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南喬把早餐端到許光塵床邊, 許光塵的逃避計劃徹底宣告失敗。
看着南喬嚴肅的神情,許光塵知道自己要為腰上的槍傷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那是槍傷,無論什麽樣的解釋, 終究無法合理。
許光塵淺咳了一聲, 嗓音仍帶着些顆粒感,若無其事的端起牛奶,随意的問:“你不是來臨成參加同學的婚禮嗎?結束了沒回京北?”
南喬知道他這是在岔開話題, 也知道他不會告訴自己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以及他為什麽會受傷?
看着許光塵蒼白的臉色,南喬心下嘆氣,她現在也不想知道了。
從她來臨城開始, 許光塵就瞞了她很多事情,也不差這一件。
南喬坐在床邊,也聊天般的說:“婚禮在下個月。”
“下個月?”
許光塵被牛奶嗆的輕咳了一聲:“下個月的婚禮,你為什麽這個月就來了?”
南喬眨了眨眼睛, 一臉無辜的說:“我來旅游啊。”
“臨城有什麽好游的, 要旅游為什麽不去海城?”
“因為臨城是你的故鄉,我想來看看。”
“……”
空氣瞬間沉默, 所有的流動都靜止了,許光塵連忙低頭都沒有掩飾住他的瞳孔地震。
反倒是說出那麽像告白的話的人, 一臉坦誠的平靜。
許光塵垂眸, 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眼底所有湧動的情緒。
“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
南喬的語氣很輕快, 像是并還沒有受到影響。
“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不能因為喜歡你, 就要求你必須喜歡我。”
許光塵倏然擡眸, 直直的看着南喬,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卻終究沒說出那句‘我也喜歡你’。
南喬被許光塵看的愣了一下。
剛剛的瞬間,許光塵看她的眼神,像極了三年前,卻又帶着比三年前更濃烈的情緒。
南喬剛想要細究,就被許光塵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電話是李明浩打的,南喬坐在旁邊都能聽到他的咆哮。
“塵哥,出事了!”
手機就貼在許光塵的耳邊,他明顯被震到了,蹙着眉頭說:“什麽事?”
說到具體的事件,李明浩的音量降下去,南喬也聽不到了。
只看到許光塵一邊随口敷衍着李明浩,一邊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他的動作快到南喬都來不及攔他,就看着他突然腳下一軟,伴随着一聲悶哼摔在床上。
手機被摔在一旁,李明浩聽到動靜問道:“塵哥你怎麽了?”
剛剛的動作牽動了傷口,許光塵半靠在床上喘息着緩解疼痛,聲音瞬間啞了幾分:“我沒事。”
“行,我快到純夜了,到了再說。”
聽到李明浩的這句話,南喬才知道許光塵剛剛是想回純夜。
她連忙擺手,又指了指這個房間。
看到她的動作許光塵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轉口對李明浩交代道:“我不在純夜,來星醇酒店找我吧。”
說完,不等李明浩發問,擡手挂斷了電話。
電話挂斷,南喬才苦口婆心的說:“那麽重的槍傷,你第二天就想下床嗎?你又不是機器,至少要修養一個星期起步。”
許光塵側靠着,大概是剛剛疼狠了,額頭蒙上一層薄汗,撩起微紅的眼尾看她,眼神莫名勾人。
“我只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從你昨天晚上撞到我那一刻,我就已經牽扯進來了。”
南喬轉身去拿藥箱,手下動作不停的給他準備換藥的東西:“因為我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剛剛大幅度的動作,導致許光塵的傷口滲血。
南喬動作很輕,仍就能看到他脖頸間繃起的青筋。
換完藥,許光塵才微微撐起身體。
“李明浩要過來,我不能躺在床上。”
南喬點了點頭,攙扶着他走到客廳沙發坐下。
通過剛剛的電話,南喬也猜到李明浩口中的事情,大概率是和許光塵有關。
而許光塵的傷很可能就是這個事情導致的。
并且看他的反應,他應該不能讓李明浩知道他受了傷。
許光塵找了一個不太費力的姿勢靠在沙發上。
穿着絲綢質地的金槟色睡衣,最上面的扣子微敞着,手肘撐着椅背,長腿舒展看起來頗為閑适。
單從姿态看,确實看不出他狀态不佳,只是蒼白的唇色仍能隐約看出一些病氣。
南喬抱着雙臂盯着許光塵的嘴唇看了許久,忽然轉身跑回卧室。
她從自己的化妝包裏找出一管口紅,笑眯眯的回到客廳。
許光塵被她盯得發毛,卻猜不透她要幹什麽,狐疑道:“你要幹什麽?”
南喬坐到他身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你現在唇色發白,一看就是受傷了。”
說着笑吟吟的拿出口紅:“口紅是最能提升氣色的。”
許光塵微不可察的向後靠,才發現自己坐在沙發上,已經沒有繼續後退的餘地了。
只能緊抿嘴唇,無奈的說:“我能拒絕嗎?”
“不能。”
南喬搖頭,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能讓李明浩知道你受傷嗎?你虛弱的樣子,一看就像受傷了。”
南喬用指腹蹭了蹭口紅,擡手就要往許光塵嘴上抹。
許光塵退無可退,只能繃着身體任由她抹。
察覺到他的緊繃,南喬眸中抑制不住的笑。
溫潤的指腹輕輕蹭過薄唇,帶着兩種完全不同的溫熱。
許光塵的呼吸帶着滾燙的熱氣拂過南喬的手背,像是點燃了她的神經。
南喬的手微頓,瞬間的無所适從讓她收回手,溫吞的說:“好了。”
許光塵就這麽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氣氛忽而有些微妙。
他揚着尾調輕問:“這就好了?”
南喬剛要點頭,就看到許光塵抽走她手中的口紅,仿照着她的樣子在指腹蹭了兩下。
只是她蹭的是食指,而許光塵蹭的是拇指。
一瞬間的不明所以之後,南喬明白了他的意圖。
因為許光塵微微挑起了她的下巴。
許光塵微涼的拇指蹭過嘴唇的時候,南喬的心猛地一頓。
他手下的力度不輕,也毫無章法。
但被他碰到的地方像是被電流滑過一般,南喬的大腦宕機了幾分鐘。
就看到許光塵若無其事的收回手,點了點頭,語氣中帶着戲谑:“是不錯,很顯氣色。”
說完就用拇指蹭了蹭自己的下唇。
男人的唇形很好看,又因為口紅的潤澤,顯得殷紅性感。
只是他指腹的餘紅并沒有完全蹭在唇上,反而把下唇的唇膏都蹭花了,看起來像是被肆意的吻過,暧昧極了。
許光塵輕佻的笑着,額發随意的掃着狹長的眼尾,泛着迷人的色澤,像極了一個不務正業、流連煙花場所的貴公子。
這和三年前的他頗為相似的熟悉感,如同一道耳鳴纏繞着南喬的大腦。
甚至讓她忽略了自己如鼓聲般的心跳。
無論何時,她永遠都會對張揚肆意的許光塵心動。
“叮——”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打散了房間裏所有的氛圍。
南喬起身開門,果然在門外看到了李明浩。
李明浩看到南喬時,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打招呼道:“嫂子好,我找塵哥。”
南喬點了點頭,側身讓他進來。
李明浩越過她徑直走向沙發,看到許光塵又賤兮兮的調侃道:“挺激烈呀。”
許光塵掀起眼皮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說正事。”
“其實電話裏都說的差不多了。”
說話間李明浩接過南喬遞過來的茶,道了聲謝,才繼續道:“不過就是陳嚴敬闖的禍,又要我們給他擦屁股。”
南喬很識時務的走進卧室,只是她并沒有真正回避,反而是抱着雙臂靠在門邊。
見南喬走開,李明浩的語氣開始不忿:“六發子彈全打,都能讓人給跑了,那麽會描邊還運什麽貨啊?”
“按理說呀,就該讓塵哥你去送,就您那槍法,還能讓人跑了?”
“聽林爺的安排。”
許光塵的語氣聽不出情緒,輕飄飄的:“這事和我也沒什麽關系。”
許光塵的态度感染了李明浩,他的語氣也平緩下來:“是和我們沒關系,但是出了事不還是我們給他擦屁股?”
“陳嚴敬說這次一定是黑吃黑,就是不知道是哪兒夥人?要我說啊,不管是哪兒夥人都行,只要不是警察這事就好辦。”
“既然你覺得好辦,那這事就你辦吧。”
“哎呦,塵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我最近挺忙的,沒空管陳嚴敬那點屁事。”
李明浩猶豫了一下:“林爺今天一定會找你的。”
“你替我去就行了。”
“你要是不去,林爺恐怕會覺得你對他有意見。”
“我對他沒意見,我是對陳嚴敬有意見,林爺前幾天不是還勸我穩定下來嗎?老子好不容易騙到手的美嬌娘,不得多抱兩天?”
李明浩嘿嘿一笑,語氣暧昧的說:“塵哥,前幾天我看你和小嫂子吵得那麽嚴重,還以為你們成不了呢。”
“你懂個屁。”
許光塵的目光移到卧室門上,目光都柔和了幾分,話語間帶着無限的溫柔缱绻。
“打是親,罵是愛,我和你嫂子這是恩愛。”
李明浩被虐的嚎了兩聲,起身就要離開。
許光塵交代道:“見到林爺,把我的原話告訴他就行。”
李明浩倒是有些為難:“塵哥,畢竟以後可能還要共事,在林爺面前沒必要鬧得太僵吧。”
“就算你不說,林爺也清楚。”
“那行吧。”
李明浩推門離開,許光塵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仰頭靠在沙發上,緩解自己剛剛強撐着的痛感。
林濁手下制、運、販三條線,做的事情看起來相輔相成,但實則三方主導人互相之間水火不容。
陳嚴敬和純夜的前老板李楠,就是各種針鋒相對。
這在林濁眼裏,反倒不是自己的隊伍不團結,而是一種策略。
幾方短兵相接,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林濁作為一個絕對權威出面鎮壓,讓他們不要打的太厲害。
相互制衡才足夠穩定。
如果各個支線的負責人好的穿一條褲子,他才真的需要擔心。
許光塵要做的,不過是順着林濁的心意罷了。
而且他現在的傷,确實做不到若無其事。
李明浩離開後,卧室的門一直沒開。
許光塵一時竟猜不透南喬在做什麽,按理說,她應該在偷聽才對。
許光塵淺嘆一聲,終究還是把南喬牽扯了進來。
--
南喬确實在偷聽,只是無意間擡眼看到了對面鏡子中的自己。
唇周泛着暧昧的紅暈,怎麽看都像是被親成這樣的。
更何況許光塵的嘴也是這種狀态。
怪不得李明浩看到她的第一眼那麽驚訝。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南喬知道是李明浩走了。
只是并沒有在意,她正努力卸掉自己唇周的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