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個小帥
次日早起梳洗了，至賈母處用過早飯，複回房換了出門的衣服。
回明王夫人，去書房見了賈政，父子二人共坐一輛馬車，往北靜王府而來。
坐車約莫頓飯功夫，也就到了。門房因提前主子吩咐過了，并不用通報，客客氣氣請入內堂正室。
寶玉跟在賈政身後一路行來，極力忍耐着濃濃的好奇心，眼觀鼻鼻觀心，專心走路。
忽聽到一人朗聲道：“政老一向可好？寶玉可大安了？”
單聽其聲音就覺如沐春風，心中說不出的親切舒暢。
擡頭看去，只見北靜王水溶一襲白衣端坐椅上，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神采飛揚，真好秀麗人物。
寶玉一見，心下大驚，幾乎脫口而出：“小帥！”
平複一下心情，揉揉眼睛再看。像，果然像，眉眼，鼻子，嘴巴 ，同前世自己的寶貝兒子小帥至少有五分像。
雖然明知眼前的帥哥年方弱冠，前世自己出車禍的時候小帥只有十歲，就是打心裏認定了，小帥長大了就是這個樣子的。究竟自己也說不清原因。
倏忽眼前一花，景色變幻。
寶玉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寬敞的現代居室，沙發電腦一應俱全，顯然是一間豪華辦公室。
低頭看自己，竟然是前世的慣常穿的牛仔褲旅游鞋，不知幾時又變回于青了。
對面電腦前一個二十多歲的陽光小夥兒，西裝革履，氣定神閑，不是寶貝兒子小帥是誰？
小帥擡頭起身笑道：“老媽，你到哪裏去了，怎麽現在才來看我？”
邊說邊迎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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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青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兒子，不由得熱淚盈眶，擡手輕撫兒子臉頰
，千言萬語彙做兩個字：“小帥…
忽聽得耳邊有人喚“寶玉”，一個機靈如夢初醒，原來是賈政發現他出神，悄悄扯袖子喚他。
寶玉羞赧道：“方才一時恍惚，以為自己到了仙宮，會了神仙了。”
水溶呵呵一笑，料他大病初愈合精神短少，命人帶寶玉至自己書房歇息片刻。自己同賈政談講。
因談及寶玉業師去歲告老還鄉，尚未再請名師，水溶道府上有一位鴻儒，學識淵博，堪為人師，只是今日告病了。
“如蒙不棄，願為引薦。”
賈政感激不盡。
且說寶玉随了王府的丫鬟至書房，仍舊怔怔出神，滿腦子水溶小帥兩個影子晃來晃去。
一個不小心失手把書桌上一副卷軸碰落地上。忙彎腰去撿，可巧露出一個少女肖像來，卻是探春。
因問丫鬟道：“請問這位姐姐，這是我三妹妹的畫像，如何在這裏？”
那丫鬟奇道：“這畫中的是我們王妃的親妹子，可巧跟王妃一天生日的，打小親厚異常。可嘆十歲那年一病沒了，王妃常常思念。昨日恰逢王妃生日，就作了這福畫像。”
寶玉恍然。
一時賈政父子作辭，水溶囑咐寶玉“閑了再來”，寶玉真心稱謝，強忍住不去盯着人家看。
走不多久，賈政因遇到一個多日不見的好友，命寶玉先行回府見過賈母。
寶玉看天色尚早，遂命李貴趕車回府複命。自己帶了焙茗墨雨兩個小厮，命二人引路去那街市繁華處轉轉，心中卻空落落不知所之。
忽行至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停下腳步，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焙茗墨雨看時，那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子，白靜纖瘦，衣服洗的發白了，還有幾個補丁，卻是幹幹淨淨。
女孩子坐在小板凳上，身前一只舊竹籃把上插着草标，籃中一只黑白花大貓懷中睡着兩只小奶貓，一黑一白。
原來看在寶玉眼中，那個小女孩的眼睛，還有看着貓咪的眼神，像極了前世的兒子小帥。
焙茗墨雨兩個摸不着頭腦，只當寶玉看中了那孩子的貓，正欲上前問價，寶玉搶先一步徑直走上前去了。
寶玉蹲下來向小女孩道：“小妹妹，你這貓是賣的嗎？”
小丫頭冷不丁見一個長得極好看華服公子跟自己和氣說話，吓了一跳，小身板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小聲說：“我娘病了，沒錢抓藥。……我的大花好乖的，不挑食，捉老鼠可厲害了。”
小手輕輕順着大花貓的毛，一雙靈動的丹鳳眼裏慢慢溢滿淚水。
寶玉摸摸懷中，只有兩小塊銀子，約莫二兩。又命焙茗二人：“有多少錢，都拿出來。”
二人将身上錢都掏出來，不過幾百錢。
寶玉拿帕子将銀子和銅錢包了，都塞給小丫頭，說：“拿着，買你的貓。”
小女孩打開手帕一瞧，慌的連連擺手：“這，這太多了……”
寶玉笑道：“拿着吧，給你娘看病要緊。――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靈兒，石靈兒。謝謝這位公子，你人真好.。我娘說不能随便要人家的東西，銀子還給你吧，我只要這些銅板就夠了。”
一面說着，戀戀不舍的看了幾眼手上的兩塊碎銀，還是果斷的捧着送到寶玉跟前。
寶玉把錢仍舊包了，塞到石靈兒手中，笑道：“收着吧，我可不是白給呢。這是提前付給你的工錢，我想請你去我們家做工，專門負責養貓，還要做活計，你可樂意？如果願意，等你母親病好了就來上工，到時候我派人去找你。你道好不好？”
石靈兒連連點頭 ，道：“靈兒願意，願意！靈兒會做飯，會洗衣服，會做好多活！大哥哥你真好！”
一聲哥哥，聽得寶玉幾乎落淚；後面一句“會做好多活”，更是聽得無比的心酸。
再看一眼那雙酷似小帥的丹鳳眼，掩飾般摸一摸石靈兒的頭頂，勉強笑笑，轉身就走。
焙茗忙提了竹籃跟着。
不想那只大花貓探出頭來喵喵的叫着，圓圓的眼睛巴巴的盯着石靈兒看。
籃子裏兩只小奶貓似有所覺，也喵嗚喵嗚叫起來，嗓音細細柔柔的，幾乎要把人的心萌化掉。
寶玉撫摸着大花貓的頭柔聲道：“大花乖，過幾天小貓長大一點，你随時可以回家去看你主人。”
大花貓又叫了兩聲就安靜下來，似乎聽懂了一般。
石靈兒抹着眼淚，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寶玉目送小小的身影走遠，消失在拐角處，心中默默盤算。
墨雨湊上來堆笑道：“二爺喜歡那個小丫頭子，回頭跟老太太說一聲，幾兩銀子買來就是了。”
焙茗啪一巴掌拍在他腦瓜子上，斥道：“住口！你小子有沒有腦子，咱們家是那搶男霸女的人家麽？”
墨雨摸着頭開口欲反駁，寶玉一個眼神甩過來：“多說再打！”
墨雨低頭不敢說話了。
這裏提一句，焙茗本是寶玉手下最得力的一個小厮，機靈聰敏，懂得揣測別人心思，這次精簡怡紅院自然就留了下來。寶玉有意培養他做個小頭領。
這墨雨，因喜歡他的名字留下的，以後如何尚有待考慮。
寶玉出一回神，吩咐焙茗悄悄跟着石靈兒。務必親眼看她平安到家，仔細記了住址，再細細打聽她家裏還有何人，家境如何等等。
焙茗應了自去。
寶玉也無心逛了，帶了墨雨一徑回榮國府，。先回怡紅院把貓交給襲人等，随口安慰了大花貓幾句話也不知它聽懂沒有。
又見過王夫人，陪賈母及諸姊妹用過飯，複回到怡紅院囑咐了襲人幾句話，無精打采的回房睡覺去了。
這還是前世養成的習慣，自稱“一睡解千愁”。心中默默喊着小帥的名字，漸漸睡着了
一覺醒來，坐在床上發了一回呆，聽得外間貓叫。忽然一聲驚呼似是晴雯，接着是一陣嘻嘻哈哈。
繞過什錦槅子至外間，卻是襲人、麝月、晴雯并幾個小丫頭圍着看貓呢。
原來襲人幾個短短時間就趕着做了一個舒服好看的貓窩。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大花貓就帶着孩子們搬進去了。這會子大大方方卧在籃子裏摟着兩只小奶貓，并不怕人，只是不讓人碰。
剛才是晴雯想摸摸小奶貓，大花貓喵嗚一聲一爪子打過來，。晴雯忙忙縮手堪堪避開，吓了一跳。引得衆丫鬟一陣笑。
晴雯笑罵道：“小沒良心的！我把最愛吃的魚頭都留給你了，摸一下就不幹了！”
麝月笑道：“你們快看貓咪那小眼神兒，是瞧不上人的意思嗎？”
寶玉探頭一看，可不是，大花貓眯着眼睛，那眼神，如果沒看錯，是――鄙視？再細看，又看不出什麽了。
襲人等見了寶玉忙問好，小丫頭們行了禮戀戀不舍的出去了，各自幹活去不提。
原來寶玉規定了，個人做好本職的活計
，剩餘時間，只要不耽誤差事，不亂跑，可以自行歇息玩耍。
之後一段時間，小丫頭們幹活加倍努力，當差也用心，只為多點時間和機會跟小貓玩會兒。
襲人照例服侍寶玉吃了點心茶果，捧着一個小錦盒道：“這是李貴送過來的，說老太太過了目了。”
寶玉方記起來是北靜王送的，還沒顧得上細看。
打開看時，是一塊五彩晶瑩的美玉，形狀大小和自己的通靈玉相似。正面刻着“無愁無憂，怡然自得”八個字，背面是一個美女畫像，十分精美。
記得當時水溶說是比照通靈寶玉的樣子專門命人做的，并說道：“那通靈寶玉來歷奇妙，想來世間僅有，難免孤單，這個雖是平常物價，權當與他做個伴吧。”
當時賈政看了連說太貴重了怎敢克當之語。如今細細賞玩，只見晶瑩剔透流光溢彩，且入手溫潤，似乎心情也好了許多，可見不是凡品。
襲人笑道：“這個看着跟二爺的玉倒是一對兒。”
一語未了，外間小丫頭道：“林姑娘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