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顧亦然雙手抱着熱牛奶瓶,“有幾個問題,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我們一起看看,能不能發現新的線索。”

姚詩穎遲疑着點了點頭,用紙巾擦了擦眼淚,穩定了一下情緒,開口道:“您請問。”

“首先,你先生是否有仇家,或者和誰有過節?”

姚詩穎一愣,很快就回答道:“沒有,我先生就是個普通的高中老師,每天都在家和學校兩點一線穿梭,每天都和學校的人打交道,不是學生就是老師,校園裏很單純的,就算有矛盾,很快就能化解。我先生是個好人,學生們很喜歡他,學校公衆號最喜愛的教師投票,我先生排全校第三,他的學生每天都陪我發尋人啓事。我先生是從小鎮出來的,婆家人都很老實、本分,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婆家和誰有過節。”

顧亦然邊聽邊點頭,又追問:“那麽你先生和學校的同事近期是否有鬧什麽矛盾,或者有沒有和誰有什麽利益沖突?比如評優評先,或者班級競争。”

姚詩穎趕緊搖頭:“沒有的,我先生這一屆沒有當班主任,也不存在班級競争,他和同事們的關系一直很好,同學科的老師有一半都是我先生的徒弟,老教師也都是他的摯友,不存在競争關系的,我先生很早就是市級骨幹教師了,評優評先他都讓給年輕人,教研組組長也讓給年輕人當了,說要多給年輕人鍛煉的機會,我也從來沒有聽到他跟我抱怨過學校任何老師。”

“社會關系簡單,沒有私人恩怨,聽起來還是個老好人,”顧亦然客觀地總結,又問,“那近期你先生有什麽飛來橫財嗎?比如購物中獎,或者彩票,之類。”

姚詩穎苦笑:“沒有,我先生不信這些,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鎮青年,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師範大學,畢業後進了五中,踏踏實實,本本分分,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老家的房屋拆遷呢?”顧亦然補充。

姚詩穎搖頭:“沒有,差不多十年前,先生的老家城鎮化建設,公婆的房子拆遷後,政府修了還建房,還了房子,過渡費拿到手也就十來萬,先生讓公婆留着養老,一分都沒要。”

“近期有外債歸還嗎,或者,你先生有借錢給朋友嗎?”

姚詩穎頓了頓,輕輕地搖頭,語氣十分肯定:“沒有,平時便利店要進貨,要壓貨款,孩子讀書的錢是說什麽也不可能動的,先生的工資卡在我這裏,家裏每筆錢都要過我的手,他的朋友也知道這件事,也沒有人找他借錢。”

“沒有私人恩怨,也不是為了錢財,”顧亦然快速排除了兩種情況,又問,“他失蹤前有什麽反常行為嗎?”

姚詩穎呆呆望着顧亦然,走神了片刻,猛地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反常行為,我不是很明白,在我看來先生每天做的事情都幾乎一樣,備課,上課,偶爾會在店裏拿些零食,棒棒糖之類的,獎勵給學生……”

顧亦然繼續引導姚詩穎回憶:“比如,他有沒有許久未見的朋友,突然聯系他,或者,近期有沒有認識新朋友,或者突然向你提出某些要求,或叮囑你做某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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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詩穎陷入了沉思,她擡起手來捂住額頭,有些焦急地抓住自己頭頂的頭發:“有沒有……我……我現在腦子好像有些亂……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你先放松,我們換一個問題,通過剛才你的描述,我認為你先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姚詩穎連忙點頭,表示肯定,顧亦然繼續說:“那麽,冒昧請問一下,你先生是熊貓血嗎?”

姚詩穎木讷地搖頭:“我先生就是最普通的O型血,不是什麽熊貓血,先生年輕的時候還會定時獻血,但現在年紀大了,加上三高,也就沒有再獻血了。”

“他有作為捐獻者在造血幹細胞資料庫中登過記嗎?”

姚詩穎繼續搖頭:“沒有,據我所知,沒有的……”

顧亦然把手裏的牛奶瓶遞給魏風塵,魏風塵懂事地替他拉開瓶蓋,顧亦然喝了一口,才開口繼續說:“你先生的确不符合被拐賣人口的特征,而至今你沒有接到索要贖金的電話,說明他不是被拐賣或綁架的,不是熊貓血,器官買賣不會選擇帶走中年男性……如果警方近期沒有發現特征匹配的無名屍,你先生大概率還活着。”

聽到顧亦然的推測,姚詩穎的眼眶又濕潤了,像是漂浮在大海中的人抓住了浮木,她一把抓住顧亦然的手,情緒有些激動:“他活着!他一定還活着!他不會丢下我們母女倆出什麽事的!”

顧亦然沒有躲開,由着姚詩穎握着自己的手,慢悠悠地開口詢問:“你和你先生的感情,一直很好嗎?”

姚詩穎的語氣十分篤定:“嗯!我們結婚,到今年是第十九年,争吵的次數屈指可數,我先生脾氣很好,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會和我發火……”她說着就哽咽起來,眼巴巴望着顧亦然,“你說他現在到底在哪裏?天氣越來越冷了,他穿得那麽少…… ”

排除情感原因導致離家出走,顧亦然輕嘆了一口氣,擡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姚詩穎的手背,開口道:“抱歉,我暫時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沒有盲目的安慰,也沒有給出任何承諾,但顧亦然的話卻好像有種神奇的力量,他的思維清晰,他說的話都客觀可信,好像只是從他嘴裏說出“大概率還活着”,就足夠給姚詩穎繼續下去的勇氣了。

姚詩穎緩緩收回手,露出一個笑來:“沒有的,您幫忙分析,還告訴我先生還活着,我現在內心充滿力量,只要他還活着,就一定能夠找到的。”

“嗯,”顧亦然淡淡應道,又問,“你可以告訴我,你從警方那裏知道的,有關你先生失蹤前的一些細節嗎?警方是否用天眼确認過他最後出現的時間和地點,是否走訪他最後出現地附近的商鋪,了解當天情況?”

“警方确認過了,先生最後出現在桃園二街的道路監控上,看到他走進了一條巷子裏,巷子另一頭通往桃園一街,張警官說他是從那邊巷口出去了,但那邊巷口是個監控盲區,沒有他從巷口出來的監控證明,而距離巷口最近的幾個監控也都沒有拍到他的身影,張警官推測他可能是坐着車離開的,但那個時間段是學生放學時間,主幹道不能停車,那些開車來的家長都停在桃園二街和桃園一街的路邊,所以排查那個時間段桃園一街路邊的臨停車輛工作量很大,需要一些時間,加上那是放學時間,學生很多,商鋪老板忙着做生意,沒有人關注街上的情況,而街上雖然學生多,但要精準找到目擊證人卻有些困難,所以我每天下午放學時間和晚自習下課時間,就會去學校附近發尋人啓事,想要碰碰運氣,看有沒有人看到過他……”

姚詩穎說到這裏,顧亦然基本已經猜到後續發展了,每天派出所要處理的大小瑣事很多,這樣的失蹤案,通過監控排查沒有發現明顯異常,無法判定王肇權有被侵害,王肇權的社會關系簡單,排除尋仇和綁架的可能,失蹤前沒有和人發生重大糾紛,失蹤時沒有攜帶大量錢財,有關王肇權的失蹤沒有任何嫌疑人,給家屬說需要時間排查,基本上會被無限擱置,除非家屬提供新的有效線索,并且是一個可以執行的方向,負責這個案子的民警才會進一步調查,但這也怨不得基層民警,這樣的失蹤案投入和回報是不成正比的,沒有任何被害傾向,也無從下手,說不定過兩天王肇權自己就回來了。

顧亦然從口袋裏摸出折疊成一個小方塊的尋人啓事,姚詩穎有些詫異,顧亦然竟然沒有丢掉,顧亦然按照留在尋人啓事上的電話撥過來,姚詩穎的手機果然響了起來,顧亦然挂斷電話,說:“我姓顧,剛才的那個問題,你可以慢慢思考,任何你能想到的異常,哪怕是很小的細節,只要是和平時不一樣的事,你想到了,都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系我。”

姚詩穎小心翼翼地詢問:“那個……冒昧問一下,您是,警察嗎?”

顧亦然沒有馬上作答,姚詩穎連忙擺手:“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言了!您願意幫我,真的很感謝您!”

顧亦然轉過頭看了魏風塵一眼,才回過頭對姚詩穎說:“嗯,我們是警察,但這裏不是我們的屬地,加上你已經在派出所報過案了,派出所也立案了,我們不方便介入,只能夠給你提供參考,如果發現了有用的線索,具體落到執行,還是需要當地派出所出動。”

得到這個答案,姚詩穎松了一口氣,卻并沒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糾纏顧亦然,而是扯出一個笑來:“我就說,您和張警官問的問題很像,但是好像比張警官問得更詳細,您應該是很厲害的警察吧!我會好好思考您剛才提出的問題,如果有發現我會第一時間聯系您,請允許我先向您道個歉,打擾了!”

“你太客氣了,為人民服務,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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