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姜先生的回憶

寶玉趕到梨香院，姜先生正閑坐品茶，悠哉游哉。

寶玉請過安，坐了，小書童倒茶來吃。遠遠退下去。姜先生的習慣，無事不喜歡有人在跟前打擾，倒便宜了寶玉。

正斟酌着如何開口，姜先生道：“正月有過完了，你也該收收心，把心思放在讀書上才是。”

寶玉長嘆一聲，愁眉不展：“先生說得何嘗不是。學生心中也是如是想法。奈何眼前有一件緊要之事，我實在放心不下，哪有心思讀書。”

姜先詫異道：“你小小年紀，會有什麽事愁得如此？”

寶玉起身，倒頭便拜下去：“親親好師父，令狐大俠，您的乖乖好徒弟有難處，你可不能袖手旁觀吶！”

姜先生靜默片刻，表現的相當冷靜。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對此寶玉自動理解為默認，擡頭瞅瞅姜先生的臉色，試探着叫道：“師父？”

姜先生，也就是令狐影，哈哈一笑，道：“好孩子，很好，合我老人家的胃口！你比你兩個師兄有趣的多了！起來吧。”

寶玉又磕了一個頭，方站起身來，殷勤的為自家便宜師父斟茶。

姜先生圖清淨，所使唯有兩個小書童，早被遠遠支開。梨香院地處幽靜，平日除了寶玉和賈蘭少有人來，所以并不怕別人知道。

令狐影撚須笑道：“寶玉啊，你有何事要求為師啊？”

寶玉道：“師父可聽說，我大姐姐元貴妃懷了龍種。”

令狐影笑道：“這可是大喜事。”

寶玉嘆道：“禍兮福所倚。我常聽人說，女人産子是極其危險的事，相當于鬼門關裏走一遭。現如今我們家，太太，鳳姐姐，大姐姐，三個孕婦。尤其大姐姐，在那深宮大院，親人不在身邊，想當日她未入宮之時，我們姐弟情同母子，我怎能不擔心！”

原本最為擔心的是深宮之中的元春，只是不好說得太直白。說着說着喚醒了原主的童年回憶，不由真的傷起心來，那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下來了。

令狐影不覺動容，道：“可是這女人生孩子的事，乃天地倫常，實屬無可奈何之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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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一把抓住令狐影的衣袖，兩眼亮晶晶的道：“所以徒兒來求師傅啊！師父行走江湖多年，熟人朋友衆多，一定認識幾個什麽隐士高人，神醫妙手的吧？”

寶玉覺得自己的表情語氣加上肢體語言，假如再“喵喵”叫兩聲，夜華貓看到了肯定會以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果然大俠令狐影沒有抵擋住寶玉的親情攻勢，撚須苦苦思索一回。走至書桌旁，揮毫潑墨，很快寫了一封書信。

寫畢又看了一回，輕輕吹幹，封了，交與寶玉道：“送去給湘蓮，他知道該怎麽做。”

寶玉小心收了，道：“我親自走一趟。”

想了想賠笑問道：“先生，那位高人前輩是什麽人？年紀很大麽？”

令狐影輕嘆一聲，似乎勾起了無限回憶。半晌方道：“是我一個故人。當年他欠我一個人情。我本以為這輩子再無緣相見了。”

寶玉八卦心起，小心的問道：“感情那位前輩是個女子？莫非，她是師父的師妹，我的師叔？”

令狐影大為詫異：“你如何知道？”

寶玉嘿嘿笑道：“我瞎猜的。”

前世看了那麽多武俠小說，也可不是白看的。寶二爺我雖然走的路不多，但書看的得多，電視劇看得多啊。導演都愛這麽導，想猜不到也難。

令狐影出一回神，竟大有意興闌珊之意，遂揮手命寶玉退下。想了想又喊住他，道：“從明天起，安心讀書。”

寶玉答應了，興頭頭的走了。

令狐影目送寶玉雀躍離去，無限感慨。

想當年自己和師兄同時愛上了乖巧伶俐的小師妹，而小師妹和師兄情投意合。那時年輕氣盛，既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索性灑脫，獨自一人擔風袖月仗劍天涯，倒也混出幾分名頭。

數年之後重返師門，恰遇師兄被人暗算性命垂危。精通醫術的小師妹束手無策，黯然垂淚。令狐影賠上畢生功力救下師兄性命。小師妹感激不盡，以性命做擔保，承諾為他做一件事情或救一條性命。

令狐影哪裏放在心上，灑然離去。之後隐居在一處小鄉村，修養苦練了十幾年。承鄰家一對善良農人夫婦頗多照顧，後來那夫婦死于瘟疫，留下一子一女。遂收男孩為徒，悉心教導，将女孩養至四五歲。

一朝功力回複，重返江湖。此時少少了許多少年人的銳氣，反倒留戀起凡塵俗事，羨慕起平常人的日子。機緣巧合結識了北靜王，欣賞其為人灑脫大度，遂寄居王府。北靜王亦甚為敬重，待為上賓。

後因偶然興起聽得榮國府有一位銜玉而誕的公子，認定必非凡品，遂起了愛才之心。暗自考察良久，順勢收為關門弟子。自己也得以入賈府早晚悉心教導，享受一下弟子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

素喜寶玉不同平日所見纨绔子弟，竟是個極為寬厚且愛憎分明的，且讀書用心練功不怕吃苦，又常常體貼逗自己開心，因而十分喜歡，心中早當做自己孩子一般疼愛。

今日寶玉有事相求，言辭懇切絕非作僞，鬼使神差想起多年未見的小師妹來。蓋因小師妹天賦異禀，喜好鑽研醫學，多年來救的人數不勝數，只是為人低調，輕易不肯留名罷了。

且不說游俠令狐影追憶往昔，感慨萬千。寶玉興頭頭一徑出了榮國府，快馬加鞭找柳湘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