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美夢做到一半被驚醒的白芷嫣仍舊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看似盯着錦被的花紋,若是有人仔細一瞧,就能發現她的眼神是渙散的, 根本沒有聚焦。

她在發呆。

已經多久沒有夢見之前的事情了, 白芷嫣記不太清了,卑微的出身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即便現在已經成了長生宗長老的親傳弟子, 在長生宗也擁有了非比尋常的地位,但她依舊逃避着這一點。

被她刻意遺忘的丈夫和孩子, 因為一場夢境, 再次竄上了她的腦海,當年她離開的時候,小寶才不到一歲, 如果有好好長大的話, 現在應該是個少年人了,當時孩子還小,她還沒來得及給他取個大名, 也不知道田鐵柱那肚子裏沒幾兩墨的會給取個什麽名字……

突然浮上的愧疚喚醒了白芷嫣殘存的一點母愛。

“春莺。”

白芷嫣喚了侍女進來。

“仙子有何吩咐?”侍女躬身問道。

白芷嫣:“你找人去打聽一下井泉鎮田家村住在村口的那戶人家。”

井泉鎮田家村?聽都沒聽說過,這是什麽犄角旮旯的地方?

侍女很是疑惑,問道:“仙子怎會突然想要打聽那裏的人家,具體是要打聽什麽方面的呢?”

白芷嫣被問住了,是啊,她打聽了能做什麽呢?就算小寶跟着他爹過得不好, 難道她還能将人認回來不成?她苦心孤詣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不能功虧一篑。

溪靈谷的那幾人已經錯過了決賽十場比試中的九場, 只剩下最後的秘境試煉,料想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了, 而浔舟将毫無意外地拿下魁首,開啓他一路向上的騰飛人生。

夢中的大婚雖然因為祁麟的攪局她沒能夢到最後,但只要有和浔舟的婚約在,她遲早會在現實中等到那一天。

想到日後那萬人俯首敬仰的生活,白芷嫣的心又硬了起來,那被勾起的些微母愛也跟着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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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用打聽了。”白芷嫣冷聲道。

雖不明白主子為何又改了主意,但免了一遭麻煩,到底還是值得高興的,春莺應了聲“是”,見主子沒有別的吩咐,便想退下去,免得主子問起那件事,她又要遭池魚之殃。

熟料,怕什麽來什麽。

“幻妖還沒有回來麽?”白芷嫣忽地問道。

當初幻妖叛出妖族奄奄一息時,機緣巧合之下被她救下,因為傷得太重,妖丹幾乎破碎,她可是耗費了大量的珍稀丹藥才将他的命吊住,将養了這麽多年妖丹也才勉強恢複了七成而已。

這般費盡精力財力地救他,自然不是白救的,像他這種能與妖王過上幾招的大妖,渾身上下都是煉藥煉丹的好材料,她的靈根與靈府相斥,每隔一段時間便需要取一碗幻妖之血來煉淬靈丹,以維持靈根和靈府的穩定。

想要徹底解決靈根的問題,其實還有一個更一勞永逸的方子,只是,那需要用到最為強大的妖獸心頭血,最好的選擇毫無疑問便是妖王。

但妖王從未在世人面前公開出現過,再加上妖族普遍繁衍很快,即便是看似不起眼的小妖,背後都有一個龐大的族群,他們互通信息的速度很快,且看妖族千百年就出了幻妖這麽一個叛徒,由此也可窺見妖族內部對他們的那位妖王該是何等的忠心耿耿。

他們若是敢抓個妖來嚴刑拷問妖王下落,且不說能不能從他們守口如瓶的嘴裏撬得出來,就是光這一個抓妖的功夫,只怕就已經足夠被聞訊而來的小妖祖宗十八代打上門了。

屆時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影響擴大,只怕是要引發一場與妖族的大戰,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鑒于以上這些原因,要想悄無聲息地得知妖王的下落,叛逃而出的幻妖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只是這妖狡猾得很,不見兔子不撒鷹,仗着自己需要他的血煉丹,不會傷他性命,非說得等她幫其養好妖丹才肯告訴她妖王的下落。

真是純純救了個白眼狼,白芷嫣一想起這個就生氣,偏生還沒有辦法只能依從他的條件,幻妖雖然叛出了妖族,但難保他沒有和妖族聯系的辦法,若是不順着他,他一怒将自己的意圖捅了出去,只怕是要壞了宗主他們的計劃。

“幻、幻妖大人……”侍女春莺顫着跪了下去,瑟縮着道:“幻妖大人被妖族的人誅殺了。”

“什麽!”白芷嫣滿臉的不可置信,怒聲道:“你再說一遍!”

侍女埋着頭,不敢違抗白芷嫣的命令,但聲音卻越說越小:“幻、幻妖大人被妖族誅殺了。”

“被妖族誅殺了……”白芷嫣嗫嚅着,怎麽會這樣,幻妖的妖丹已被她養好了七成,尋常的妖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然她也不會放心地放他出去幹擾拖延溪靈谷的人。

難不成,冀望城竟有大妖坐鎮麽?

聽聞噩耗,白芷嫣失魂落魄地下了床,忽地,不知想起了什麽,她瘋了一般的抓住春莺,雙目赤紅地問道:“妖丹呢?他的妖丹呢?”

幻妖的妖丹乃其妖力之源,用來煉丹的話,比他的血藥力更甚,維持住她幾年的靈根穩定是不成問題的,更別說直接服之還可徒長幾百年的修為。

可春莺卻道:“幻妖大人的妖丹被妖族的人作為補償送給溪靈谷了。”

“什麽!”白芷嫣徹底陷入了癫狂,咆哮道:“那是我耗費了數以千斤計的靈珍異草才助其修複的妖丹,他們竟敢拿去送給溪靈谷?去給我要回來!”

春莺面上很是為難:“去要的話,那不就不打自招了麽……”

窩藏妖族逃犯,若是妖族的人追究起來,那可不是小事。

——

幾刻鐘前,城北溪靈谷衆人下榻的客棧內。

一個穿了一身黑袍黑紗黑鬥篷、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的奇怪之人,帶了幾只搖着尾巴的小妖走了進來。

沖天的妖氣瞬間驚動了溪靈谷上下。

妖族雖與自稱仙族的修道之人混居在修真界,但行事一直都比較低調,他們會收斂妖氣,尋常走在路上即便與妖族的人擦肩而過,也不一定能察覺出來。

可現在,他們居然毫不掩飾地将妖氣釋放了出來,這可不像是個和平的征兆。

掌門闕秉德,連同一衆峰主下到大堂擋在了谷中弟子身前,為首的闕秉德一臉警惕地質問道:“我溪靈谷與你們妖族無冤無仇,你們來這作甚?”

站在後頭的祁麟沉着臉看向螣蛇,溪靈谷這一客棧的人消失了十多天,無論如何,肯定是要給個說法的,但與其到時候讓長生宗的人來查,他還不如讓妖族主動認領了,畢竟,他可不想節外生枝,萬一被長生宗的人查出點不該查的東西,那可就不好了。

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那顆妖丹,他當時掏出來本來是想捏碎的,但思及這妖丹對卿凝興許有點用處便留下了,只是他不便自己出面來送,這才叫了螣蛇過來。

但,他吩咐的是讓他來的時候表明一下身份,可沒說讓他這麽大搖大擺!還有,他那穿的是啥?!

接收到大王的死亡凝視,螣蛇無辜地眨了眨眼,他正蛻皮呢,渾身上下破破爛爛的,以往蛻皮的時候他一般都是不見人的,但這不是大王喚得急麽,他只好出此下策把自己給捂嚴實點了,免得吓着人家。

但是吧,破爛的皮膚能捂住,這妖氣他就無能為力了,畢竟特殊時期,妖氣有億點點側漏……

螣蛇頂住壓力,用自己最和善的聲音朝溪靈谷掌門解釋道:“貴宗前段時間失聯一事乃我族叛妖所為,沒能及時将其拿下,給貴宗造成了不便,我們大王對此很是過意不去,故而特命吾将那叛妖的妖丹送來,作為給貴宗的賠禮。”

說罷,螣蛇便示意身後的小妖将裝了妖丹的冰盒捧了過去。

“妖族的叛徒?那不就是幻妖麽?天,他可是個大妖诶!”一弟子壓低了聲音驚呼道。

世人皆知妖丹是個好東西,但這玩意兒不好得,更別說是像幻妖這樣大妖的妖丹了。

要知道舉凡大妖,沒個幾百年那是修不成的,而妖丹又是妖獸的妖力之源,其中蘊含的力量可想而知,那可是幾百年修為的精華呀!

妖族最是記仇,子子孫孫兄弟姐妹又多,誰要是殺了他們族人取妖丹,那肯定是要遭遇瘋狂打擊報複的,所以,妖丹雖然大補,卻又向來都被視作是有命取沒命享的東西。

妖族的人竟然就這麽将有市無價的大妖妖丹送給他們了?這要是拿出去賣那不得遭人瘋搶?

宗門大比的獎品都未必有這個令人垂涎。

在外面的人看來,他們的确是失蹤了十幾天,但他們自己卻是沒什麽感覺的,充其量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這一覺睡得有點值啊,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好事?

闕秉德受寵若驚地收下了。

“啊,對了,這顆妖丹美中不足有些損傷,直接服下的話,恐怕會生出魔障,最好是煉制成淬煉靈根或是擴充靈府的丹藥。”螣蛇臨走之前補充道。

“是是是。”闕秉德捧着盒子,點頭如搗蒜。

螣蛇走後,闕秉德就和各位峰主在大堂裏當衆開起了會,最後通過表決,這妖丹歸屬了卿凝。

祁麟唇角勾了勾,他就知道以他師父如今在谷裏的地位,最後肯定是要給她的,也不枉費他特意讓螣蛇最後提醒一句這妖丹的用途了。

散會衆人上樓回房,卿天齊走在言朔旁邊,忽地冷不丁問了一句:“今兒淩晨的時候,我看見鴻輝長老從你窗子跳了出去,他這麽鬼鬼祟祟的找你幹嘛?”

竟還有這事?

上樓的衆人齊齊頓步看向言朔。

祁麟更是刷地一下雙眼锃亮:哦豁,有人要翻船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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