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寶二爺發威,後果很嚴重
且說寶玉、黛玉、寶釵、湘雲四人相約去探望迎春,才到紫菱洲,聽得屋內争吵之聲,且不進去,就立于窗外聽了一聽。
原來是迎春的丫頭繡桔,幾日前早起服侍迎春梳洗時發現少了一根簪子,遍尋不得,問別的丫頭也不知道。
繡桔、司棋兩人再細細一查其他首飾,竟然少了三四樣。其中有一對迎春最喜歡的金镯子,輕易舍不得戴的,也不翼而飛。
司棋記起,曾撞見迎春的乳母王嬷嬷之子王住兒的女人獨自一人從迎春房中出來,慌慌張張的,便起了疑心。
遂連日多加留心。
今天可巧那王柱兒的女人又偷拿了一支金步搖,被司棋二人抓個現行,抵賴不過只好認了。
只借口說家中有事急用錢,暫借用一下幾天就歸還的。以前偷得那幾樣卻拖賴着不認,反而反咬一口說司棋、繡桔偷了賴在她頭上。繡桔氣的賭咒發誓以至于哭了。
迎春深知繡桔二人,替他倆人分辨了幾句。
那婆娘道“姑娘不看我,也要看着我們老奶奶,從小吃奶的情分”等語。
司棋氣道:“你既有急用,為何不和姑娘說一聲?私自就拿了去,不是我們逮到你還不承認呢!不說趕着還回來,還賴我們,又拿話壓着姑娘,明擺着欺負我們姑娘好性兒不是?”
住兒的女人無話可辯,因道:“司棋姑娘,你也別嗆人。這大半年了,姑娘的月例銀子何曾按日子發過一遭兒?姑娘短了什麽還不是我們悄悄的墊補上了?算起來少說也有□□兩了,我們又和誰要去?”
繡桔氣的一行哭一行問:“你倒說說,姑娘和你要什麽了?還是我們從中間克扣了?今兒你倒是說明白了!
迎春急的道:“罷了罷了,東西我也不要了。你們別吵了,讓他去吧,何苦多事。”
住兒女人趁便要走,司棋繡桔拽住不放。
迎春無奈,索性拿本書倚在床頭看,不聞不問。
三個人正沒開交,忽然一聲斷喝:“吵什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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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寶玉四人進來。
原來寶玉在窗外聽得火起。
前世看原著時看到“懦小姐不問雷金鳳”一章,難免生閑氣。如今身臨其境越發氣憤,對迎春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惱火間,耳邊兩聲輕哼,一聲是黛玉,另一聲卻是湘雲。
只聽黛玉低聲道:“這起子奴才也太可氣了,二姐姐這樣和氣的人也欺負!”
湘雲恨聲道:“正是呢!他們一貫欺軟怕硬的,可恨!”
寶玉冷笑一聲,喊了一嗓子,推門進去。
黛玉三人緊随其後。
迎春忙起身讓座,又讓丫鬟倒茶。
住兒女人趁便要走,司棋和繡桔拉住不放。
寶玉冷笑道:“剛我聽得有人說,二姐姐管奴才要錢使,這話怎麽說?”眼神一一掃過司棋三人。
住兒女人忙上前賠笑道:“二爺請坐,且聽我說……”
不等說完,寶玉擡腿踹過去,正中小腹,罵道:“眼睛裏沒有主子的東西,小爺有問你嗎?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那婆娘倒在地上,滿臉紫漲,又驚又痛又愧,還有一點——不服。
寶玉恰恰捕捉到那一絲不服,心下了然。
原主是出了名的慣能做小伏低沒有架子的。在閨閣中自是人緣極好的,落在閑雜人等眼中就是娘娘腔沒剛性,原也都無半點的畏懼之心。因怕賈母所以才怕他三分。
寶玉想了一想,打量了司棋幾眼,心下已有計較。
司棋個子不矮,目測一米七左右,微胖,原著中的描述是“身材豐壯”。
寶玉不看地上的婆娘,反向司棋繡桔二人怒道:“你們是怎麽當差的,讓二姐姐被這等刁奴欺負!”
一指司棋,斥道:“你去,大嘴巴子打這婆娘!”
邊說邊使眼色。
見她猶豫故意喝道:“還不快去!你若不能,我便回了老太太換別人來服侍好了!”
司棋會意,裝作害怕的樣子走到那媳婦跟前,啪啪甩了倆嘴巴,笑道:“嫂子可別怪我。”
這兩下是使足了力。
那媳婦兩邊臉上都腫起來。站在原地垂頭不敢言語。
寶玉佯裝生氣罵她不出力打太輕了。司棋、繡桔低頭忍笑
。寶玉只裝看不見,板着臉教訓道:“你兩個記住了,保護主子就是首要職責。以後再有不長眼的奴才欺負二姐姐,你們直接一頓嘴巴子打出去,再回了老太太和太太、鳳姐姐。
從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到林妹妹寶姐姐雲妹妹,老太太太太都是當花朵一樣疼,連我也要靠後,憑什麽要受奴才的氣!”
司棋繡桔連忙應是,詫異之餘又是感激又是痛快。
二人均暗自忖度:寶二爺竟有如此剛猛果決的一面,以前倒是我們錯看他了。以後若有什麽大不如意處,倒是多了一個可以做主的人了。
心中暗喜。
黛玉三人吃茶看戲不語,心下也覺解氣,又恐迎春面上不好看,所以都不言語。
寶釵笑道:“寶兄弟何苦生氣,下人犯了錯自然有老太太太太教訓,再不然鳳姐姐也饒不了她。咱們又不管事,何苦較真找氣生。
況且這嫂子的婆婆是二姐姐的奶媽媽,總要給幾分面子才好。”
住兒女人看向寶釵,面露感激。
正欲開口,只聽寶玉道:“寶姐姐哪裏知道其中厲害。這住兒我是知道的,一準是在外賭錢輸了,撺掇着媳婦偷拿主子東西。”
因顧忌迎春臉面不提王嬷嬷,只拿王住兒說事,滿意的看到那媳婦臉色一白。
寶玉接着道:“老太太早說過,那些媽媽們仗着奶過哥兒姐兒,就自以為有功,慣得無法無天,背後裏說三道四的挑唆主子。
便是無事也要生事,連帶着一家子都狂的不得了。
要不是不得閑,早有心整治一番。
今日是撞在我手裏,若是讓老太太知道了,還不知是什麽罪呢。”
說完也不看寶釵的臉色,只瞪的那媳婦連連後退,哀求道:"好二爺,饒我這一遭吧,我這就把東西贖出來送了來。以後不敢了,求二爺別回老太太、太太知道。”
寶玉哼道:“明天晚飯前全部還回來便罷了。否則,哼!滾吧!”
那媳婦如蒙大赦,給寶玉迎春等行過禮忙忙的去了。腰背彎着,腳步有一點不利落——寶玉那一腳正在氣頭上,可是用了八分力的——再加上臉上腫着,真是狼狽。
地下丫頭低頭竊笑。
迎春面露不忍,寶玉可是一點同情心都懶得發,前世有句話說得好,不作死就不會死。
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安慰了迎春一回,作辭出來。
湘雲問寶玉如何知道住兒賭錢,寶玉攤手道:“猜的。只是詐她一詐,誰知是真的。”
自然不能說是前世看原著知道的。湘雲哦了一聲,帶信不信的。
寶釵微笑不語。
黛玉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眼神分明是不信。
寶玉笑道:“罷了罷了,知道瞞不過你們。是我聽焙茗說的,那王住兒好賭錢吃酒,不是個東西。”
黛玉嘆道:“二姐姐這個性子,以後要怎麽辦呢。”
寶玉想到迎春将來會誤嫁中山狼,不由蹙眉長嘆。
寶釵想說什麽,猶豫了一回,什麽也沒說。
一時寶釵湘雲回蘅蕪苑,寶玉黛玉逶迤往潇湘館來。
黛玉道:“院裏的婆子們白天睡覺晚上吃酒賭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太太和鳳姐姐大概也是知道的。
太太佛爺似的,鳳姐姐事情多,難免照管不周。你今天鬧這一場,震懾一下子也好。只是傳到老爺耳中不知又成什麽樣子了。”
寶玉喜的眉開眼笑道:“妹妹是擔心我被老爺打一頓嗎?沒關系的,我皮厚,經打。出了一口惡氣,便是給老爺打一頓也值了。”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啊。
陶醉了一小下下,不由暗贊黛玉有心,這些事情自己竟從不留心。
唉,這個賈寶玉的原主真是個沒心沒肺的。
好妹妹,沒有你我這輩子可怎麽過啊!
邊想着邊伸手牽了黛玉的小手,入手微涼,柔若無骨。
還沒有細細品味但覺手中一空。
黛玉粉面微紅,嗔道:“一年大二年小的,做什麽拉拉扯扯,讓人看到成什麽樣子。”
寶玉忙作揖道:“一時忘了,妹妹別惱我,氣出病來可值多了。”心想古人真早熟,才十二三歲就這樣。
黛玉扭頭不理 ,腳下不停。
寶玉趕上去依舊拉了她的手嘻嘻笑道:“咱們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大了反而生份了。況且這裏沒人看到。”
心裏想的卻是“習慣就好了,嘿嘿。”
黛玉似乎認可了一般,掙了兩下未果也就由他了。
啊啊 ,歲月靜好啊。
片時寶玉送黛玉回潇湘館,襲人因來尋寶玉,正和紫娟兩個說話。寶玉遂帶了襲人回怡紅院。
次日一早怡紅院傳出消息,寶玉夜裏做噩夢,吓到了,折騰了半夜,天亮才又睡着了,早飯也沒吃。。
賈母打發鴛鴦來問,晴雯“不小心”說漏了嘴,方知寶玉昨天在迎春處氣得發了一通火,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因為王嬷嬷的緣故又不敢怎樣,回來就嚷胸口不痛快,晚飯也不曾好生吃。.
賈母大怒,命人傳來林之孝家的、吳新登家的等四個管家媳婦罵了一頓,命令嚴查王住兒賭錢一事,。
一查不要緊,大觀園諸人白天疏于職守,晚上聚衆賭博甚至有鬥毆發生等等,都牽扯出來了。
其中就有迎春乳母王嬷嬷和林之孝的兩姨親家兩個大頭家并八個個小頭家,其餘參與者共計二十多人。俱帶了來,跪在賈母院中磕頭求饒。
賈母命将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全家攆出,總不許再入,從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錢,貶去打掃廁所。
又将林之孝家的申饬了一番。
這一番雷厲風行,真是行雲流水暢快淋漓。
寶玉襲人麝月晴雯等喜出望外,紫菱洲內司琪繡桔等人拍手稱快,潇湘館中黛玉含笑出神,若有所思。
然而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