了解你的經歷，所以我不會去否定你的認知，也許上千年的男權文化，給一部分女性帶來了一生的陰影，但是我想告訴你，性別是男是女都沒有錯，錯的是那些把自己不願承認的錯誤歸咎給性別問題的人，錯的是刻意将兩性對立起來，妄圖以性別欺壓對方的人，錯的是打着‘平權’的旗號，卻只想要淩駕在另一性別之上的人。”

王亞男怔怔望着賀仙，她擲地有聲：“我見過很多優秀的女性，她們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性別并沒有成為她們的束縛，因為她們，我為我也是一名女性感到驕傲，并且會以她們為榜樣努力，成為像她們那樣的人。同時，我也見過很多優秀的男性，他們有風度，有擔當，保護女性，保護所有弱勢群體，有可能他的身體狀況甚至不如女性，但是在危難面前，他也會毅然決然挺身而出。所以，我認為不應該一刀切，不是所有女性都天生不如男性，更不是所有的男性，都還沉溺在男權社會的春秋大夢裏，尊重、認可，和愛，無關性別。”

對王亞男的審訊結束，賀仙和曾重走出審訊室，顧亦然也從旁邊的指揮室走出來，賀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雖然歸功于她對王亞男的一番肺腑之言，後續的審訊十分順利，但想到在顧隊面前慷慨激昂說了這麽多，她現在倒是有些害羞了。

顧亦然從她身邊經過，說話的音量、語氣都和平時無異：“說得挺好的，好好整理材料，吳甜的視頻和程久源無關，王亞男這條線就可以結了，有關程久源的證詞也要保留下來。”

賀仙回過神來，連忙答應：“好的。”

楊柳的審訊就更沒有難度了，畢竟他還是個未成年，雖然早早地和社會人士接觸，并幫助他們拉那些懵懂的藥娘下水，但架不住警方嚴厲的審訊，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聲淚俱下說知道自己錯了，楊柳的父母也在接警大廳，楊母哭着說孩子叛逆，什麽都不給家裏說，說自己疏于管教才讓孩子誤入歧路，願意扛下所有的責任。

何念添油加醋地給顧亦然彙報了剛旁聽的楊柳的審訊結果和接警大廳的情況，顧亦然面無表情，提醒了不下三次：“說重點。”

何念這才收斂了幾分，彙報完又把手裏的報告給顧亦然，他和鄭一諾昨天和吳甜的父親吳文幫談過了，吳文幫雖然很震驚，但好在最終還是接受了，說之後會多關注孩子的心理情況，多陪伴孩子。鄭一諾已經連續上了十天班了，昨晚加班和何念一起把報告寫完，今天是他的休息日，就在家休息了。

顧亦然翻看着報告，沒有問題了，正準備在下面簽字，何念的手表彈出了一條新的微信消息提示，何念點開查看，臉色就變了，叫住顧亦然：“老大！小姑娘給我發微信了，說她爸爸和她繼母吵架了，她爸爸說她繼母沒有管教好她，讓她變成現在這樣，還打了她繼母，她去拉架，她爸爸也打了她，還剪了她的裙子，現在她躲在房間的衛生間裏，她爸爸在外面拍門，說她如果不想當男孩子了，就幫她把小弟弟剪了！卧槽！這男人瘋了吧！”

顧亦然放下手裏的筆，對何念說：“讓她反鎖好衛生間的門，千萬不要打開，我們現在過去，你馬上給吳文幫打電話。”

“是！”

顧亦然披上警服外套大步朝着門口走，掃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剛好十點半，昨晚和魏風塵去超市買的草莓雖然價格高、個頭大，但是還是酸的，顧亦然發脾氣，魏風塵哄了他半天，還許諾今早給他買對面烘焙店的草莓慕斯，但是早上去烘焙店的時候慕斯還沒有做出來，店員說十點半能做好，守時的魏隊現在應該已經在烘焙店了。

顧亦然在走廊上疾步行走，掏出手機給魏風塵打電話，魏風塵接通電話，以為顧亦然是來催草莓慕斯的，無奈道：“買好了，在過馬路了。”

“你在下面等我，我和念念要出個外勤。”

魏風塵詢問：“需要我陪你們去嗎？”

“嗯。”顧亦然只簡短地應了一聲，他不需要解釋任何，魏風塵無條件服從他的所有安排，答應道：“好，我在車上等你。”

這邊跟在他身邊的何念也剛挂斷電話，臉色有些難看：“老大，吳文幫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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