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忽地聚集在了言朔身上, 言朔愣了一下,雖然意外鴻輝的行跡被人發現,但他卻沒怎麽慌張, 很快反應了過來, 淡定道:“鴻輝長老對幻妖作亂這事很關注,來問了我幾句。”
“原來如此。”
上樓動作停頓的衆人點了點頭,只是剛上了兩步臺階, 走在前頭的一峰主卻又停了下來,回過味來似的疑問道:“那他為什麽不走正門?”
而且還是淩晨過來的, 這整的像是在故意避人耳目似的。
衆人:對嚯?
于是, 言朔又被好奇的目光包圍了。
言朔頓了頓,回道:“興許是不想引人注目吧。”
那峰主琢磨了一下,忽地從樓梯欄杆探下一個頭, 狐疑地瞧着言朔。
祁麟兩眼放光, 瞬間對他寄予了厚望。
沒錯,質疑他、戳穿他,今天能不能挖出驚喜就看你了!
那峰主:“老實說, 鴻輝長老對外那不茍言笑的樣子其實是裝的吧?”
言朔被問懵了:“嗯?”
“不然他為什麽淩晨過來,就連關心弟子也關心得偷偷摸摸的,難道不是為了維持高冷的形象?”那峰主對自己的邏輯很是自信,話雖是疑問,但語氣卻頗有一種看穿一切的盡在掌握。
言朔:“……”你要這麽理解的話……也行吧。
免得他解釋多了,反倒還解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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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朔沒有說話, 衆人就當做是默認了。
那峰主自以為揭露了真相, 心滿意足地上了樓, 餘下的那些弟子朝言朔圍攏,明裏暗裏都帶了些羨慕, 一時間,整個樓梯被堵得水洩不通。
“原來鴻輝長老私底下是這樣的啊。”
“他這般關心你,想必是很看重你了。”
“言師弟好好學,我們的溪靈谷的名揚千古就靠你了。”
……
豔羨夾雜着展望未來的話語,幾乎快要将言朔淹沒了去。
言朔:“……”
好在,這些車轱辘話說來說去也是有盡頭的。
“嘶——,差點忘了,你們決賽都錯過一大半了,啊!好可惜。”一弟子扼腕嘆息,完了又問道:“最後一輪的秘境試煉你們還打算去嗎?”
言朔轉頭詢問另外兩人的意見:“你們想去嗎?”
屠昭:“随便。”
他堂堂魔尊,陪一群弱雞過家家,贏了也不見得有多光彩,不過師父想讓他去的話,他倒也不會拒絕,畢竟不是多難的事情。
屠昭的回答模棱兩可,言朔只好又看向祁麟。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向來喜歡湊熱鬧的祁麟這回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去。”祁麟斬釘截鐵地道。
他現在對決賽已經沒什麽興趣了,更重要的事情他還沒弄明白呢,白芷嫣夢裏夢到的盡是些亂七八糟沒用的,關于他前世的事情,那也一點也沒提到,他少不得還得再去多蹲幾天。
若是去參加最後一輪的秘境試煉,那得在裏頭待好幾天呢,多浪費時間。
“也是,你們前面的積分一點都沒撈到,想在最後一輪翻盤确實難于登天,去了估計也是到此一游,既然最後的結果都一樣,那還不如直接放棄,免得去裏面還得平白遭罪。”一弟子附和着,對祁麟的決定很是理解,說完還尋求認同地問言朔:“言師弟,你說呢?”
言朔并不想在此時下定論,去與不去,最後還是得看卿凝的意思,于是便岔開了話題:“下午卿天齊是不是還有一場比試?”
第一輪是擂臺賽,卿天齊今天下午應該是最後一場。
“嗯,我們下午都打算去給他助威呢。”
“雖然卿師弟的目前的戰績是寒碜了點,但輸人不能輸陣嘛。”
衆人都被轉移走了注意力,言朔他們也就渾水摸魚地上樓回房了,至于,去現場給卿天齊搖旗助威,在卿天齊如殺豬叫般的推拒排斥下,谷裏最後也只去了幾個人,言朔他們幾個太引人注目,自然也就沒有去了。
按卿天齊的原話來說,倒數已經很丢臉了,他只想悄無聲息地比完。
只是,事與願違,下午卿天齊比試的時候還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有人嘲諷卿天齊水平爛,田煦文看不過眼反駁了幾句,剛開始的時候雙方只是蹭了幾句嘴,可對方沒吵過竟動起了手,一來二去就鬧大了,偏偏對方又是出自和長生宗交好的濟仁宗,這下,對方沒事,田煦文卻被長生宗以鬧事為由給扣住了。
田峰主接到消息,急匆匆趕着去撈人。
“等等,我也去!”
祁麟五步作三步地在後面追着,卿凝攔都攔不住,怕他那張直來直去的嘴去了又火上澆油惹出新的事端,卿凝只好帶着言朔和屠昭也一同跟了過去。
一行人剛進執事堂,便看見田煦文被兩個大漢押跪在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個鼻青臉腫的白袍修士,神情憤憤地盯着田煦文,兩眼幾乎快冒出火來了。
“還不快向人認錯道歉?”一管事模樣的人指着田煦文訓斥道。
田煦文梗着脖子:“明明是他先動手的,我憑什麽要道歉!”
“你!”管事氣得叉起了腰,“你把人打成那樣你還有理了?”
田煦文:“他自己不中用怪我喽,難不成在你們這誰弱誰有理?”
“你!”管事被噎了一下,随後吼得跟大聲了:“狗娘養的!你娘就是這麽教你跟人說話的?我今天非得教訓教訓你不可!”
“你要教訓誰?我兒子可不是你們長生宗的人!”田峰主氣勢洶洶大步走上前白了那管事一眼。
然後趁人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扛起被押跪在地的田煦文就跑,速度之快,直令人瞠目結舌。
“你!你們!”管事被田敬這劫法場般聲東擊西的策略和速度給整蒙了,待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走了老遠了,只好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唉!你怎麽就讓他走了,快攔下!攔下啊!”臉腫得看不清原來模樣的白袍修士急了,跳起來揪着管事的衣裳催促道。
但人都已經跑沒影了,還上哪攔去呢?
卿凝師徒四人呆立在風中,懵逼程度也沒比那管事好到哪去,就……就這樣帶走了?
在路上做好了十二分吵架的準備,結果卻解決得這麽簡單粗暴,倒是令他們有點不知所措了。
師徒四人面面相觑,所以,他們來幹嘛?
卿凝默了默,雖然他們看起來的确是有點多餘,但——
“就當是散步吧。”卿凝挽尊道。
出來一趟啥也沒幹的師徒四人掉頭往回走,然而祁麟卻是三步一回頭地張望着,也不知是在瞧什麽。
卿凝看得皺起了眉頭,将他的頭強勢地掰了回來:“好好走路。”
這下臺階呢,不好好看路,可別到時候一腳踏空給滾下去了。
祁麟哼哼了兩聲,到底是沒再繼續往後張望了,快到執事堂的時候,他明明是聞見了白芷嫣氣味了的,可怎麽到了那卻又不見她人影呢,她到底看沒看見田敬父子啊?
跟過來好戲沒看着也就算了,反倒還把他弄得好奇得不行,虧大發了,祁麟氣得鼓起了兩頰。
不行,他得去弄明白!
祁麟忽地頓住了腳步,掉頭就又往山上跑了去。
“師父你們先走,我去去就回!”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影,只剩下聲音還在空谷間回蕩着。
“嘿!”卿凝伸手抓了個空氣,憤憤握了握五爪,狐疑道:“他該不會是去找白芷嫣了吧?”
屠昭琢磨了兩下,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感嘆道:“為情所困的人,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
卿凝本還糾結着要不要去把人抓回來,可聽屠昭這麽一說,轉瞬就放棄了。
算了,讓他自個兒撞南牆去吧,她這局外人管多了反倒還惹人厭煩。
“走吧,不管他了。”
萬一惹出什麽事,大不了就像田峰主一樣把人搶回去就是了。
——
祁麟返回執事堂用隐匿符悄悄順走了管事的玉牌,而後尋着味兒,一路從執事堂暢通無阻地到了長生宗宗主所在的主峰。
怎麽到這來了?祁麟很是疑惑,難不成是在半道被長生宗宗主給叫走了?
秉着來都來了,不看白不看的思想,祁麟隐藏氣息爬上主殿,在房頂上輕輕地掀開了一片琉璃瓦。
從他這個角度斜看下去,正好能夠看到兩人的側臉。
長生宗宗主李岳着了一襲褐色廣袖長袍,大馬金刀地坐于椅中,蓄了胡須而顯得老成的臉此刻看起來很是不郁,眉峰更是擠在一起擰出了個清晰的川字,瞧着還怪唬人的。
而白芷嫣卻是跪在地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李岳問話問了好幾遍才反應過來。
“啊?”白芷嫣如夢初醒般地擡起頭,滿眼的茫然。
李岳深吸了幾口氣,拍桌道:“我問你幻妖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芷嫣瑟縮了兩下,回話的語氣也有點虛:“他的妖丹已經恢複了七成,我以為,以為不會有事的……”
“你以為?”李岳氣得站了起來,來回在白芷嫣面前來回踱步,忍了一會兒,卻終究是沒忍住踹了白芷嫣一腳,恨鐵不成鋼地繼續問道:“那妖王的下落呢,問出來了沒有?”
這一腳一看就是用足了力氣,白芷嫣被踹倒在地,好一會兒,才狼狽地爬了起來,低垂着頭聲若蚊蟻:“沒有……”
聽到這話,李岳剛剛平複了一點的怒氣登時又冒出了三丈有餘。
“這麽多年了,一點消息都沒套出來,要你有何用?從現在起,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三個月內你必須得把妖王給我找出來!否則,你知道後果!”
白芷嫣顫抖着:“可那妖王神通廣大,就算找出來也未必能——”
“後續的不用你管。”李岳眸中浮出厲色:“我和正道的幾位宗主自有辦法除了他!”
……
後半夜,祁麟渾渾噩噩回了客棧,抱膝蹲在卿凝的房間外,将頭深深地埋進了臂彎裏,仿佛只有這樣蜷縮成一團,才能給自己找到一絲安全感。
為什麽?那些自诩正道的人為什麽要殺他?
這麽多年,在他的管束下,妖族的人從來不會去主動惹事,他作為妖王,也從未招搖過市出現地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中,他只是安靜地活着而已,就算偶爾會給自己找點樂子,難道這也是罪麽?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濃濃的荒誕感将他包裹得快要窒息,然而,更荒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樓梯傳來了腳步聲,卿凝看清蹲在她門口的人後松了一口氣。
她拿出玉簡先給谷裏的其他人報了平安:“不用找了,人已經回來了。”
真是的,說去去就回的人,結果到了半夜都沒看見人影,傳音也不接,一下子杳無音訊了,谷裏上下生怕他出了什麽意外,全都急得在外頭找人。
卿凝氣呼呼地提燈走到他面前,這回,她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不可!
“擡頭!”卿凝怒呵道。
聽到熟悉的聲音,祁麟頭微微離開臂彎,可仍舊低垂着。
呵!這會兒知道不敢看她了?早幹嘛去了!卿凝一手叉着腰,狠了心要做一回母老虎:“我說擡頭,沒聽——”
卿凝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她的袖子被祁麟拽住了,拽得很緊,仔細一看,他的肩膀也是微顫着的,似乎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怒氣被擊散,卿凝登時覺出了祁麟不太對勁,她擔心地蹲了下來,握住他冰涼的手,柔聲卻又焦急地問道:“怎麽了?跟師父說說。”
察覺到了手上傳來的溫度,祁麟忽地鼻尖一酸,擡頭看向卿凝,眸中滿是委屈。
他抽噎着告狀道:“師父,有人要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