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祁麟眉頭緊皺, 将這個木盒還有裏面的東西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可方才還能感知到的氣息,這會兒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難道, 是他的錯覺?
“怎麽了?”卿凝看祁麟的臉色不太對勁,擔憂地問道。
祁麟搖了搖頭,将手裏的木盒放了回去, 讪讪道:“沒什麽?”
“嚯!”卿妙兩手叉腰,仿佛抓到了祁麟的小辮子, 立馬和他理論了起來:“你平日裏在師尊面前都是這般沒禮貌的嗎?”
祁麟擡眉, 目帶審視:“你誰?”
卿妙仰天呵了口氣,铿锵道:“我是你師尊的妹妹!”
“切——”祁麟反應平淡,“所以呢?”
他師父都沒有說什麽, 這人有什麽立場在這說三道四?
不待這人回答, 祁麟轉頭就朝卿凝告起了狀:“師父,她吼我。”
卿凝:“……”
卿妙氣炸了,指着祁麟:“你還惡人先告狀?”
完了也不甘示弱地抱着卿凝的手搖了搖, 可憐兮兮地道:“姐~~~,你徒弟欺負我。”
卿凝:“……”
一邊是徒弟,一邊是妹妹,她站哪邊,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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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師徒之間一向随意慣了,她也從沒和祁麟他們幾個立過什麽規矩, 祁麟這般倒也沒什麽錯處。
可妙妙并不知道這些, 出于維護她的目的, 出言指責祁麟,好像也沒什麽錯處。
“哎呀, 他平常不這樣,偶爾一次也是可以原諒的吧。”卿凝試圖從中調停。
然而,卿妙卻是正在氣頭上,哪裏肯消火,“哪裏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人大呼小叫啊,他方才分明就是故意的,姐,你偏心!”
“我故意的?”祁麟這輩子就沒這麽無語過,當即便以牙還牙道:“呵,誰知道你拿來的是什麽東西,萬一是想害我師父怎麽辦,我不過是為了師父的安全着想,先檢查一番罷了,怎麽,你心虛了?”
卿妙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做倒打一耙,這叫做倒打一耙!
卿妙:“她是我姐,我瘋了嗎,我害她?”
祁麟兩手抱臂:“知人知面不知心,說得冠冕堂皇誰不會?內裏怎麽想的,誰知道呢?”
“你——”卿妙氣得跺腳,眼淚都快把眼眶給潤濕了,也就是突然有人傳音過來,這才打斷了一下,沒有當場哭出來。
“什麽事?”卿妙接起傳音,操着一口哭腔道。
“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幾個都快忙死了。”和她一塊布置賽場的同伴催促道。
“我出來幫芷嫣師姐辦點事。”卿妙解釋了一番,而後頓了頓,奇怪問道:“芷嫣師姐沒有安排人頂替我的活嗎?”
“哪有什麽人頂替你的活,這一片,除了我們幾個,草都沒見多一根。”
卿妙聲音低落了下去:“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真是的,指使她去做別的事,又不另外安排人頂替她原來的活,擱這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呢!
卿妙氣憤地捏起了拳頭,很是不甘的朝祁麟龇牙咧嘴道:“我告訴你,不是我吵不過你,是我今天沒功夫跟你吵,下次你等着!”
狠話放完,卿妙便趕急趕忙地走了。
祁麟:“切——”敗者總會給自己找這樣那樣的理由,這種的,他可見多了。
卿凝送卿妙到樓下回來,看了看還在那臭着一張臉的祁麟,再聯想了一番他之前當着白芷嫣的面問她是不是挑撥離間那檔子事,基本上明白過來他為什麽會苦追白芷嫣無果了,就這嘴上不饒人的功夫,那臉長再好看也沒用啊。
“不打算跟我說實話麽?”卿凝直視着祁麟的眼睛,肯定地道:“你平日裏雖然行事随意,但也不至于這般魯莽,這盒子有什麽問題,竟讓你這麽緊張?”
祁麟抿唇,眼神有些閃躲。
他方才是在這盒子上察覺到了幻妖的氣息,誤以為裏面是封印幻妖的法器,怕卿凝中招,這才着急了,可仔細查看時,卻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裏頭裝的也只是普通的香爐,唯一特別點的也就是那幾包芷嫣仙子親制的香篆了。
既然沒有什麽問題,那就沒有必要解釋了,真解釋了又沒有證據反倒不清不楚,平白招人懷疑。
也許只是這盒子偶然沾染了些微薄的幻妖氣息,又或者,真的是他感知錯了。
當初幻妖想要取他而代之,被他重傷後逃走,即便不死,百年之內只怕是也難以化形了,量他也不敢出來瞎蹦跶。
“真的沒什麽,就是我以前也有收到這樣的盒子,裏面裝了些不好的東西,怕你重蹈我覆轍,這才敏感了些。”祁麟胡扯道。
“這樣啊。”卿凝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而後随手便将盒子連同裏面的東西重新封好收了起來。
祁麟有些意外:“不是說這香可以促進靈氣在經脈中的運轉麽,師父你不用?”
卿凝淺笑:“香味這東西無孔不入,難保我這房間熏了不會竄到你們房間去,你們過幾日就要比賽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接觸這等平常用慣之外的東西。”
祁麟“哦”了一聲,心卻想道:她這也太小心過頭了吧,他們幾個哪裏就會被區區一點香給影響到了……
不過——
“你的靈府再這樣塌縮下去,真的沒關系嗎?有沒有什麽辦法——”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別管,時候也不早了,回你自個兒屋待着去。”未等祁麟說完,卿凝便打斷了他,邊說還邊把人給轟了出去。
……
是夜,萬籁俱寂,在衆人都陷入沉睡之時,一張無形的網将整個客棧都悄無聲息地籠罩了進去。
一道殘影從空中劃過,最後鑽進了一處窗戶,消失不見。
這夜,向來無夢的言朔破天荒地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前世送別宴的那天。
殿外豔陽高照,往來預祝他飛升的人絡繹不絕。
卿凝跟在長生宗宗主的身後進了殿,她着了一身柳枝款擺的青綠留仙裙,在一衆的姹紫嫣紅裏,依舊是那個最為清爽的存在。
一切都沒什麽不同,卻又好像有什麽不太一樣。
許是這次他的目光從卿凝進殿起便沒有離開過,他竟然發現卿凝眉頭微微蹙着,臉上也有一絲淡淡的愁容。
這是為何?言朔不解。
長生宗的宗主開始說他的祝詞,言朔懶得分神去聽,全神貫注地将目光集中在了卿凝身上,他甚至走下了高臺,徑直立在她的面前,不肯遺漏掉她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
在長生宗的宗主介紹她時,她收斂起了臉上那微不可見的愁容,嘴角揚起的笑容燦爛奪目。
她捧出了一個紫檀木盒:“恭賀仙尊大道将成,祝仙尊事事皆能得償所願,這是落青歷經七七四十九天煉制而成的消元丹,服之可在須臾之間消退修為,避散雷劫……”
長生宗的宗主毫不意外打斷訓斥了她。
但——
她并沒有停,她說了一句無聲的唇語,速度很快,似是擔心被旁人發現一般。
言朔讀出了她說的那句話——“切勿飛升”。
她說的竟然是切勿飛升!
她讓他不要飛升!
他當初為什麽沒有留意到這句話?言朔在記憶裏不停搜刮,終于憶起,是了,當初長生宗宗主的訓斥很是氣急敗壞,他的注意力被引走了。
卿凝在發現上面的那個“他”并沒有注意到她說的這句話時,眸中明顯盈滿了焦急,但是她沒有機會再說了。
因為從那一刻起,她的一舉一動都被長生宗宗主給盯住了。
言朔震驚得無以言表,他從未想過曾經被他忽略掉的細節會是這般驚駭。
所以,她是知道些什麽,才特意煉制了消元丹給他麽?
所以,那天她并不是來恭賀他的,而是來……救他的。
言朔從殘夢中驚醒,還未等這洶湧的心情平複下來,便發覺屋裏多了一個人。
他悄悄斂下了呼吸,那人似乎拿個什麽東西,不知是對自己的法術太過自信,還是看得太過全神貫注,那人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已經醒來了。
言朔放出神識,潛伏到了那人身後,這才發現,那人所拿之物映出來的,赫然是他方才的夢境!
那人在查看他的夢境!
邊看還邊嘀咕着:“沒想到居然是玄明劍尊,你竟然也重生了,有意思……”
也?
言朔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真相的味道似乎近在咫尺,這個人究竟知道些什麽?
黑暗中,言朔的目光突然銳利了起來,仿佛瞄準了獵物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于手中化出了心劍,瞬間從床上躍起,朝那人的位置,直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