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顧亦然大步走下長階,何念跟在他身後,锲而不舍地給吳文幫打着電話,魏風塵的車就停在下面,銀色的大家夥體貼地掉了頭,把副駕駛一側朝向市局大樓的方向。
顧亦然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剛才賀仙已經把吳甜的家庭住址發給他了,導航也已經設置好了,魏風塵看到顧亦然手機屏幕上的地圖,便懂事地關掉手機的藍牙,車載藍牙很快就連上了顧亦然的手機。
吳文幫依舊不接電話,何念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嘴裏碎碎念着“快接電話啊你這瘋子”,顧亦然坐在副駕駛座上,語氣平平:“我已經讓仙鶴聯系小區物業和轄區派出所了,他們應該會比我們先趕到,念念,不要幹着急,多想想你能做什麽,你該做什麽。”
何念深吸一口氣,挂斷了給還在撥號中的電話,微信突然一連彈出好幾條消息,是吳甜發來的,還是語音消息,何念忙打開揚聲器播放語音,背景音十分嘈雜,有大力拍門的聲音,更近一些是吳甜的抽泣聲,繼而傳來吳文幫的咆哮聲:“……開門啊兔崽子!老子他媽的在外面打工賺錢為了什麽?辛辛苦苦是為了供養你們三個娘們兒嗎?你他媽要學她們當女人!”
“不當了、不當了……爸爸,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不當了……”吳甜的聲音不大,滿是妥協和哀求。
“當啊!怎麽不當了!還敢報警?我不信我治不了你了!陳美英一天怎麽在教你?教你穿裙子化妝打扮?幹什麽?學會了去紅燈區當妓女嗎?”
語音戛然而止,借着下一條語音又繼續播放起來,吳文幫從拍門變成了踹門,吳甜尖叫着求饒:“爸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生氣!我錯了……”
“錯!你錯什麽錯!你沒錯!我錯了!我他媽生下你就是錯!他媽的給你生了個把你不要,你要當女人,你他媽當!我讓你當!開門!老子幫你當女人!”
“不!不要!爸爸!不要!”吳甜撕心裂肺地哭求着,抽噎着小聲求救,“念念哥哥,救救我……”
何念聽得心都揪起來了,連忙給吳甜發送了語音通話請求,吳甜很快就接通了,哭得更傷心了:“念念哥哥……”
“甜甜,別怕,你別開門,你現在把揚聲器打開,我和你爸爸說!”何念強裝鎮定,深吸了一口氣。
顧亦然沒有回頭,只從後視鏡裏看何念,吳文幫的罵聲和踹門聲還在從電話那頭傳來,吳甜抽搭搭地開口:“我、我打開了……”
“吳文幫!我是昨天和你見過面的市局禁毒隊的何念,我們正在趕去你家的路上!請你不要沖動,不要做出傷害孩子的事情!”
“操!”吳文幫的罵聲傳來,“警察?警察他媽的管這麽寬?這是老子的家務事!你少他媽操心!小兔崽子,還要報警!還要報警是吧?來啊,辛辛苦苦養你這麽大,你他媽要當女人,那老子就當沒有生過養過!”吳文幫踹門的聲音更大了,吳甜尖叫着求饒:“不要!爸爸!我錯了!我錯了!”
何念也急了:“吳文幫!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致人重傷,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何念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傳來吳甜的慘叫聲,門終于不堪重負被吳文幫踹壞了,原本隔了一道門的聲音,此刻仿佛近在耳畔,吳文幫的聲音帶着捉摸不透的陰冷:“那要是,致人死亡呢,警官?”
語音通話被切斷,忙音結束後,剛還吵吵嚷嚷的手機突然沒聲了,車廂驟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靜中,何念呆呆捧着手機,感覺到推背感,是魏風塵提速了,車載音響裏傳來導航女聲:“前方路口,右轉,請提前并入右轉車道。”
何念猛地回過神來,顫抖的手撥通了賀仙的電話,賀仙接通後,何念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仙鶴姐!我要去吳甜家的派出所民警的電話!吳甜現在可能有危險!”
何念挂斷電話,很快賀仙就把電話發了過來,何念撥通了派出所民警的電話,他們也剛接到指示準備出警,何念叮囑了他們吳文幫情緒激動,有暴力傾向,手裏還有剪刀,會有傷人可能,讓他們保護好現場群衆的同時,保護好自己。
何念挂斷電話又急忙撥通賀仙後面發來的小區物業辦公室的電話,物業表示已經派保安和物業負責人上門了,應該已經在他們家門口了,挂斷物業的電話,何念的手抖得厲害,顧亦然的聲音從副駕駛座傳來:“念念,120還沒打。”
即使此刻,顧亦然仍然保持着絕對的冷靜,他從來都會做最壞的打算,何念咬咬牙,撥通了120急救電話。
三人趕到吳甜家門口時,物業和派出所民警還沒有敲開吳家的門,何念難以置信:“你們怎麽還沒進去?”
何念沖過去拍門,朝裏面喊:“開門,吳文幫!陳美英!開門!我們是警察!”
顧亦然站在兩步之外,查看了四周,吳甜家是老式防盜門,顧亦然也沒有看魏風塵,擡起手,手裏捏着何念剛在辦公室交給他的報告上別的曲別針,問魏風塵:“門應該沒有反鎖,能開嗎?”
魏風塵嘆了一口氣,接下曲別針,一邊掰開金屬絲,一邊說:“還是聯系一個開鎖師傅吧,你這小道具太簡陋了,先試試行不行吧。”
何念的手停在半空中,連忙給魏隊讓開位置,轉頭問物業負責人:“有開鎖師傅的電話嗎?”
物業負責人點頭,掏出手機打開通訊錄就開始找人,魏風塵把曲別針掰開一段,插進了鑰匙孔裏。
顧亦然由着魏風塵嘗試開門,餘光瞟到旁邊的安全通道,便跨了進去。
魏風塵小心翼翼地用金屬絲試探着門鎖,突然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動靜,快速把金屬絲抽了出來,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魏風塵握住門把,将門往外一拉,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被他帶了出來,臉上淌滿眼淚。
顧亦然從安全通道門口走出來,走到門口,垂下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誇道:“幹得好。”便跨進了屋裏。
家裏突然進了這麽多人,陳美英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呆坐在地上靠着沙發,甚至沒有回過頭來看,她的頭發淩亂不堪,毛衣被扯得松松垮垮的,露出的脖子和肩膀上一大片紅印。
吳文幫的罵聲從房間裏傳來:“……哭什麽哭!像個娘們兒一樣!老子剪你幾根頭發哭成這樣,再哭,老子把你雞雞一起剪了!”同時還伴随着吳甜微弱的哭聲和求饒聲。
何念朝着房間沖了過去,顧亦然飛快地給了魏風塵一個眼神,魏風塵便跟了上去,顧亦然掃了地上的陳美英一眼,吩咐物業負責人和保安:“你們看下她的情況。”
物業負責人愣了一下,聽話地蹲下查看陳美英的傷勢,顧亦然對其中一個派出所民警說:“你看好小姑娘,別讓她亂跑——”又看向另一個民警,“你跟我進去看。”
何念沖進吳甜的房間,衛生間在進門的右邊,何念兩步跨到門口,就看到吳文幫的背影,衛生間的地上全是一截一截的頭發,吳甜縮在馬桶旁邊狹小的角落裏,抱着頭邊哭邊認錯:“爸爸……我錯了……你不要殺我……”
“吳文幫!”何念大喝道,他覺得眼前的場景太不真實了,他根本不能把眼前這個舉着剪刀的男人和昨天那個滿臉疲憊風塵仆仆的男人畫上等號,那是一個無奈的父親,一個勁兒向他和鄭一諾說“不好意思”,說“對不起,我沒有關注到孩子的心理情況”,一個勁兒表示自己回家會好好和孩子溝通,也會和孩子的繼母溝通,最後還誠摯地向警方如此重視自家小孩表示了感激,可想不到這才是他的真實面目。
吳文幫聽到何念的聲音,回過身來,他也正在氣頭上,誰都不怕,舉起剪刀就朝着何念刺過來,罵道:“老子的家務事!你他媽少來管!”
吳文幫的手在半道就被截住了,魏風塵右手一把握住吳文幫的手臂,左手往上一推,便打掉了他手裏的剪刀,左手手腕翻轉,順勢握住吳文幫的手,輕輕一掰便卸掉了他的手腕。
吳文幫發出一聲慘叫,手上沒了力氣,任由魏風塵握着他的手臂往前一拽,拽出了衛生間的門,魏風塵的手肘一擡,便推着吳文幫的胸膛把他壓在了牆上。
何念來不及感謝魏隊拔刀相助,沖進衛生間,吳甜一看到何念,立刻嚎啕大哭起來,像只受傷的小狗,手腳并用朝着何念爬了過來,何念也趕緊蹲下身,接住了撲進自己懷裏的吳甜,吳甜聲淚俱下:“念念哥哥!”
何念緊緊抱着他,安撫道:“別怕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頭發……被、爸爸剪了……”吳甜委委屈屈地向何念哭訴。
何念擡起手揉了揉吳甜的頭發,柔聲哄道:“沒關系,頭發會長的嘛。”
吳文幫被魏風塵單手壓在牆上,手腕無力地垂着,他雙眼通紅,罵道:“你他媽哪個警察局的?我他媽要告你暴力執法!”
“誰給你臉告他暴力執法的?”顧亦然掃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剪刀,冷笑道,“你這是襲警,是重罪,敢拿着剪刀沖一個特警,你應該慶幸他沒有掰斷你的手臂。”
--------------------
然然:我老公已經很善良啦,他沒把你頭打掉就不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